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糖就这样大跨一步上前

　　从后面拥抱住饼干，把头埋进她的秀发里

　　饼干忐忑而镇定地站在原地，听见身后少年微微哽咽的声音

　　他说，饼干姐姐……

　　住在饼干家的这段日子，星星糖获得一种安宁，就算是在漆黑的夜晚忽然醒来，他也能以一种安稳平和的心态去面对那曾经无法自已的黑暗。他知道，就在一堵墙的后面有个真挚善良的女孩陪伴着他，使他不再害怕，不再哭泣。

　　饼干细心地照顾着星星糖的生活，白天各自上课，晚上饼干给星星糖辅导。星期天的时候带他去公园散步，真正如同亲人一般，让他拥有了跟普通少年一样平常的生活。而这般平静的日子，使得星星糖只感觉自己仿佛是沉入了幽暗的海底，身体被无处不在的温暖的海水所包围，不可抗拒直至渐渐窒息。他只愿如此，再也不要停歇。

　　明亮温暖的早晨，小小的阳台上挂着饼干刚刚洗干净的衣服，慢慢地被太阳夺去水份后在风中轻浮地飘扬。气味爽洁干净，像是某品牌的洗衣粉和饼干姐姐在厨房做水煮面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飘扬着那种人间烟火的、永不绝望的情愫。

　　饼干在阳台上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耐心地给它们浇水，看着它们成长，仿佛是在等待着一份诺言一样的慎重其事。有时候饼干早早起来，摘下那些带着露珠的茉莉骨朵，盛满整整一只洁白的瓷盘，轻轻地放在星星糖的床头。他便在这沁人心脾的芳香中醒来，咪着眼睛看着饼干姐姐亲切的微笑，说，饼干姐姐，早安。

　　饼干摸摸他的头说，早饭做好了，快点穿衣服吧。

　　看着星星糖低头做题的样子，饼干心里无限甜蜜静好。于是，拿出日记本写下，此时此刻的心情和感动。想起，自己高三的时候，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题，每天都过着和昨天几乎一摸一样的日子，每天都在抱怨中国应试教育制度的失败，每天都在压力和逼迫下熬过去。然而看着星星糖做题的的时候，时而愁眉苦脸，时而在大腿上拍一下后开始奋笔疾书，时而用圆珠笔敲打着自己的头。饼干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想笑。淳朴的孩子，所有的欣喜与烦恼都不表现出来，没有任何藏匿，就像刚刚形成的蒸馏水一样，纯净得只有水分子，再无其他。饼干想，现在的星星糖，是真正的热爱学习吧，不是为了高考，不是为了大学，不是为了将来的就业，而是真真正正的喜欢上了学习。不然怎么能在这么几个月的时间里能够提高两百分的成绩呢！

　　星星糖抓狂似的把他头发抓得像个鸡窝，对饼干说，我实在是做不出了。星星糖的英语是饼干最懊恼的地方，其他几门都有了显著进步，唯独英语没有任何进步，还停留在三、四十分左右，这样下去，肯定会给总成绩拖后腿。好像，绝大多数男孩子英语都不好，几乎成了中国男人学英语的一个跨不过去的槛。

　　那些不定式、被动语态、从句星星糖望着就头疼，特别是从句，讲了几次，问他听明白没有？他点头，然后到了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了，他又分不清了。对此，饼干懊恼了好久。

　　该怎么办呢？饼干曾经想过，请个家教专门给他补习英语。在跟星星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星星糖立刻就拒绝了。

　　他说，不要。语气是如此的肯定，饼干听了有点生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饼干还是心平气和地说道，英语成绩提不上去，对你升学甚至以后影响很大。

　　星星糖不敢抬头。可是，饼干姐姐，我只想要你一个人辅导我。低低的童音略带些惆怅。

　　想起很多个夜晚星星糖在书桌前背单词，那么认识，那么刻苦。饼干陪伴在他身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深夜一两点，星星糖还在一手拿书一拿笔，一边读一边写。努力地背那些枯燥单调的英语单词。

　　最后，饼干还是尊重星星糖他自己的意愿。饼干只好另找别的办法。她在网上发帖，广求英语学习法，拜访了很多英语老师，在S大利用午间休息时间在图书馆查阅学习英语的书籍。她尝试了很多方法，可是星星糖的英语成绩依旧没有提高。

