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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英雄现身

  风雪獍回到长安城时已是黄昏时分,又累又饿。他想找一间酒楼吃饭,却发现身上的钱早已被洗劫一空,漪云宫女虽然不缺钱,但钱多了她们也不会觉得难受不是。长安城离家还太远,别说天黑了赶路不安全,就算连夜往家赶只怕还没赶到自己就已经饿死了。

  怎么办呢?

  这是风雪獍从小到大第一次为钱发愁。

  “去偷吧,不行!爹行侠仗义一生,我却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太不像话了;去借一点吧,这里又没有熟人;回漪云宫找残星吧,怎么可能!就算不要命,我还要脸呢……”他一次又一次地否定了自己的提议,最后,眼见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还是决定去偷,按照当时的流行说法:反正那些贪官污吏的钱也非来自正道,劫富济贫,盗亦有道。

  真的决定要做贼了吗?

  第一次总难免做贼心虚,风雪獍在这方面的确没有经验。他心里有愧,从小父亲对他的教导并没有完全白费。最后,他想出了一个权衡之策,那就是先去偷,来日回家拿了钱再还给人家,这样总不算贼了吧?

  良心得安之后,风雪獍便认准了一个刚从酒楼里走出来的老男人,看他的衣着就像是那种雄踞一方的财主。

  他要找的正是这种人,他绝不会去偷那些穷苦的百姓

  风雪獍从他的背后走上去,用左手拍了拍他的左肩,财主的那双肉球眼自然而然地盯在了他的左手上,风雪獍的右手就趁机把他腰上的钱袋取了下来。而后迷人地一笑,道:“对不起,认错人了。”接着转头就溜。

  财主正纳闷呢,习惯性地一摸钱袋,才知不妙,回头一看风雪獍却已凭他不赖的轻功,逃得不见人影。却见地上有一张字条,上面用不怎么工整的字写着:天绝人路,无奈出此下策。贵宅之址,请书于纸背,送至附近怜云客栈,所借之钱财他日必以双倍奉还。末了竟还不忘署名。

  只见那老财主狠狠地向地上唾了一口,道:“真是贼胆包天,还想偷到我家里去!”

  风雪獍虽然并不笨,但初涉江湖,很多规矩他都不懂,盗后留名,恰恰是极端自负、极端嚣张的表现。没有哪一个失主会认为这个小偷还算有良心,他们只会觉得这小贼太猖狂。自古以来,敢这么做的也只有昔年的盗帅楚留香和大盗萧十一郎。如果说开始这位并不缺钱的财主还有可能原谅这个为生活所迫的小贼,一见他竟还敢盗后留名便火冒三丈,非抓住这个气焰嚣张家伙不可!而最最关键的是,这位财主虽不会武功亦非江湖中人,但与他交情深厚的却正是当今江湖人气最旺的侠士——萧暮阳。

  风吹雨的结拜义弟、竺罂的梦中情人——萧暮阳。

  自从风吹雨隐居之后与萧暮阳也渐渐断了联系,否则江湖人也不敢轻易传言他已殉情的消息,不过自己的结拜大哥有一个儿子叫做风雪獍,萧暮阳还是知道的。

  那个老财主名叫欧阳正,今年已有五十余岁,算得上是这一带有名的富豪,不然也请不到萧暮阳当他的座上宾。

  当晚,欧阳正就请来了萧暮阳,说什么也要让这位几乎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侠替他出一出这口恶气。

  衣冠楚楚、神容俊美的萧暮阳拿着那张字条仔细端详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欧阳正忍不住问道:“萧大侠,依您看这是哪条道上的贼偷?”

  萧暮阳叹了口气,道:“欧阳前辈,不瞒您说,若非同名同姓,我和这贼倒还有些亲连。敢问您老可看清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贼,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是一个男孩,十七八岁的样子,披头散发,长得倒还真是漂亮,眼睛很大。要不然……他也没那么容易的手!”

  萧暮阳开始还觉得不可能,如今一听就确信无疑了。因为年龄很接近,而他也知道他的嫂子柳鸳蝶可是惊世一时的大眼美女,再说,如此生僻的名字本就不太可能会有重名重姓的。他又轻叹一声,道:“想不到,他确是我的义侄。”为了保住他义兄风吹雨的一世侠名,萧暮阳并未说出风雪獍就是风吹雨之子,毕竟,没人敢肯定他只有一个结拜大哥。

  “那……”欧阳正本想让萧暮阳替他抓住这个小贼,这下一见有亲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知道,这些江湖人把一个‘义’字看得比什么都重,虽是义侄却说不定比亲儿子都重要。

  不料萧暮阳却沉声道:“不过,欧阳前辈请放心,我一定会替您抓住他的。”事实上,他是不忍心看风雪獍这样辱没风吹雨的一世侠名。

  再说风雪獍当晚得手后先去一家小小的饭庄吃了一顿,他不敢再去像玉风楼那样的大酒楼,万一他们背后的主子又是漪云宫,他可消受不起。

  紧接着他就去了怜云客栈,想先在此睡一晚,明早再起程回家,正思量间,感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他闪身一躲便跃上了横梁,看清了背后袭击他的是一个青衣男子,相貌年轻、俊朗,眉宇间透着股慑人的英武。转眼间那人也一跃而起,左手已抓住了风雪獍的右臂,右手飞去欲点风雪獍的穴道,风雪獍赶忙抬腿一挡,一个回身抽出右臂,身体又落回到地面。方才交手几下,他已察觉出此人内力非凡,只是不愿意真伤他,否则,他的这条右臂此刻已不在他身上了。打不过还躲不过?风雪獍赶忙施展他自恃无敌的轻功向外逃去。

  他一口气逃出了十里路,眼见的已逃出了闹市,周围只剩下了树林和几户草房。终于停下身法,长舒了口气道:“南瓜的!最近也太倒霉了吧,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要抓我?!”

