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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回忆

  事实上,袁祖荫虽然表面上称是去外地打点生意,但实际上却是去会他的情妇张小曼。已经四十多岁的袁祖荫,在外面包养的情妇却大概有五六个,而张小曼是她们当中最年轻的,才二十岁出头,因为高考失败而到摩胜市打工的她,为了能轻松地赚钱,宁可出卖自己的青春,成为这个足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的情妇之一。好色的袁租荫过两三个月就会到那里去住上一两个星期,对家里人说是去外地打点生意。殷柳雪对丈夫在外面所筑的几个小香巢也是心知肚明,只求他维护婚姻的尊严,其他的也不去计较了。

  他给张小曼购置的房子在摩胜市郊区,安排了人伺候她的生活起居。作为他最得宠的情妇,张小曼当然要想尽办法施展自己的魅力来留住袁祖荫,这天一大早,她早早起床,为袁祖荫准备好了早餐。只是她没想到,她此刻的一举一动,都被黑影拿着的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下贱的女人……他们两个住在一起的时候,待在别墅里面的仆人都回到市区去了……果然和我先前计算的一样啊。”黑影慢慢放下了望远镜,伏在树旁叹了口气,说:“这一带的湿气越来越重了,虽然早做好了防范,不过……我必须耐心点,时机还不成熟。必须要保证成功,不能功亏一篑。那个女人应该也不难对付,只是要注意不让他们有报警的时间。成败在此一举了!”

  玉娇,你的在天之灵要保佑我,让我亲手为你复仇……

  席唯一是文兵的妻子,与蓦然认识也有很长时间了。关于她和她妹妹的矛盾,蓦然也略有耳闻了。她们两姐妹本来感情是非常深厚的,唯生本来也有着很大的抱负和理想,可是她因为不愿意过多地付出,沉溺于有钱人奢华生活的向往中,而放弃了奋斗。相反的,她姐姐脚踏实地,反而获得了事业上的成功,现在是某企业的专聘顾问。不过,唯一的缺点是太心高气傲,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回头,这点倒是和她妹妹一样。

  她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生活在那种家庭,付出的代价也会比一般人更多。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完全的不劳而获,她只看到了有钱人风光的表面,却没看到他们背后的勾心斗角,尤其是在这个积淀着无数金融黑幕的城市里。

  她的未来会怎么样呢?唯一想到。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黑石?”坐在壁炉旁凝视着那炉火的非声,在享受着逐渐驱赶走室内寒意的温暖,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当然记得啊,”黑石在一旁坐在摇椅上,看着一本《神曲》。

  “是在玉娇的墓碑前吧。那个时候,看到在墓前哭得那么伤心的你,我立刻想起你是当时那个在玉娇的灵堂晕倒的那个年轻人,马上就猜到你就是我妹妹过去和我说过的那个重要的人。于是我便上前安慰你,因为你和我,都同样是深爱着玉娇的人啊……当时由于你都已经泣不成声,几乎都晕了过去,实在令我感同身受啊。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把你视为弟弟看待。”

  “那天,当我跨入缟素的灵堂,看见玉娇的遗照的时候,我是没有办法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我的……更不要说是接受她自杀了的这个残酷现实了。醒来后已经是一周以后了,那时候,跑到玉娇的墓碑前的我,遇见了你。你的眼神确实和玉娇非常酷似,那个时候……我,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让她就这样死了,你为何没有能好好地保护好她呢?杀死玉娇的人就是她自己,那让我连在憎恨中获得尉籍也没有办法获得……”

  他的回忆逐渐展开了。

  “爸爸,难道你真那么讨厌玉娇吗?”

  非声依然记得昔日,他不惜抛弃自尊,当着所有家人的面,跪在父亲的面前,请求他成全他与玉娇。

  “我想,您是不会在乎她只是一个秘书吧?大嫂她不也要普通人家的女儿吗?”非声甚至不敢仰视父亲,他等待着父亲最后的裁决。

  “那是不可能的!”父亲那毫不留情的话语,彻底打碎了非声的一线希望。

  “我不同意,自然有我的考量!不要拿那个女人和唯生相提并论!”

  非声抱着祈望的表情环顾四周,大哥依然是一言不发,大嫂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而二哥更是以非常不屑的口气对他落井下石:“非声啊,那个小秘书脸蛋是挺漂亮的,但是也不至于为了她忤逆爸爸吧?以我们袁家在社会上的地位,还怕找不到合适自己的女人吗?”