　　一次，饼干看到星星糖在她的钢琴面前徘徊了好久。手指轻轻地滑过钢琴的边缘，始终没有勇气将其打开。饼干看着星星糖的背影，想，他在想什么呢？是否很想亲自去碰一碰，或是想听听那未曾听过的旋律？饼干不得而知。正当星星糖转过身来的那是刹那，饼干突然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几个月前初次见到星星糖是在他眼睛里看到的种忧伤，眉心向里收缩，眼睛仿佛没有焦点地看着空洞的方向，有种不知名的光芒从面闪烁出来。就仅仅是一瞬间，让饼干心痛不已。

　　星星糖？你怎么呢？想看就看啊，想弾就弾啊！你可以想在你自己的家一样，没有任何拘谨。为什么？仅仅是一架钢琴，就能把你带回到那些曾经忧伤难过的回忆里吗？饼干想不明白。

　　星星糖那过去的忧伤仅仅只存在一瞬间，但是它又的的确确的存在过。饼干可以肯定。那一瞬间，星星糖又回到了那些往日的痛苦里。但是，那一瞬间过后，星星糖看到饼干就站在门口，也许已经站了很久，自己在里面的一举一动都被饼干姐姐看得一清二楚。

　　对不起！饼干姐姐。星星糖的表情就像一个犯了错误被当场逮到的小孩，向家长认错，没得到你的允许，就碰了饼干姐姐的钢琴，我下次不敢了。星星糖不停地道歉。

　　饼干笑着摸他的头，说，傻瓜！满脸的怜惜，就当自己家好了。你不必那么拘谨。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架钢琴？

　　这……。。星星糖犹豫着，食指伸到嘴里，低着头。

　　饼干看了“咯咯”的笑出声来。像个小孩子似的。

　　饼干打开钢琴，让星星糖坐到钢琴前。星星糖依然犹豫着，有些期许，有些害怕，像是到达一个神圣宫殿的门口，想着自己要不要进去，若是走进去会不会显得不协调。

　　最后，星星糖还是坐了上去。用食指一个一个地按着琴键。那流泻出来清澈欢快的声音犹像情人的眼泪。

　　从此，每当暮色四起的傍晚，饼干都会为星星糖弹奏一曲，清晰的钢琴独奏在星星糖的心里闪烁出层层潋滟的波光。

　　吃饭的时候，饼干妈妈会给星星糖夹菜，星星糖还以淡淡的微笑。其实，内心感动不已。童年的时候，跟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他们抚养星星糖长大，两个老人却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时代不缺朋友，有幸有婉婷那样的女孩恋爱，一起吃饭的时间并不多，她亦从未给夹菜给星星糖。饼干妈妈这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却让星星糖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呵护的快乐。吃完饭后，星星糖主动去洗碗，饼干说帮他。星星糖不让，说，洗洁精对皮肤不好。然后，饼干就会利用星星糖洗碗的时间为他煮杯咖啡。那是专门为他买的自制咖啡机。浓郁的咖啡飘荡在空气里。星星糖外表平静，可是内心非常激动，只觉得自己生活在无偿的恩慈里，溺水般窒息，亦不愿醒来。

　　这生活的美与静叫人贪恋生之优美。

　　唯有一天晚上，星星糖和饼干坐在床上聊天。星星糖对饼干说，我不知道我妈妈将自己给那个弹吉他唱歌的男人时，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当她看着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的私欲抛弃她的时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当妈妈用刀子划破自己肚皮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时，脑袋里再想些什么………

　　星星糖的话打住，胸口感觉有静默激烈的血液在奔腾。强大至极的力量，仿佛利刃穿透胸腔一样疼痛。眼睛灼热，泪水留下来，双手捂面。

　　饼干看着着敏感而悲伤的少年，只能轻轻地叹息。接着是一片沉默，两人都无话可说。良久，饼干温和而善意地伸出手来，意欲揽星星糖入怀。星星糖却暗自挣扎抵抗。于是饼干说，到我这来，星星糖。语气坚决又充满爱怜。

　　饼干将星星糖的头抱过来。手指沉默地梳理少年凌乱的头发。星星糖握着饼干的手，像个得到心仪已久的礼物的孩子在饼干怀里憨憨地睡去。多年之后回忆起来，这情景依然有着悠长的反光，让人微感沉然，温暖是如此的浓稠。

