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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住鬼屋

  当人处于一个社会底层的时候,都希望能拥有富有的物质与财产来提高自己的身份,增长一些自己说话的底气。孟虎顺利的拿到了房产证,走到太阳底下,他感觉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与辉煌。他抬起头看了看天,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房产证从口袋里摸出来,擦了擦证件的蓝皮封面,心里十分惬意。这一个小本子意味着他从此在这个城里有自己的房子了。

  在房产登记处门口与年轻人分手后,兄弟俩决定先去那幢房看看,也好先收拾一下。

  一路上孟龙的心情颇有几分忐忑,他想应该先做一些什么准备再进入鬼屋的;他怕出事,可他并不敢和哥哥说这些,要不孟虎又该说他胆小了;再者,青天大白日的,应该有鬼也不会出来吧。

  快到新家的时候,孟龙隐约发现有个人在屋前烧着什么,他指了指,孟虎也看见了。加快脚步,走到跟前,原来是遛狗老汉的儿子在烧纸钱呢。孟虎打个招呼,“大兄弟,这现在是我的房子了,欢迎常过来串门啊。”

  老汉的儿子没搭理他,孟龙拽了哥哥的衣袖,朝那个中年男子孥孥嘴,孟虎看见他的衣袖上别了块黑布,上面隐约有个孝字。

  待中年男子磕完头,起身拍拍膝下的尘土,他告诉孟虎,他父亲今天凌晨走了,是那副手套捂住了他的嘴巴窒息而死的,走之前他一直嚷着:

  “她来了,不要去打扰她了。”

  中年男子递给孟虎一包东西,哀伤的道:“这是我父亲生前让我交给你们的。”

  孟虎接过东西,闹不明白什么意思。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副羊毛绒手套,面料有些泛黄。

  接着,中年男子又严肃地说:“你们今晚烧些纸钱给她吧,还有这双手套,也烧给她。”

  孟龙的心里一咯噔,打了个寒战。眼前浮现出戴红领巾的小女孩、遛狗的老汉、上吊的柯小可,还有那副手套,又是一身冷汗。

  “哥,你看——”

  “看个啥,咱钱都付了,你还想啥?你啥都别想,有哥在,啥都别怕!”

  “哥,要不咱先去请道士给咱做场法事,过上几天再住进去吧?”

  “进去收拾收拾,请道士就没必要了,咱花那冤枉钱做啥;明就搬。”

  “哥,你说那屋子要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咱怎么办呀?”

  “有鬼。就你成天瞎操心;有鬼,咱也能把他捉去卖了。古时有干宝,今有我孟虎。”

  “可——”孟龙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住了口;寻思着待会得去城南庙里求几张符。

  开了院门,院内一片枯枝败叶,惟有墙角那一丛月季花红似血,格外刺激人的眼球。拾阶而上,苔藓斑驳。厚重的木漆大门,铜锁灰迹尘封。孟虎开了锁,门吱呀一声,一阵阴风袭面,孟龙打了个寒噤。

  屋内一片狼藉萧条的景象。所剩家具无几,皆蒙上了一层尘埃。屋内有些潮,可能是前段时间下雨太多的缘故吧。墙角处有几只蜘蛛接了网,捕获飞蝇毒蚊。兄弟俩在屋内寻了一圈,并没见有可疑之处。一楼有一间厅堂、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一个洗手间,都算宽敞。厅堂墙壁上的挂画已被取走,只剩下几颗钉与泛黄的乳胶漆墙面,一对米黄色的旧单人沙发靠在侧壁,上面的垫子有些破损。两沙发中间有一张古旧的茶几,也是一破烂货而已。

