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牙谷那边，都埋伏好了吧？”

　　“嗯。”

　　上灵汣渹回头看清姬，后者身披一件水紫轻纱，那仿佛能随风飘缈，玲珑浮凸的好身段，引来上灵汣渹一声挑逗笑语：“哎，在下把这天物藏起来7年，真是罪过啊。”

　　“洞主。”清姬低头微微地笑了。

　　“呵呵。”上灵汣渹最后再看一眼书桌上的布阵图，转身出了房门。

　　“洞主，一切小心！”清姬追出房门，已不见了上灵汣渹的身影。

　　小牙谷，地势低洼，四面环着十数土丘。丘上五条小溪贯穿而过，人烟稀少。

　　天刺派昨日收到一商人投来的任务，说是自己的夫人与一神秘男子私密交往。那商人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武林中人，也不敢冒然行动。他只知道那神秘男子今日将会经过小牙谷，为了万无一失，砸了大钱买上灵庥庇为自己铲除情敌。

　　清姬两天前得知那商人要来买凶的消息，深知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本来打算要随便找个人来买凶，引上灵庥庇出洞的。但上灵汣渹断了这个计划。说是天刺派对买凶的人物还有事件，调查得甚是清楚。要是出了什么漏子，即使计划成功，事后也会遭人怀疑。功亏一篑。

　　上灵庥庇一早出了门，他当然不知道，也不会想到，自己多年的兄弟，竟在目的地，等着自己。

　　一较生死的高下。

　　到了小牙谷，上灵庥庇远远地看见一蓝布衣男人坐在一大石上休息着。上灵庥庇冷笑一声，纵身跃下藏身的沙丘，在男子身旁落下。

　　“你……”男子一见上灵庥庇全身黑衣，知道来者不善，惊了，忙往后退。

　　“富商的妻子，可温柔？”上灵庥庇笑着，步步逼近。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丈夫只会……”

　　“抱歉，我只负责行事！得罪了。”上灵庥庇内力全收，守住丹田，一扬袖，铺天盖地的狂风旋旋而来。只见他怒吼一声，狂风一瞬间全收在飘扬的袖子之间。内力一功，大气全出，电光火石地往面前的男子身上袭去。

　　那男子甚至没来得及呻吟一声，就已倒地。

　　上灵庥庇缓缓地回收着真气。身旁却四面八方地忽然跃下十几高手，黑压压地在他四周围起一密不透风的圆来。

　　上灵庥庇一惊，他不可受群攻的！就算是车轮战也没关系，但若是群攻，上灵庥庇必然败阵！

　　如此清楚他的弱点，是谁？！

　　表面上还是要保持冷静。刚刚运了功，上灵庥庇此刻内力还没百分百地恢复，先拖延时间再想法子脱身！

　　“是哪路的英雄好汉，可否让在下一睹……”

　　谁知道对方根本不理他，忽然间一缕白烟在上灵庥庇身后的一座小山丘后缓缓升起。他身旁的黑衣人就齐齐像接到命令一样朝他袭击而来。

　　上灵庥庇只能以招拆招，水来土挡。如果使出空天掌，太耗内力，而且一次只能除去一人。现在就只能一招一招地挡了。但上灵庥庇内力甚于招式。天刺派杀手练功，讲求的是一招致命，所以他们几乎都不精招式的。

　　看来对方甚是了解天刺！

　　而且打斗了一会儿，上灵庥庇对对方的计划也渐渐有了头绪。对方先出这十几手下围攻上灵庥庇，再等他战至势弱之时一招致命。

　　一招致命？！

　　难道对方是天刺里的人？！而且对方的命令以烟雾传达，明显是怕上灵庥庇听到他的声音。

　　上灵庥庇正怀疑着，刚刚放出烟雾的山丘后忽地窜出一人影，直冲上灵庥庇的方向。        上灵庥庇认得那身影，大喊一声：“汣渹！为什么？！”

　　人影在他面前落地，摘了面具。上灵汣渹朝上灵庥庇一笑，“你不笨。”

　　“为什么？”

　　“说你不笨，这下怎么就猜不到了呢？”

　　上灵庥庇看着上灵汣渹，“为了掌门之位？”

　　上灵汣渹点点头。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上灵庥庇问道。要当掌门，一定要杀他吗？

　　“这也只能怪你在天刺里的声望太高，你一日还在，我永远上不去。”

　　“掌门之位对你而言，比我们十年情谊还要重？”

　　“我只对死物有兴趣。”上灵汣渹冷冷地道，“生物在我们的手下，一瞬间，都可以成为死物。生物易变，死物才永恒。这道理，身为天刺头号杀手的你，应该比我懂吧？”

　　上灵庥庇看着上灵汣渹，后者的脸上完全没有半丝血色。上灵庥庇知道他是有备而来的。冲着掌门之位而来，冲着自己的弱点而来。他仰首朝天狂笑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上灵庥庇竟命绝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手中。

　　“你动手吧。留我一口气回掌天洞，我不会把你说出来的。”

　　上灵汣渹点点头。上灵庥庇身旁的十几高手通通往后飞退半里。上灵汣渹朝着满天露水一吸，上灵庥庇只感到洪水朝自己砸来，涌进身体里。

　　然后他便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无法动弹。

　　“我带你回去吧。”上灵汣渹背起上灵庥庇，一跃而起，往天刺方向飞去。

　　上灵庥庇知道自己已五脏俱裂，但奇怪的是除了手脚无力，内府翻腾，并无太多痛苦折磨。“武林若得知消息，必群攻天刺……”