  二哥幸伦那龌龊的表情令非声作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如今这个时代,他还要面临这种家庭干涉自由恋爱的事情发生。心似乎凝结到了冰点,但是那份灼热的,不断在心底涌动出来的狂热,却丝毫没有办法减少。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放弃,他本来明明也对父亲的事业丝毫不感兴趣,从来也没有去过父亲的公司,他唯一与父亲事业的交点就是玉娇,为了她,哪怕是要让他真的接受父亲的事业,也许他也会考虑的。但是,哪怕提出这个条件,父亲也不答应。

  “我想我也许说得还不够明白,”袁祖荫恶狠狠地掐灭手中的雪茄,对非声下了最后通牒:“只要不是这个女人,你随便选任何女人,我都不会有意见!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没有认真的意思,我倒是不反对,但若你认真起来,非要结婚不可,那么我绝对不允许!这样好了,你将来结婚后,可以在外面把她当做情人,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我不能让她当我的儿媳妇!”

  听到父亲如此侮辱自己所爱的人,非声心头那份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他不顾一切地站起身斥责父亲:“你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肮脏下流!你在外面保养情妇的事情,妈妈和我们都是知道的!你以为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地玩弄女人,就可以践踏他人的自尊吗?玉娇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爱人,哪怕你是我父亲,我也不允许你诋毁她!”

  袁祖荫听到这番话,自然是被气得浑身发抖,抄起身旁的一个烟灰缸就朝着非声的头上扔去……

  非声撩开前额的刘海,对一旁惊讶的黑石解释道:“看见了吧?这道伤疤?这就是那个时候,我那位父亲给我留下的!与大哥和二哥不同,我实在无法忍受父亲的一切!我生长在一个怎样的家庭!纵然锦衣玉食,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幸福和温存,家庭,更像是一个欲望的竞技场,人们在金钱面前泯灭良知,可以随便地侮辱,折磨他人,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即便我,我只是希望和自己真心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实现!现在回想起来,玉娇那时候对我那么说,恐怕是爸爸找人去威胁过她了……”

  非声又仿佛回到了那对他而言,仅次于知晓玉娇死讯的痛苦的那天。

  为了能彻底地反抗父亲,非声已经做出了与家庭断绝关系的决定。这天,是他将与玉娇相爱的事情告诉父亲的第二天,烟灰缸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他在下午玉娇下班时间到他们经常见面的那家咖啡店去等玉娇,早上他已经打过电话给了她。然而,当他看到神色忧郁的玉娇踏入店门的时候,他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玉娇刚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非声,对不起,我今天是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你,你头上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父亲为难你?”

  “不,不是的,”非声已经完全忘却了头上的伤口,他惊讶于玉娇所说的“最后一次”。

  “事实上,我已经被公司解雇了,所以我今天根本没去上班。”

  “爸爸他……对不起,玉娇,我……”

  “够了!你已经把我的生活彻底搅乱了!我是我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自从父母死后,哥哥他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我身上,他因为学历不高,所以没有办法像我一样成为办公室的白领,当初拿到这份工作就很不容易了!没有了工作,你让我们家以后怎么办?难道依靠你吗?就凭你画的那几张画?你一直说钱不好,钱不好,钱有什么不好的?缺乏金钱的生活,你知道是多么悲惨吗?我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哥哥我已经失业了!这全是拜你所赐!”

  玉娇越来越激动,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到最后,她都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非声没有想到他和玉娇的爱情却反而伤害到了玉娇。

  “我……我不可能再继续和你在一起了……非声,你就不能够脚踏实地地去找一份工作吗?你为什么那么无视现实呢?当你失去家庭的经济补给,只怕你连自己也养不活!”玉娇冷冷地讽刺着非声:“你根本一无是处!不过是个生活在自己的想入非非之中的妄想家而已!”

  “可是,我们明明是相爱的……”

  “我根本不爱你的。”

  非声的手被壁炉中的火灼到,才突然从回忆中苏醒过来。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逐渐把手伸入壁炉中去。

  “玉娇她……那句话应该不是真心的。”非声紧握住双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黑石认真地倾听着他的诉说,连一个字也不想遗漏。

  “可是,她当时的确那么说了。她否认了爱情,因为她明白到,物质才是真正实际的存在,爱情只是充裕物质基础之下的调剂品而已,哈哈,这就是现代人的价值观!玉娇,她曾经也那么憧憬过我的生活,她也曾经欣赏过我的画,可那天,她却对我不屑一顾,她彻底否定了我的价值……”

  “反抗父权礼教家庭干涉自由婚姻的思潮,从五四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在那时的人而言,爱情自然也就是最重要的思想武器之一,人们渴望思想解放……但是,人们现在反而在倒退,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能和五四时期的优秀青年相提并论?可是,我们也必须接受这现实,“黑石努力地安慰着非声:“你如果生在上个世纪初的话,也许会在历史上留名也说不定,可惜你生错了时代啊……玉娇她,也许真的是爱你的,但是她也必须面对她的现实,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做出与你分手的抉择,都不能说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蓦然来到了文兵家里。

  唯一会叫他来,是他早就预料到的。这几天因为查案子的缘故,出版社给了他假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都习以为常了,如果蓦然在新书出版前夕再度破获一起与豪门有关的大案,无疑是对新书的最好宣传。

  “你要喝哪种咖啡的,卡布基诺的还是黑咖啡啊?”唯一在他进门之后,立刻就问了这个问题,她记得文兵常说蓦然是非常喜欢喝咖啡的。

  “最近都不怎么喝了,帮我倒杯茶就可以了,”蓦然刚在客厅坐下,就看到了墙上的大幅结婚照。

  “时间过得好快啊,从文兵刚告诉我他谈恋爱了的时候,我根本还没有认识你,你们结婚也不到半年的时间,新婚的生活还算不错吧?”