  主人的卧室里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年轻人的母亲就是心肌梗塞死在这张床上的,床看上去还很新,被褥被卷起放在上面。床头柜上的灯已经坏了,孟龙打开柜子的抽屉,里面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什。房内一个衣柜放了一些老年人的衣服,另外一个衣柜放了几件戏服,花花绿绿、画龙秀凤的。屋主老两口原是市里戏剧团的演员,退休了,平常在家也会穿了衣服练练,找点乐子。孟龙见了这些戏服,心里甚是不自在。眼前闪现出一个又一个画了脸谱穿着戏服的人在咿咿呀呀,神态癫狂。孟龙急忙关了柜门,接着拉开一楼每间房的窗帘。另外一间卧室除了一张书桌和一张棕床以外别无它物。厨房的厨具俱全,皆蒙上了一层灰尘。

  孟龙随意到处看着,并没有孟虎检查得那么仔细。突然,他闻到一阵强烈的酸腐味,这味道是从洗手间的门缝里钻出来的。孟龙有些畏惧的把哥哥叫了过去。洗手间到底有什么呢?酸腐的臭味,厕所不够清洁的缘故吗?或者里面有腐烂的东西?

  孟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股阴气和恶臭迎面扑来,兄弟俩连忙往后退几步,用受捂住口鼻。洗手间里一片狼藉,污水漫到了门槛。厕所堵了,再加上前段时间阴雨连绵,屋内也无人清理,厕所内的污水在洗手间里发酵,白色瓷砖墙上长了一些褐色的菌类植物,水里游着无数的蚊子幼虫。

  “上二楼看看去吧,待会下来收拾。”孟虎道。

  二楼和一楼结构布局差不多,只是把一间卧室改做了书房,破损的红漆书架上残存几本被扔的破烂书。孟虎把他们一本一本收拾起来,找了块碎布擦去上面的灰尘,整齐的放到书架上。书是个好东西,能把愚昧的人变成圣哲,把贫贱的人变得富有。孟虎从小就挑起了家里的负担,没读过几天书,多读点书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二楼有一间房是用粗粗的铁链、拳头大的锁锁起来的,正是那间向外吐出露台的房间。柯小可就是在这间房上吊自杀的;年轻人给他们的那串钥匙没有一只能打开。孟虎想把门撬开,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样能开锁的家什。终先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到三楼去了,三楼基本上就是一个杂物房罢了,一些断胳膊腿的桌椅,一些破木牌,不用的花盆等。

  一切的恐怖因子都只不过人的幻觉而已,人在现实生活中伤害了别人,就害怕生出一个异类来报复自己,其实这一切都是人的良知在作怪罢了。孟虎很是坚信这一点。

  他们把屋子整整收拾了一天,打扫得干干净净。孟虎相信这便是好生活的开头了。

  次日大早,风和日丽。兄弟俩从工地把铺盖卷到了那幢大屋,孟虎觉得自己的铺盖都有点和这楼不相称了,但他并没扔掉铺盖,他深知这一切得来不易,更容不得他浪费自己所拥有的任何一份财富。进门前,孟龙在哥哥口袋里塞了一张黄纸红字的符;符是他昨天傍晚到城南的庙里花了五十块钱讨的,是庙里德高望重的和尚为他们涂的辟邪符,孟龙怀里还揣了一根桃木剑。

  兄弟俩没多少东西,很快就安排妥当了。孟虎还在厨房内用原来屋主剩下的煤气煮了锅面,兄弟俩呼噜噜吃了一顿,觉得甚香。吃罢,他们决定去开工了,虽然有房子住了,但要想和城里人一样过上富足的生活,孟虎觉得兄弟二人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这是你们这两个月的工资,我一次性都开给你们;你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干活吧。”包工头一脸的阴沉,道:“其他的工人都怕沾了你们的晦气,我们也不想这个工程出什么岔子;大家都拖家带口的,冒不了这个险。”

  “我们只不过是买了间屋而已,哪会带来什么晦气。”孟虎辩驳道。

  “这房子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要是真没事,几十万的房能这么便宜卖给你们?”

  孟虎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包工头是铁了心的要赶走他们兄弟俩,他再怎么说,怕也顶不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