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倒下时不停思考——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忽的呢?竟然松懈到忘记危险和痛苦的存在。
是母亲将碎掉的红酒瓶砸向男人的脑袋的时候?她被打了十几年,终于有了打回去的一天。
是第二天醒来看到空荡荡的天花板的时候?明明只是比原来更加惨白而已,自己却知道男人已经离开了。
自己获得了第五音的奖学金并且在网络上红起来的时候男人回来了,跪在门外哐哐地敲门,一开始是恳求,后来就变成了咒骂,具体的论调也从一开始的重修旧好变成了不会宽容的人一定不会幸福的所以她肯定会被贱人精神病给摧残带坏。
“你哪里来的脸认为我会原谅你?滚吧!”
零羽把新买的那本《逃避自由》砸在他的头上,看着那个赫然出现的长方形血痕,才想起来《梦的解析》更厚一些。
“妈没事,我养得起。你还是担心一下十年后的自己比较好。”用傲然的话语将男人拒绝后零羽用力地关上了防盗门。透过纱窗细小的格子,零羽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像监狱里的囚徒一样,十根手指都被栏杆牢牢地吸附住,想放也放不开。
那个时候零羽意识到男人十数年来唯一的贡献就是就是用栏杆全面武装了这个四四方方、被柜子一样的水泥居民楼狠狠压住的格子,这样他们抽屉一样的家就不会被打开,里面的宝贝就不会被任何人所偷走,岿然不动。
所以,是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时候吗?
还是第一次穿上第五音校服、与相逢恨晚的大贝斯手畅所欲言的时候?
还是更久远以后,自己用殴打男人时的经验殴打公交车色狼的时候?那是自己再一次被“无法原谅”的想法所操控,然后第一次有了切实的“保护成功”的成就感。
“姓零的,你以为自己很厉害?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你凭什么把老娘关在这里?”母亲挥舞着菜刀歇斯底里地尖叫,沾着女儿的血的刀锋划拉下枯死的发财树树叶,在满是灰尘的墙壁上留下印痕,最后卡进四方形的木头茶几里拔也拔不出来。
零羽向母亲撞过去,母亲的头撞在那台和房子一样四四方方的老电视机上。零羽捂着鲜血横流的手臂,看着昏迷过去的母亲,在救护车尖锐的警报声中陷入思考——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忽的呢?
明明复仇的信念和不计投入稳定母亲情绪的决心一样,再坚定不过了啊。
发热的身体上只有一块地方是凉的,那个答案令零羽哑然失笑。
“生日快乐!零羽!”
那时候她完全没办法掩饰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
她没有从母亲和男人那里收到过多少礼物,芭比娃娃太廉价,变形金刚太脆弱,拼图容易找不到,蜡笔会把裙子弄脏,都是又毫无意义的东西。她试过给自己一些礼物,比如点击量或者是一把用比赛奖金换的吉他,但惊喜感依然匮乏。
零羽在故作镇定地把“谢谢”说出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行为的荒谬——那可是泠珞,从没让自己失望过的泠珞。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零羽,谢谢你改变了我,现在我根本没法想象只有自己一个人创作的事情了。你给了我太多的信任和机会,为了你和我们的乐队,我会努力的!”
零羽有些恍惚,这不是自己几个月以来一直想要对泠珞说的话吗?她到底在客气什么啊?
那个四四方方的礼物盒在被打开后就散开了,四边的卡纸根本就没粘在一起。零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也和倒下的卡纸一起摔到了地面上,传来的不是悲伤,只有快乐。
和四四方方的“家”不同,和舞台下举起的手臂也不同,那些卡纸像是被红色的光芒所逼退一样倒了下去,而一直给予自己新思路的泠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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