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增加书签
已经汇报章节错误
第十八章王丽芬死了
躺着躺着,我开始感到自己恍惚起来。朦胧中,我忽然看到安宁满脸堆着笑,从楼梯口走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试图要坐起来,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安宁静静地在我面前坐下,无声地注视着我,依然微笑着。 我再次挣扎着坐起来,可身上仿佛被压住了一样,丝毫不能动弹。 “欧阳古说,安萍没有妹妹。那么你,你到底是谁?” 那个女人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而是把脸向我凑近了一些。 “有一个传说” 她终于开口了。 “传说,玄奘法师在穿越喜玛拉雅山脉去印度取经的时候,途经一个不知名的大山。在翻越大山时,他惊讶的发现,这座山峰的峰顶上竟然没有一丝的积雪。于是,他认定这座山里一定居住着一个得道高人。后来,他在半山腰的石头堆里,果然发现了一缕又长,又粗,又黑的头发。” “然后呢?”我好奇的追问着。 可就在我的问题提出的一刹那,我躺的这张床忽然变成了珠穆朗玛峰的封顶。那个女人也变成了一个满脸褶皱,一头灰发的老太太。奇怪的是,虽然寒风把我的衣服吹得呼呼作响,可我却没有感到一丝寒气。 老太太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群山继续说着。 “然后,玄奘法师就把土石挖开。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挖出了一个正在打坐入定的巨人。后来,玄奘法师叫醒了那个巨人,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打坐。那个巨人说,我在等释迦牟尼佛祖降世,向他求法。玄奘法师对那个巨人说,佛祖已经圆寂很久了。你现在马上去长安投胎。二十年后,我从印度取经回来找你,那时候再把佛祖的心法带给你。二十年后,那个投胎后的巨人长成了小伙子,成为了玄奘法师所创立的‘唯识宗’的亲传大弟子,名字叫窥基法师。” 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直勾勾的望着从天空飘落的雪花。“一文,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是,真有这种事么?” 老太太大笑起来,充满皱纹的脸瞬间变回了美丽的安宁。 “那么,你觉得真有安宁这个人么?” “我不知道。。。” 美丽的安宁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在群山中回应,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我感到大地开始剧烈颤抖,整个喜玛拉雅山脉顷刻间化成了巨大雪浪向我压来,我恐惧得尖叫起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梦,是梦,没事,是梦!” 我一边气喘吁吁的安慰着自己,一边捶打着胸口好让自己能多吸入一点空气,从额头渗出的冷汗也顺着脸颊滴到了我的手背上。此时,一阵寒风带着雪花从窗户外边席卷进来。这里又下雪了。 我站起身来,走到卧室的阳台上把窗户关紧。别墅外边已然白茫茫的一片,昏沉沉的天色把整个别墅弄得不知时日,而饥肠辘辘的胃却在提醒我,我已经睡了很久。 我瞥了一眼旁边墙上的那张油画。画面上,安萍的眼睛在昏暗的卧室里发着荧荧的蓝光。坦率的说,如果缺少足够的心理准备,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安萍这双蓝莹莹的眼睛吓一大跳的。 我走到油画面前,凝望着安萍的眼睛出神。忽然,我对安萍的这个顽皮创意产生了兴趣——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肖像画上涂上荧光粉呢?无论怎样,在新婚的卧室里摆上这样一张足够让人惊梦的油画的确有点不合情理。而更奇怪的是,欧阳古竟然也允许了安萍的这种顽皮。 不过,随着注视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开始渐渐觉得,这张油画好像有一种能够让观者的内心洋溢莫名快感的力量。特别是安萍的这双眼睛,仿佛,这种幽幽的蓝光可以直接透视人的心底,让人宁静,快乐,甚至还有点飘飘然。 我有点禁受不住这种飘飘然的诱惑,不自觉的用手指抚摸起安萍的眼睛来。可就在手指触摸到安萍眼睛的同时,我似乎听到了墙壁里发出了一阵轻轻的喀啦声。 忽然间,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与此同时,我抓紧了画框的两端,一用力,整张油画便从墙面上卸了下来。而就在油画离开墙面的一瞬间,一条长长的,与画布紧紧相连的导线也被我从墙上的一个小洞中扯了出来。 我吃惊的看着这个导线,呆愣了半天。 很显然,这是一条遥控线。如果没猜错的话,遥控线的这一端连接的一定是安萍眼睛后面的触摸感应器,而另一端。。。。。。 我在犹豫,要不要不经欧阳古的允许就自行凿开眼前的这面墙。可是如果要等欧阳古回来,最快也要到晚上。正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电话响了。 “请问是一文先生么?”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是,哪位?” “我姓温,王丽芬的爱人。”男声显得嘶哑无力。 我吃了一惊,这个曾经对我十分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憎恶的男人竟然主动给我起了打电话。 老温清了清嗓子。 “我太太给你留了一样东西,她说必须由我亲手交给你。” “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不让我看。她说,只有你能看。” 老温缓慢哀伤的语气让我预感到王丽芬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王丽芬老师,她,还好么?” “她一个小时前去世了。”老温哽咽住了。 我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世了?怎么回事?” 老温叹了口气,“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被这种回答彻底弄糊涂了。 “其实,医生也很困惑,他们说,不知什么原因,我太太曾经得过的病都已经不治而愈了。不仅如此,她的所有生理指标根本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而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把电话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生怕漏掉一个字。 “奇怪的就是这里,我本来打算让她今天出院的,可就在今天凌晨,我太太忽然陷入了昏迷。一个小时前,她又醒了。当时,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信封对我说:老温,我马上要走了,把这个交给那个记者。你千万不要打开信封,对你不好。” 老温再次哽咽住了。 “这句话说完以后,她就。。。” 我,陷入了沉默。 “一文,你能不能到医院来一下。” “好,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后,我长出了一口气。我把油画重新又挂在了墙上,便飞也似的跑下了楼。 我到达医院的时候,王丽芬的遗体已经被停放在了太平间里。看着她那么宁静的表情,甚至她的嘴角还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我心里一种莫名的悲伤油然而生。 我向她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毕恭毕敬的从老温手里接过了那个信封。 我急急忙忙赶回车里时,情绪激动得几乎难以自己。点燃一支烟后,我打开了信封,一张信签纸随即掉了出来。上面是王丽芬用铅笔画的一张地图。 仔细看了半天以后,我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王丽芬已经用这张地图清楚的告诉我,在长城小屋与两公里以外的长城垛口之间,有一条曲曲弯弯的地道。一年前,她就是通过这条地道爬到长城垛口上的。 同时,王丽芬还在地道的三个大拐点上,标注了三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我猜测,那可能是她用来记录当时的心情。 第一个符号标注在离别墅不远的地方。在那里,地道陡然转了九十度方向。在拐点上,王丽芬用铅笔加重标注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第二个是在地道的中间处,有一个短暂急促的一百八十度大回转,上面被王丽芬加重标注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最后一个就是在长城垛口了。王丽芬的标注是一个流着泪水的小丑。虽然地图上并没有标明地道的入口处,不过我猜测,入口十有八九应该就在地下室。 事情竟如此简单,我怎么就没想到! 我感到自己的神经有点亢奋,控制不住地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安萍眼睛后面的那根遥控线,会不会就是地道入口的开关呢?安萍会不会也爬上过长城垛口呢?牛子是不是也从这个地道爬上长城垛口的呢?——天啊!我忽然被这个想法吓住了——如果离奇死去的安萍也曾爬上过长城垛口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推论,凡是爬上长城垛口的人,都将面临莫名死亡的厄运? 那么牛子呢?对了,牛子怎么样了? 我拨通了李大夫的电话。 “李大夫你好,我是一文,牛子的同事。他现在情况怎样?” “一文,你好。牛先生现在的情况比较稳定。只是。。。” “只是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我说不好,只是从今天凌晨开始,他忽然开始在墙上乱涂乱画。”李大夫的口气中满是疑惑。 “画的是什么?他现在怎样?” “不知道他画的什么,有点像是山水画。现在,他已经睡着了。” 当我的那辆切诺基风驰电掣一般把我送到牛子面前的时候,他仍然还在昏睡。 李大夫指着对面的墙壁说,“这是今天早上牛先生画的。用的就是这支铅笔。虽然这里也有些病人时常会乱涂乱画,但牛先生的情况和他们不同。因为,根据仪器的检测结果来看,当时牛先生的脑电波正处在一种深度睡眠状态。” “你是说,当时他是处在一种梦游状态?”我好奇的问。 “是的。” 我沉默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牛子会画画。可眼前这幅完全称得上印象派铅笔素描的图案,让我着实感到吃惊。某种意义上看,这幅画的主题有点像是在虔诚的描绘光明,可画的最外边又是那么蒸气腾腾,烟雾缭绕。 “虽然我不懂画,但正如我曾经说过的那样,这张画说明,牛先生的人格正在自动重新修复。只不过,他重新建立起的人格秩序,和你我都不一样”李大夫在一旁喃喃的说。 “哪不一样?” “不知道,我也在观察。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大夫若有所思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