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俊远!把窗帘拉上!晃眼!”
湛雅菲没好气地冲坐在窗台上的姜俊远喊。
老师明明安排了一组同学画板报,可是实际上却只有女生在忙活。男生们都凑在一起聊足球,昨天利物浦赢了曼联,姜俊远正眉飞色舞地给他们讲欧文是怎么转身起脚的。
“你们家湛雅菲叫你呢,快,拉窗帘!”有男生瞎起哄。
“说谁呢!谁是他们家的。”湛雅菲不好意思地扔了个粉笔头过去。
“哦,快点吧!生气喽!”众人嬉笑起来。
“不管!让她自己拉!”姜俊远觉得就这么听话的拉上窗帘,在男生面前显得太没面子。
湛雅菲愤愤地瞪了姜俊远一眼,转过身拿起黑颜料又把小黑板涂了一遍。虽然知道姜俊远回绝自己也没什么底气,但是听见他那么冷漠地说话,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湛雅菲还是忍不住难受。
“姜俊远,你再不拉上窗帘,今天我们这板报是画不成了。”姜姜无奈地看着与黑板同步、越来越黑的湛雅菲的脸,为自己的好朋友说话。
“不管!”姜俊远仍然硬撑着气势,但是眼睛却偷偷瞄向蹲在地上朝黑板撒气的湛雅菲。
“刷拉”一声,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大家一起回头看,舒天杰站在窗边,已经拉上了一边窗帘,正打算去拉另一边。
“不用了!”姜姜忙喊住他,“留一点光。”
“嗯。”舒天杰点点头,掖好了手里的窗帘。
这一切进行得太过自然,直到姜姜拿起粉笔开始画向日葵,男生们才又开始取笑舒天杰。
“舒天杰最听姜姜的话了!”
舒天杰垂着头,不逞强也不反驳。他不声不响的,一直体贴关怀,恰到好处。姜姜的脸在隔着窗帘的光线照耀下,泛起了一层微微的粉红色。两个隔着大片空气的人,却以别致的情丝紧密地联系着,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只是一帘随风飘舞的青色窗布。
在姜姜身边画画的湛雅菲不由有点羡慕她,因而更加生姜俊远的气。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姜姜小声冲舒天杰说了谢谢,湛雅菲笑着看着他们,现在回忆起来,那一瞬间的向日葵,好像真的是金黄色的。
板报画好了,而姜俊远却闷闷不乐。
那天之后,湛雅菲不理他了。虽然姜俊远也不太明白,女孩子怎么会因为那么点小事就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但是他不能把湛雅菲扔到一边不理。
吵架、冷战、道歉是年轻时恋爱必定经历的循环,而当这个循环终止,青春便即将散场。以为偶尔错过的那个人,终究会化成心底里化不开的影子。那个时候,其实真的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音乐教室里,老师打开影音设备,给大家放斯美塔那《沃尔塔瓦河》的经典选段。
“两条小溪流过寒冷呼啸的森林,汇合起来成为沃尔塔瓦河,向远方流去。它流过猎人号角回响的森林,穿过丰收的田野。欢乐的农村婚礼的声音传到它的岸边。在月光下水仙女们唱着蛊惑人心的歌曲在它的波浪上嬉游……”
坐在座位上的学生们谁也没见到仙女,他们在小提琴和单簧管优美的和声中昏昏欲睡,只有湛雅菲,坐得直直的,因为她一直在感受着另一种不一样的节奏。
姜俊远执著地在踹她的椅子腿,一下一下,发出轻微可闻的“笃笃”声。湛雅菲憋着气不理他,但眼前的乐章上却已经不知不觉多了很多圆珠笔涂抹的痕迹。
“哎,不回头我就蹬了啊!”姜俊远探着头,几乎贴着湛雅菲的后脖子说,威胁似的,他的腿又往前伸了伸。湛雅菲眼角垂下来,她随手往地下拨落了一块橡皮,假装弯下腰去捡,却趁姜俊远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把他的鞋带系在了自己的椅子腿上。
“喂喂喂!”姜俊远慌了起来,又不敢在课堂上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了窘境。
湛雅菲得意地笑了笑,终于转过头,狡黠地轻嗔:“活该!”
意外的是,姜俊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他塞给了湛雅菲一张小纸条,恳切地说:“课间去看看。”
湛雅菲有些纳闷地坐正回来,打开纸条,那上面只简单地写了三个字:向日葵。
音乐课后是体育课,当所有同学都跑向操场的时候,湛雅菲却独自回到了教室。小黑板上的向日葵还是那天的样子,只是随着粉灰的掉落不再那么金黄。远远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湛雅菲完全不明白姜俊远的意思。
湛雅菲疑惑地走向后排,直到离图案只有几公分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清淡的眉渐渐展开,湛雅菲眯起了眼。空荡的教室留下了隐秘的空间,仍旧晃眼的阳光映射着湛雅菲的笑颜,向日葵仿佛真的随着太阳盛开。在一朵向日葵的中间,棋盘格的地方,姜俊远用黄色的粉笔写下了很小很小的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