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还是要看看杨赞的。我的伤还没好，脸还肿着。我到了病房门口，又觉得不想进去了。刚转身，发现杨赞正看着我，手上还打着吊瓶，莫莫扶着她，她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头发蓬乱，我赫然发现自己的自私和残忍，我想当然的以为她那种所谓的爱只是一种偏执，可那对她来说，确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何况偏执的爱也是一种爱。我有什么资格对她的爱不屑一顾呢？

　　我走过去，拥住她，我感到她的颤抖。我想她大概流泪了吧。拥抱真是一种很奇怪的行为，明明表示亲昵和认可，却看不到彼此的脸。莫莫悄悄的走了。我在病房里陪她，给她削苹果，喂她吃饭，给她梳头，给她唱《青春》，最后哄她睡觉。直到她睡着的那一刻，她还紧紧拉着我的手。

　　夜深了，那种以前熟悉的寂寞又涌了上来，不同的是，我却再也无法忍受了。我下意识地拨通了如风的手机。

　　“在干吗？”我问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不用自报家门了。

　　“什么也没干。你呢？”她说话很轻。

　　“我，我在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如风的笑声。

　　“我是不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我今天去见杨赞了。”

　　“哦。”电话那边出现短暂的安静。

　　“我……我好像总是看不到我的未来。”

　　“未来是自己创造的。”

　　“如果我的未来有你，那我就别无所求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嘟嘟声，她把电话挂了。

　　杨赞很快就康复了，杨飒没有出现。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把杨赞接回家。

　　回到家，我忙着打扫，那是原来如风住的房间。

　　“我没想到你会打扫房间。”杨赞极为惊讶。

　　“打扫房间谁不会呀。”

　　“可你以前从来不干。”

　　“那是因为轮不到我干。”

　　“以前如风住在这里？”

　　“对，她就住在这个房间里，她懒得要命，除了这里，客厅全是我来打扫的。”

　　“你喜欢她哪里？你到底喜欢她哪里？”她突然激动起来，声调都变了。

　　“杨赞，你别找不痛快。”

　　“我想知道你到底喜欢她哪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她不喜欢我吧。她不喜欢我，所以我喜欢她。”

　　杨赞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蔡国平还会回来的。”

　　“就算他回来，又怎么样？有些东西走了就是走了，强求不来的。”

　　“这是徐如风说的？”

　　“没有，她没有跟我说过，有些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吗？”她冷笑了一声，“其实你对徐如风来说也只是个旁观者是吗？”

　　我愣了一下，“是，对如风来说谁都是旁观者。她就像风一样，不肯驻足。这一点到和我很像，不过她和我不一样的是，她天生会流浪，如果她想停下来，就可以停。即使流浪，也可以快乐。而我只是感觉到流浪的孤单和疲倦，却无法停止。”

　　“跟我在一起不行吗？”她的眼泪流下来。

　　“现在我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那不一样。”

　　“不要贪求太多，杨赞。”我急切地打断了她。

　　“好，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计较，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我继续打扫，真想把所有的灰尘都扫走，包括心里面的。

　　日子就这样过着。悄无声息，淡如流水。

　　我真正开始钻研计算机，不再在网上游荡。只是偶尔会打开QQ，希望能在网上看到如风。有时候她在，我就和她聊几句，只是我们都不在提过去的事，我不提，如风也从来不提，我们在一个城市里，却很少碰见。有时候，我会计较我在如风心里的位置，她从来不争取我，不争取任何事，反而特别容易放弃，可就是一个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却总是那么快乐地活着，好像无论她失去什么都是断臂之痛，而不会伤及心肺。等痛过了，她又会快乐起来，连伤疤也不留。我不知道她只有对我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