暖烟和小桃奉命撤回，因为多年来几乎没有探听到有价值的消息，得知风无痕得到一本秘籍，便擅自盗回来，希望可以让冷碧尘满意些。

　　两人奉上秘籍，忐忑地在宫门外，等待冷碧尘的召见。

　　小桃先进去，过了很久，暖烟才被召去。

　　宫里的大殿上几乎已经聚齐了所有人，气氛也沉闷得不正常。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所有人都召来了？连秋娘也惊动了。暖烟的不安更是加深。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秘籍？”冷碧尘侧过身子，斜倚在椅靠上，问她。

　　暖烟不明所以，点头。

　　“你自己看看！”冷碧尘把书扔到暖烟脚下。

　　暖烟翻了几页，神色大变，里面是武功没错，但若是练了，只会走火入魔。

　　甜儿开口，“暖烟，在风无痕身边待久了，怎么变傻了？连一本秘籍都分不清楚！”

　　“宫主恕罪！”暖烟忙道。

　　“暖烟，风无痕是什么人？”冷碧尘无缘无故地问。

　　眨了几下眼睛，暖烟回答，“他，是敌人。”

　　“你真是这么想的？”冷碧尘接着问。

　　暖烟点头称是。

　　只听甜儿笑道：“敌人？你会帮一个敌人孕育孩子？你会为了救敌人而牺牲自己？”

　　暖烟沉默，脑子里努力地想找借口。

　　又听甜儿问：“宫主命令你们回来，是怎么说的？小桃，你说！”

　　小桃犹豫了半天，才说：“宫主要我们秘密离开，不要惊动任何人。”

　　“那你们是怎么做的？”甜儿笑着问。

　　她笑得和善，可这笑容在小桃二人看来，却心里发凉。

　　暖烟皱着眉头，揽过所有责任，“一切是暖烟自作主张，宫主明鉴。”

　　“你还没回答甜儿的问题。”冷碧尘道。

　　暖烟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终于咬牙回答：“风无痕是宫主的敌人，暖烟一直牢记于心，只是——”

　　暖烟的停顿让小桃心惊，她顾不了那么多，赶紧喝道：“暖烟，别胡说！”

　　暖烟淡淡一笑，继续说：“只是，暖烟喜欢上风无痕了，所以，希望能孕育他的孩子。所以，当看到他躲不开云若那掌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去挡在前面了。”她的笑容虽然很浅，但充满了幸福。

　　其他人听暖烟这样回答，小声议论着。

　　“吵什么？”甜儿呵斥了他们，又对着暖烟冷笑，“风无痕看着你挡在他面前，也不想着保护你！你当时的身份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明明可以把你推开，他怎么就不动手呢？”

　　同样的意思，云若已经说过一次，那时暖烟心里就明白了，但还是宁可欺骗自己。现在又从甜儿口里说出来，她仅存的一点幻想也破灭了，脸色霎时惨白。

　　甜儿接下来的话更是把她打入地狱，“风行空早就知道你的底细了，但还一直骗着你，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让你接近他，却时刻提防着你，让你什么也探听不到！”

　　听说风无痕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暖烟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暖烟，若不是知道你还算忠心，我倒要怀疑是你跟他勾结了，故意弄本假秘籍来害宫主！”甜儿说道。

　　暖烟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发呆，想，他早就知道了！是谁？小桃，不可能！那是谁！莫非宫主另外还派了人，故意拆穿我来换取他的信任？那会是谁？他又知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暖烟脑海里被无数问题充塞了，脸上也写满问号。忽然，她又想到，那我的孩子是他……不，他真心喜欢孩子，我知道，他决不会做这种事！那又是谁杀了我的孩子？我吃的东西，小桃都检查过的！暖烟脑中灵光一闪，小桃！