  “也还是老样子,他还是经常夜不归宿,警察这个职业是全年无休的,你妻子有抱怨过你吗?”唯一端来茶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

  “凤婷啊?她一向只顾着女儿,哪里会在意这个呀,何况我们结婚那么多年,都是那么过的。喂,水倒得太烫了吧?”

  “好了,你也回答我吧,”唯一也坐了下来,开始询问起来:“文兵他到底为什么要委托你调查这件事情?唯生的性格我最清楚了,她一心考虑着她在袁家的地位,这次又误会我别有居心,可是我不一样啊……她啊……只怕开始有被害妄想症了……”

  “别那么说啊,”蓦然一边对着手中的水杯吹气,一边回答道:“我也是公事公办,没有针对谁,你妹妹会那么想,只是因为她把所有人都看成和她自己一样罢了。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呢,你妹妹真的很难相处吗?”

  “那倒也不是啦,她本来也不是打算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最初,她的确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进行一番打拼,不过呢……她也经历了一些事情,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事实上呢,她读大学的那段时间,有一个男生曾经非常迷恋着她,并且他们好像也交往过一段日子,那个男生甚至为了她,放弃了一个与他青梅竹马的,本来感情还算不错的女朋友。接着,她进入了袁氏公司就职了一段时间,就业的压力实在是很大,同事之间的互相斗争,让她原本就野心勃勃的性格受到了进一步的增长,但是到了后来,她突然对我说,她明白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怎么做,她始终有一天还是会从原有地位上被其他人取代,但是,如果成为这个企业未来的女主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所以,她就选择去诱惑这个企业的少东家,也就是她现在的丈夫袁诸南。那个男生自然也被她无情抛弃了……真是的,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是吗?你和你妹妹还真是差太大了啊……”

  “唯生的做法,我当初也是非常反感,多次劝说她不应该这样做,但是她就是不听我的。她现在是如愿以偿了,可她良心上能够感到安宁吗?蓝凝当初是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他人真的很好,对唯生一直也是温柔体贴的……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蓝凝?他就是那个男生吗?”

  “啊,没错,他刚知道那件事情的时候很难接受的样子啊,可是当时那种几乎绝望的状况,我还能怎么办呢?而……蓝凝他,现在也没有结婚,似乎还对唯生有某种期待……所谓人生自是有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完全就体现在他身上了……我们,是不是把话题扯太远了点?”

  蓦然慢慢喝下一口水,温度总算是可以入口了,刚咽下水,他立刻说道:“说起来,你到底想要问我什么?”

  “是这样的,你好像是为了查一宗失踪案件去袁家的,而唯生口口声声说那人的失踪与他们家是没有关系的,到底是……你是否方便透露呢?”

  “其实也就是搜集一下资料,我并没有对他们提出任何的结论,失踪的人是袁氏企业的一名经理,而……这又牵扯到许多事情与袁家有些关系,不过都是些间接的关系……这个人的失踪,也没有正式立案……坦白讲,我现在与其说是在查一个人的失踪,不如说在查一个半年前自杀的女性的背后隐情……”

  “说得很复杂嘛……你怎么总是接到这样的案子啊?听文兵说,许多案子让你一查,都可以查出惊天内幕出来,这样一来,我还真的有一点担心唯生会受到牵连……”

  “如果还没有什么大事的话,我先告辞了,还必须要针对袁家进一步展开调查呢。再见了。”

  接着,也不等唯一的反应,蓦然就离开了。

  刚走到电梯口,唯一追出来,说:“安蓦然,无论如何,希望你可以帮到我妹妹!”

  “我只是个侦探而已……到底可以帮到别人多少,我也不知道。”蓦然说完后,便进了电梯。恰好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啊,怎么样?你有查到点什么线索吗?”

  “蓦然,刚才我本来想询问一下袁诸南关于余无音的事情,可是他一直缄口不言……”

  “亏你以前还是记者呢……算了,我现在赶过来,你在袁氏企业再找几个员工问问看,也许会有线索。毕竟我们是警察的协查人员嘛。”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刚从唯一家出来。”

  “你……没和她说什么吧?”

  “当然了,你做了我助手的事情,我一个字也没有说啊。蓝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