  “你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叫人抓的事?”一个冰冷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不用回头,风雪獍也知道一定是方才那个男人,他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便气急败坏道:“老兄,我又不认得你,也没欠你钱,你干吗老缠着我!”

  “你没欠我的钱,却欠了那欧阳老财主的钱。”方才还一口一个“前辈”,转眼就变成了“老财主”,可见萧暮阳和和那欧阳正国的关系也深不到哪儿去,肯为这点小事亲自出马,全是因为风雪獍的缘故。

  风雪獍听了他的话后一下子明白了,这下自知理亏,可是反正偷也偷了,再说什么好话也没有用, 于是便一赖到底,说:“欠了又怎样,我又不是不还?!”说完转身欲走。

  不料,他刚转过身,就感到左腿膝盖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剧痛迫使他单腿跪地,右手同时被向后一扭,那人的手如同铁钳一样叫他动弹不得。他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就听那人怒斥道:“你还记得你爹是谁吗?”

  提起父亲,风雪獍心里也不好受,这人竟知道他父亲,莫非是父亲在江湖上的挚友,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忙问到:“你是谁?怎会知道我父亲?”

  “知道你父亲的人总比知道你的人要多!”

  “我是迫不得已,才……”

  “风吹雨,仁义大侠的儿子竟然会是小偷!你爹就算活着也会被你气死!”

  “你到底……是谁啊?”

  “我最后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我叫萧暮阳。想不到,名侠之后,竟会……你这个臭小子,说出来都怕给我大哥丢脸!”

  说这些话时,萧暮阳已放开了风雪獍,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风雪经这才意识到残星姐姐有多么温柔,她就算踢一百脚也比不上这一掌。这个耳光直打得他嘴角冒血,但眼前的人却令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那不仅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还是他的叔叔,是他父亲最亲密信任的人。

  “跟我走吧,去找人家赔罪,看他要怎么处置你。”萧暮阳说着抓起风雪獍的手,转身往城镇方向走去。回眸间,他借着月光看见了风雪獍流血的嘴角,和那双闪亮的大眼睛,此刻似已噙着泪水。说来也奇怪,这孩子从小到大没有见过他一面,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感情,但看到那幅情景时,萧暮阳心里竟陡生一种莫名的疼惜之情。忍不住从衣袋里拿出一块丝帕递给风雪獍。

  风雪獍早已呆在那儿,不说也不动。

  萧暮阳索性就一手托起他的脸,一手用丝帕擦拭他嘴上的血迹,这下他终于在夜色中看清了这张脸。

  他持丝帕的手竟不自觉地停住了,怔了片刻,才缓缓道:“你长得……真像嫂子……太像了,可你却没能继承她同样美丽的心!”

  风雪獍低下头,早已说不出一句话。

  到了欧阳庄时已是深夜,但一见是萧暮阳,门房还是很殷勤地跑去通报。萧暮阳之所以趁深夜带风雪獍过来,就是因为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看见这件事。

  欧阳正并没有就寝,他知道萧暮阳办事效率高得很,何况,那贼既是萧暮阳的义侄,萧暮阳总不可能大白天把那贼五花大绑押过来吧。能私下里来认个错,已是给足了他面子。

  到了正厅,萧暮阳命风雪獍跪到欧阳正面前,他照做了。

  而后听到萧暮阳说:“欧阳前辈,您看看偷您钱袋的人是他么?”

  欧阳正道:“啊呀呀,真是麻烦萧大侠了。”而后他对风雪獍说:“小兄弟,可否抬起头来让老夫看看?”

  风雪獍轻轻抬起头,眼睛却依然看着下面。

  欧阳正仔细看了看眼前这落魄的美少年,不是那小偷又是谁?天下还会有谁生得这般俊秀?但他也注意到了风雪獍嘴角的血痂和微微的青肿,不用问他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于是对萧暮阳说:“这孩子既然是萧大侠的义侄,老夫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望萧大侠日后严加管教,将其规入正道才好啊。”

  萧暮阳道:“一定一定。”而后将钱袋还给欧阳正国,说,“请清点一下,看看少了没有?”

  欧阳正一掂量就知道少了一两四钱,但他却笑着说:“不少,不少。”他家财万贯,何在乎这点金银,只是咽不下一口气罢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带他走了。”萧暮阳说完拉起风雪獍便径直走出了欧阳庄。

  出了欧阳庄后,萧暮阳向风雪獍问道:“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大哥……他还在吗?”

  风雪獍于是告诉了他风吹雨在他生日那天失踪的事,萧暮阳听后轻轻一笑,道:“他总是喜欢玩失踪,十七年前,他也是这样从我身边失踪的,说来也巧,那时候,我也刚好十七岁。不如这样吧,你跟我回侠义山庄,今后我来照顾你,好吗?”

  风雪獍听他的语气温柔了许多,胆子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他觉得萧暮阳虽是自己的义叔,但这样的见面方式明显会使他对自己产生不少偏见,刚才还说什么“严加管教”,跟着他哪里会有好日子过?于是说:“不必了,我自有去处。萧叔叔,多谢您的好意,后会有期。”说罢转身欲走。可是,萧暮阳铁钳般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臂膀。

  “小子,我给足了你面子,你可别不要脸。如果我放任你继续在外面鬼混,大哥和嫂子都不会原谅我的。”萧暮阳的语声温和而不容违逆。

  风雪獍的头不禁垂下,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选择了,低声道:“那就麻烦萧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