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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月明星繁。她和鹏去县文化宫跳舞。跳完一曲后,他俩坐在小圆桌旁休息。这时,有个西装革履,长得挺酷的小伙子彬彬有礼地走过来,向小雪伸过手去,说:“小姐,请”。她不想理睬,但是他伸过来的手,好像凝固似的,没有收回的意思。她瞧了瞧鹏,鹏示意她给人面子。她只好同他跳一曲。殊不知,她跳得真棒!同他跳舞,简直是种享受。小雪翩翩起舞,看得舞池的人目瞪口呆。他也频频赞叹小雪的舞姿,说她比仙女还美。 他的名字,她耳熟。曾听同学讲过,他叫流倜,县劳动局干部,本科大学生,还是个小诗人。不久前,她还在《山泉》杂志上读过他的诗。她本能地对他生起崇拜之情。鹏给她找的工厂已破产,自己下岗了,至今生活无着落,父母年事已高,收入菲薄。若不是鹏,真不知如何生存?尽管生来就喜欢文学,但是一篇又一篇稿件寄出去,石沉大海。想到这些,她和他跳完一曲之后又跳了一曲。鹏冷落在舞池的角落里,一个劲地打呵欠。然而,他显得毫不在乎。在小雪看来,鹏还为自己的玩得开心而无比快慰。他和她两小无猜,情深似海。 第二天上午,她特意打扮了一下,到县劳动局去。流倜正在与位女孩通电话。见小雪的到来,自然喜出望外。连忙向对方道一声“拜”,放下话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摆摆手说∶“坐,请上坐”。然后忙乎开了,又是倒茶又是收拾文件。 小雪受宠若惊,拘谨地说:“诗人毕竟是诗人!” “哪里,哪里,过奖了。”他背靠在藤椅上,摆摆手。 她觉得他这种坐法,颇有风度。仔细打量着,说:“能拜读您的大作吗?” “哪里什么大作。区区几篇,不足挂齿”。 他这人谦虚中带点傲气,豪放中不失文雅,真是恰到好处。小雪心想。 她迫不及待地说:“我很喜欢读您的诗,自己也喜欢动动笔,要是有您这样的老师指导,多好啊!” “哪里,看你说的。共同学习嘛,有啥指导的。” 接着,彼此谈了许多文学与人生方面的时髦话题。彼此觉得相见恨晚。在回家的路上,小雪浮想联翩,只要自己肯学,流倜肯帮忙,找份工作,甚至当作家的梦不愁实现不了。她认为,这是上天的又一恩赐,她必须牢牢抓住良机,不负上天。 为了与流倜套近乎,她去鹏家少了些。鹏忙于技术改造,常常加班加点,无暇回家。她与鹏是患难中的第一次心与心的碰撞,那么原汁原味,是不会轻易被水冲淡的。尽管她与流倜成双成对出没于大街小巷,但是她与他常常保持一种无以言状的距离,让流倜捉摸不透,又让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喊流倜老师,他也正儿八经应着,耐心地辅导她读电大、写诗、写小说。她觉得近两个月来,自己确实进步不少。鹏见她那种钻劲也赞赏不已。他觉得小雪近来像变了个人似的,有说有笑,学习起来废寝忘食,写的东西极富感染力。看来,自信和上进是每个人的最好精神补品…… 山城的初冬不比上海那样温和,而是寒冷来得急促。才是秋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到冬天就显得冷清的了。快到薄暮时分,小摊小贩几乎不见踪影。 这天傍晚,斜阳残照,河水潺潺地流淌。小雪和流倜散步在城南大桥。他们海阔天空地谈政治、谈历史、谈文学、谈人性、谈友爱……又谈到小雪的工作。流倜帮小雪找到了份比较轻松又实惠的工作。可以说,今天是他们接识以来谈得最开心的一次。小雪不自主地将手伸进流倜的腋下,亲昵地走着、笑着、聊着。 这时,鹏骑着自行车从厂里回家,路过大桥,正好遇上她俩。夜色朦胧,她俩没看到鹏。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一股妒火如火柴划火时碰擦那样在胸中燃起。他真想加速地骑着车,朝那个眼镜撞去,将他撞到桥底,永不再上来。他又想朝小雪的脸上搧两耳光,然后用刀子破她的相,呸!不要脸的。让你去勾男人! 忽然,“哐”地一声,自己连人带车倒在桥上。车子碰上一块石头,险些把鹏抛到桥下。幸好离她俩还有段距离,没让她俩看清是谁。鹏忍痛扶起自行车,偷偷地避开她俩,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鹏病了似的,晚饭也不吃,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一幕。难道感情这东西脆如玻璃,弱如温室中的幼苗?难道十几年的辛勤播种,快要开花结果时,就让一个不劳而获的江洋大盗唾手摘去?难道人心易变,是那么不堪一击么?…… 小雪像只快乐的小鸟蹦跳到鹏的床前。正准备告诉他,明天她将上岗。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忙把话咽下。用手摸了摸鹏的头,问:“哪儿不舒服?” 鹏翻过身去,不理她。小雪又说:“是不是工作遇到烦心事?” 鹏还是没吭声。 小雪想了一下,又看见他的腕上的擦伤,心里明白了一大半。刚才桥上果然是你。于是笑了,咯咯的大笑了,说:“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来你是在犯心病。十几年来,你不是从未向我说半个‘爱’字吗?为什么我同人家挽了下手,你就生那大的气!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管我?”说着,小雪又得意地笑了。然后,平心静气,原原本本地把与流倜交往的一切吐给了他。 鹏抬头望了一眼小雪,从她那乌黑而多情的杏眼里,似乎看透了她那颗通红的心。他能说什么呢?好久,才低声告诉她:“好妹妹,原谅我吧。我常觉得我们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现在已不是过去,你若跟了我,会倒霉一辈子的。你还是答应人家吧。真的,我祝福你!”鹏的眼圈湿漉漉的。 小雪用手捂住他的嘴,不忍心他再说下去。然后倒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鹏哥,咱俩结婚吧。明天就去办手续。难道我们还不够折腾?不信我现在就……” 鹏轻抚着小雪的披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涌泉。但是他再次抑制住了自己。他认为,真正爱一个人很不容易,更不能轻易去占有一个值得爱的人。爱只有在珍重时最美,在风雨后最真,在成家后最甜。 “好吧,明天一定回答你!”鹏深深地吻着她。他和她如醉如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