　　那晚星星糖梦见饼干穿着跟他第一次见面的那条白裙，坐在心天一中那棵夏天还未到来就花落枝头的树下。阳光明亮，白云轰隆隆地蔓过他们的头顶。饼干靠树坐下，翻阅杂志，星星糖枕在她的腿上睡觉，太阳照得他眼前一片金黄色。星星糖睁开眼睛，看到饼干姐姐轻轻地吻他的额头，说，星星糖，我一直很喜欢你呢！

　　星星糖被这话惊醒过来，他感觉胸口隐隐作痛。身边是饼干姐姐安恬浅睡的黯然身影。在这无偿的世界，饼干却给了他如此安静美好的光阴，日日夜夜，彼此厮守，温和相待。

　　饼干姐姐，若不是遇上你，我将会在一种怎样的无望的生活中挣扎。你我非亲非故，却待我如此之好，更胜过于我的母亲。你对我的恩情我将永记在心，倘若所有的过去只是为了有这样的夜晚而必须的代价，我是多么的甘心。跟你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时光，让我如此贪恋，我不知道除此之外，生命还有什么更为美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发生。

　　月光下，记忆于时间都得以凝固。

　　星星糖起床，没有开灯，清冷的月光照射在饼干高挑的身段上，像极了身披晨雾的仙女。星星糖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直至黎明。

　　高三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星星糖女朋友——婉婷突然病倒。星星糖日日夜夜的照顾。这将对他的升学造成很大影响。饼干深知自己仅是个局外人，无法插手。但是，在忙着照顾女朋友的同时，星星糖并没有完全废弃学习。当看到星星糖在医院利用闲暇时间完成的试卷的时候，饼干心里得到温暖的安慰。

　　照顾婉婷的那段时间，星星糖比平时更加刻苦。每天晚上九点后才回来，带着借来的当天的笔记复习，不仅要补上没去上课所耽误的课程，还得完成饼干为他所设定的学习计划。很多时候，他在书桌前一坐就五六个小时，饼干心存怜悯，反复劝他去休息。星星糖说，不能辜负饼干姐姐的期望。听了，饼干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翻涌，鼻子酸酸的。星星糖说完又将头埋了下去。饼干转过身，眼泪毫无遮挡地滑落了下来。

　　收到婉婷的短信，是在圣诞节的中午1点左右。

　　平安夜的晚上，星星糖跟婉婷约会去了，12点打电话回来，说，不回家睡觉了。饼干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夜。孤男寡女。能做很多事情。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反胃。

　　深夜两点，依旧无眠。清冷的月光投到地上，闪烁出丝帛般的柔润光泽。饼干起床给答案写电子信。已经很久没答案的消息了。大概有两个多月了吧，答案似乎就突然一下子就从饼干生活中消失了一样就像当初突然受到他的来信，没有任何先兆。但是，饼干依旧写信给他，甚至比以前更频繁。她相信，答案不会消失，她的每封来信，他都有看到。那些失落，那些幸福，那些无奈，那些每个细微的感触。她都告诉他。因为她相信他，坚信不已。

　　一个陌生的号码，一条上千字的短信，一段说不完的话，一个简短的祝福，一个沉重的托付。这就是婉婷给饼干短信的大概内容了。

　　那些星星糖都不曾告知的事实，婉婷却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饼干，包括她爸爸的事情，也是她离开的原因。但是，婉婷要求饼干对星星糖绝对保密。大段大段的交代，全是星星糖曾经的喜怒哀乐。他的喜好，的烦恼，他的忧伤，他的一切一切，婉婷毫无保留的全告诉了饼干。当时，饼干看完之后很是惊讶，同时也为婉婷的悲惨命运感到心痛。再打过去时，电话里传来那个声音优美却异常冰凉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星星糖自从早上回来后就一直一声不吭，瘫软在床上，沉沉的睡去。直到下午五点，饼干轻轻地唤他的名字，星星糖。星，星，糖。