　　她抬头盯着小桃，缓缓地说：“我一直忽略了，最容易对我的孩子下手的人，是你！我根本不会怀疑你给我的东西！”暖烟很激动，声音哽咽。

　　小桃垂下头，不敢面对暖烟的目光。

　　“为什么？”暖烟问。自从她失去孩子，就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无暇细想，今天被甜儿一刺激，终于明白了凶手是谁，可是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冷碧尘重复着她的话，“暖烟，你说为什么呢？”

　　暖烟转回自己的目光，盯着前面的冷碧尘，“宫主，是你！”她问得咬牙切齿。

　　冷碧尘没有否认。

　　其他门人知道冷碧尘竟然这样，也觉得他有些过分了，但也只敢在心里说，不敢出声了。

　　暖烟痛苦地说：“宫主，玄镜宫一直与世无争，可是，宫主却为了一己之私，将全宫上下卷入这场残酷的纷争，宫主难道不觉得过分吗？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难道只有玉寒月是人命，其他的命都一文不值吗！？我的孩子也是一条命啊！”暖烟哭嚷着。

　　暖烟的话让众人神色大变，除了冷碧尘。

　　小桃被吓坏了，连忙俯首，“宫主恕罪！暖烟失去孩子后，悲伤过度，时常神志不清，她无意冒犯宫主的！”

　　暖烟知道自己提起玉寒月的死，触了冷碧尘的痛楚，恐怕难逃处罚。心里却逐渐由害怕变为平静，直到她悄悄做出了一个决定，眼中变得清明一片。可惜她垂着头，没人看见。

　　冷碧尘连声音都没有变化，“暖烟，你说我们一直与世无争，却被我自私地拖进一场残酷的纷争，很多人都这样想的，对不对？”他端起身旁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殿上一片寂静。

　　冷碧尘哼了一声，“与世无争？！”

　　接着只听见‘砰’地一下，他砸了手里的杯子，又缓缓坐下，用平静的声音教训他们，“你们想得轻巧！江湖人为什么不敢轻易招惹我们，因为他们忌惮我们的实力！若我们只是个普通的小帮派，现在还能那么安逸？若没有流沼、鬼林，外面宫门早不知道被塌烂几次了！我们还能与世无争？”

　　冷碧尘摇了摇头，接着道：“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算计我们，想想紫霜他们在宫里隐藏了多久。再想想，风行绝几个人平安离开后，有多少仇人认为玄镜宫已大不如前，立刻前来挑衅。若不反击，来找麻烦的只会越来越多！”

　　秋娘便悠悠地接下去，“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打败目前江湖中最强的势力！这样，我们，也才能安静好一阵子。”

　　所有人都望向秋娘。

　　“你们啊！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就以为一切都来得那么容易！”秋娘感叹，“对付风堡是我最先提出的。”

　　看着大家满是惊疑，秋娘摇头，“自从风行空成功闯入宫里，流沼、鬼林里，有几天安生过！再看看风堡那几个人离开后多久，我们的敌人就叫嚣着要血洗玄镜宫，叫嚣着要报仇。为什么？”

　　众人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经明白了。

　　秋娘还是说下去，“因为，他们以为，风堡可以给他们撑腰了，玄镜宫不是风堡的对手。我们，已经太久没有展露自己的锋芒，他们都以为我们的宝剑已经生锈了！”

　　秋娘又说，“安逸的日子，谁都想过。可要想安逸，得要有那个本钱！在江湖里，想要安逸，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不能得罪的，因为你的实力足以对付任何想对你不利的人或者势力！这样，才能有短暂的安逸！”

　　“月的事其实只是意外，给了我们向风堡动手的借口。只要消灭了当前江湖中最大的势力，未来三十年内，我们可以无忧。”秋娘道。

　　冷碧尘摇头，“月不是借口，我打定主意要为她报仇，但当秋娘劝过我后，我把复仇的范围扩大了。”顿了顿，他说：“不论如何，我们必须赢！”

　　殿上众人齐声回答：“属下明白。”独独没有暖烟的声音。

　　如果之前众人还有疑惑，那现在，所有人都坚定了对付风家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