　　“我已部署好了，他们来，只是送死而已。”上灵汣渹道。

　　在上灵汣渹背上的上灵庥庇倒吸一口气，没想到他已想到了日后的事。原来这计划早就铺陈很久了。

　　“到了。”上灵汣渹轻轻地放下背上的上灵庥庇。

　　上灵庥庇落地一看，是袁小绿的房门前。他笑了，转头对上灵汣渹道了谢，没想到汣渹如此了解自己。

　　“汣渹！”上灵汣渹转身想走，上灵庥庇叫住他，“以后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上灵汣渹一跃而起，在夜空中没了踪影。他没问庥庇话里的“她”是谁，因为他知道庥庇最放不下的，只有一个人。

　　袁小绿听到有人声，开了房门，缡尔以为她又要乱跑，连忙也追了出来。

　　庭院里，只有上灵庥庇一人，坐在石椅上，背对着她们。他转头，见小绿呆呆地看着自己，朝她们笑了笑。“缡尔，你到空庭等我。”

　　“是，洞主。”

　　“来。”上灵庥庇向小绿伸出手。

　　小绿走到上灵庥庇身旁，低头看到他的脸色，如死人一般苍白。

　　“你不舒服？要吃药啊！你不乖，怎么不吃药呢？！”小绿是真的担心上灵庥庇的，只是不忘自己还在疯傻当中。也许他刚出完任务，累了吧，否则脸色何以如此之差？

　　上灵庥庇却一下子抱紧了她，轻轻地吻着她的脖子，一下，一下，仿佛永远都不愿停。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失手的，第一次失手，误伤了你。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上灵庥庇在小绿的脖项间笑了，“你很可爱，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看着你在洞里跑来跑去的，整天吵着要去看桃花，整天惹祸，即使明明知道你是为了汣渹才装疯卖傻，我也暗自庆幸，还好，你不是真的有病。”

　　小绿呆了。他在说什么？！

　　上灵庥庇松开了怀抱，看见小绿瞪得灯笼般大的眼睛。

　　“呵呵，”他笑了，“没关系的。”

　　“对不起。”小绿低着头。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天刺这种杀戮的生活。你一直都想不起自己的家，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上灵庥庇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光，“我们重新开始吧！离开天刺，我带你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小村庄。我们买一块地，建一房房子。就我们两个人。以后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家，我就叫你娘子，你也算有了自己的名字了。好吗？”

　　“庥庇……”

　　“好不好？”庥庇皱着眉紧紧地盯着小绿。

　　小绿一惊。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恳求！他的眼神，仿佛在对她说，“答应我，求求你！答应我。”

　　小绿终于点了点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不想让他失望。

　　她不爱他，但他是个好人。

　　庥庇笑了，继续不停地说着：“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吧，我累了。好不好？”

　　小绿又点了点头。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一辈子都在你身边，好好地保护你。呵呵，当然，我不会再不小心地打伤你了。过两年，我们会有我们自己的儿女，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日子。”

　　“你从田里回来，我会煮好饭等你。”小绿忽然接口道。

　　上灵庥庇瞪着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地看着小绿。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渐渐地，上灵庥庇眼眶里湿了起来，一下子紧紧地拥住小绿，激动地在她耳边一连串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上灵庥庇泪如雨下，他是真的曾经想过要一辈子保护她，他是真的曾经想过要永远陪在她身边，保她周全，让她快乐。如今他没有办法做到这一切，什么都只能成为一个空想。

　　一个时辰后，小绿被抱到自己的床上，她感觉到有人为自己盖好了被子。轻轻地，仿佛怕吵醒她，仿佛怕一用力就会伤到她一般，轻轻地把被子为她盖上，在她肩膀四周，仔细地为她围好。然后有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很轻很轻，却停留了很久。

　　然后小绿梦见了庥庇口中的小村庄，她看见庥庇远远地在田里工作，他看见自己了，抬起头朝自己微笑。他清秀的脸，瘦削的体型，还是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小绿印象里，庥庇出现在她眼前的第一次，当时上灵韵韹带她回掌天洞，庥庇在客殿里俯身问她身体可好的时候，那张清秀的脸，那暖人的笑意。

　　小绿在梦里笑了，第一次，在没有汣渹的梦里笑了。

　　空庭内。

　　“为我写一封信。”上灵庥庇说。

　　缡尔含着泪点点头。

　　上灵庥庇撑着石桌，脚一弯，跌坐在石椅上，倚着缡尔，“就说我任务时被对方所伤，天刺不可群龙无首，举上灵汣渹为掌门。还有，掌天洞归小姐所管，你为掌天洞总管。缡尔，你就帮帮她，她若喜欢散了这掌天洞，离开天刺，你也……”

　　“是，洞主。”缡尔抚着上灵庥庇的头发，哽咽着尽量不哭出声来。

　　“别喊我洞主了，你跟我六年了，是我负了你。”

　　缡尔已泣不成声。

　　“我累了，你让我靠一会儿。”

　　缡尔抽搐着点点头，泪眼一抬，眼前一片模糊。怀里的上灵庥庇呼吸渐渐均匀，过了约莫一刻，缡尔扶着他的身体，缓缓蹲下。

　　天边渐渐泛白，太阳一跃，跳出了地平线。

　　初日还是如此纯净。缡尔抬头，这是她在庥庇身旁的第一次日出。此刻万籁俱寂，天微亮，仿佛这新的一天，充满了希望。

　　缡尔低头吻了上灵庥庇。这个曾经对她温柔过，也冷漠过的男人。

　　“庥庇……”她轻轻地唤。

　　“庥庇……”

　　“庥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