　　真是难为你了！星星糖。饼干轻轻地抚摸他的头。想安慰下他，却无话可说。

　　星星糖很多时候都会突然眺望辽阔的天空发呆好久，深深呼吸这凛冽的空气。却没有任何忧伤，只觉得身体变得很轻，心中一片阒静空旷。

　　婉婷走了，星星糖并没有哭，没有孱弱肩膀的抖动，如同深深积雪下的青稞那般坚韧无声。星星糖而是比以前要沉默了许多，像是一夜之间就从一个稚气未退的孩子，成长到了一个成熟内敛的大男人。

　　饼干觉得有点不安。他若痛哭流泪，将心中的难过化做眼泪或是哭喊都释放出来，或许过一阵子就没事了。可是，他这种沉默让饼干恐慌。不知道在哪一天，他再也按耐不住的时候突然爆发出来。就像慢慢聚集力量的火山一样，喷发前安静得让人浑然不知，突然喷发后，就让人无处可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饼干只要一没课就会去心天一中接星星糖放学。期末考试后的补课期间，心天一中依然要上晚自习。跟起初刚进高三时不同，第一轮复习已经结束，现在的晚自习基本都是考试或是讲解习题。

　　很多时候，饼干就坐在本该婉婷坐的位置上，看着星星糖埋头做题的样子，心里有些疼痛。她想，婉婷的不辞而别对他的打击一定是很沉重的吧！可是他一声不吭，专心学习。

　　放学后，星星糖问饼干一道题目，刚刚老师讲解时他没听明白。星星糖越来越沉默安静了，那些不懂的问题他宁愿时候问饼干也不会当场提出来。当饼干跟他讲解完的时候，是十点半，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

　　从心天一中山坡上走下来，夜色沉沉。白日里被日光和雨水抚摸过的光秃秃的树枝，此刻在暗淡昏黄的路灯下，被寒风吹得剧烈摇晃，时不时有几根枯燥的树枝掉落下来，在地上发出“咯吱”断裂的声音。

　　星星糖走在离饼干一个身后的距离，听到饼干姐姐温情地问道，累吗？回去给你冲杯牛奶，今晚早点睡吧！

　　星星糖激动不已，在这世上他与孤儿无异。可是，饼干却能像亲人一样照顾他，关心他。这样的恩情，他无以回报。

　　星星糖就这样大跨一步上前，从后面拥抱住饼干，把头埋进她的秀发里。饼干忐忑而镇定地站在原地，听见身后少年微微哽咽的声音。

　　他说，饼干姐姐。却再无其他言语。

　　又是一年新春佳节，下午的时候，天公的强颜欢笑没能换来世人的怜悯。到了晚上，人们照样把清晰明亮的世界把玩成烟雾缭绕的“人间仙境”。一阵寒光，那五彩缤纷的烟花傲视万物；一声巨响，刚才的风华早已烟消云散。

　　星星糖随饼干一起吃年夜饭。这是他在长沙度过的第三个除夕。前两次，他像一个受伤的幼兽一样，躲在漫无边境的黑暗里。弓起身体，双手环抱住膝盖，像一只昆虫一样，寄居在城市的一角，卷缩起自己所有的泪水和恐惧。每一个花炮“噼里啪啦”的响声都一像一次次雷鸣电击般地降落在他心里，他感到锥心的疼痛。

　　记忆里，童年时代的除夕夜跟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没有新衣服，没有祝福，没有对联，没有烟花爆竹，没有喜气洋洋。和外公外婆一起吃年夜饭，三人都少言寡语，外面是沉寂静谧。

　　2007年，星星糖第十八个除夕夜。在金碧辉煌的大酒店，跟一群陌生人，坐在同一个大圆桌上吃团圆饭。星星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些人面前，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那些星星糖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有些害怕。星星糖不自觉地拉着饼干姐姐的手，想这样能安心点吧。

　　很多年后，饼干回想起进入2007年的那个除夕。星星糖一个人埋头吃饭，也不敢去夹菜。低着头，一个人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突然他说，饼干姐姐，好咸。当饼干低头一看，像是一道霹雳打在自己身上，该怎么去形容那种心情呢？刚刚还高兴地收到长辈们的压岁钱，才几秒钟的时间，世界就像换了一个世界一样。所有人都在为新年的到来欢呼，眨一眨眼就仿佛到了清明节，悼念那些已经离开的亲人。

　　就是这样的感觉吧！饼干看着星星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碗里，然后说，好咸！心中难以压抑的悲伤瞬间，把一秒前的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你怎么了？饼干带这哽咽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菜好咸！星星糖低着头，生怕只要自己一抬头，除夕夜大家的快乐就像是幻觉一样支离破碎地洒满一地。

　　饼干意识到，星星糖又开始忧伤了。他一定是又想起了他那残缺的童年，一定是想起了狠心抛下他的父母，一定是想起了深爱他的婉婷，一定是想起了……。。还能想起什么呢？星星糖！

　　为什么，这么多日子以来，你都过得很好，像正常孩子一样。为什么偏偏在这除夕的夜晚，再一次难过得掉下眼泪来？为什么？你到底在悲伤些什么呢？

　　饼干什么都不管了，为星星糖擦干了泪水，然后迅速拉着他的手，冲出了门去。星星糖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跟随饼干姐姐，任凭她带他去任何地方，不管是是什么地方，他都深信，那就是天堂。

　　从城市各个地方升起的烟火，在天空中开出五颜六色的花，转瞬间又了无痕迹，滞留在饼干脑海中的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怅然！

　　总以为走过的岁月会在心中成为一道亮丽的永恒的风景可以时时愉悦自己，就像总以为在那些忧伤的夜晚陪伴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寂寞不会流泪；总以为朝着目标努力拼搏了，天空就会有道翅膀的痕迹，就像总以为只要给他正常的生活他就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健康的成长。以为不能左右他的想法和人生轨迹，但至少可以操纵和把握他的思想和走向，但结果却连自己也迷失在了他那深邃忧伤的眼睛里。

　　走在大街上，人流稀少。到处都在放鞭炮，人们都在为新年的到来聚在一起狂欢、祝福。

　　一只手牵着星星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那个在昨晚就准备好的红包仿佛被掌心溢出的汗水浸透，被饼干紧紧地捏着，不敢拿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不知道走了多久，饼干终于忍不住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星星糖，直视他的眼睛。

　　平时的饼干从不这样看他，她害怕看到他眼睛里那忧伤的光芒，会给她揪心的疼痛。但是，她今天，再也不要逃避了，她就这样地看着他，他要亲口告诉她答案。

　　“没什么？”星星糖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有黏糊的泪痕，“只是好羡慕，好羡慕你们。”

　　“饼干姐姐，星星糖从未吃过团圆饭，亦没有团圆的人，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兄弟姐妹，18年以来更来人给过我压岁钱。”星星糖淡定地说着，“星星糖能在18岁的新年能跟饼干姐姐一起吃团圆饭，星星糖觉得好幸福，但是又突然觉得这幸福来的太快，会在哪个不知道的早晨一觉醒来，一切都消失的不见。”说完，他低下头去，脸上是丝丝的惆怅。

　　“你就为这个掉眼泪？因为幸福，害怕失去幸福？”饼干有点不相信，从前她认为像“幸福”、“美好”这些词都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当他说，跟饼干姐姐一起吃团圆饭，星星糖觉得好幸福时。饼干心里是激动的，是充满希望的。她告诉自己，现在星星糖真的很幸福，不再是那个忧伤的孩子，他也能有用跟别人一样的生活，跟别人一样的幸福。

　　“嗯！”星星糖抿了抿嘴巴，点头。

　　“傻孩子。”饼干笑了，看着星星糖像个孩子一样，她笑了。

　　“喏！”饼干拿出她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到星星糖面前，“给你的，压岁钱。”

　　“真的啊！”星星糖满怀欣喜地接过这个红色的小纸包，抱在怀里。这是他十八年以来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笔小财富，“谢谢你，饼干姐姐。”

　　看着星星糖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液体，“喂喂喂！你别再哭拉，我快受不了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女孩似的，动不动就掉眼泪。”饼干打趣地说着。

　　“哦！”娇嗲的声音从星星糖喉咙里挤出来，嘟着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后笑着，傻傻地笑着。

　　那一瞬间，饼干突然有种错觉，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篮球场上笑得一脸灿烂的星星糖。

　　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有男孩和女孩，她们在路边放烟花，牵着手围着那不断喷出的漂亮烟火跑。快乐的样子溢于言表。

　　是啊！大年夜。每个人都应该幸福。星星糖，你也应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