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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天:心疑
(—那些最美的花儿,有的使人想起了翩翩起舞的蜂蝶,有的使人想起了娇美的脸蛋……有的只能按在胸口,逝去遐想,心疑很重,拒辞着一份青睐。) 新海小城真小。 有一点风吹草动,便沸沸扬扬地从东城到西城到处是流言飞语,象吞吃了亢奋剂,连城市的小角落都睁大了眼睛,关注着旋起旋落的碎纸片,欲把自己当个大导演,好满足好卖力气地编导着熊头鼠尾的故事。于是碎纸片燃了熄了,眼花瞭乱地这儿张扬一阵那儿横撞几下,便成了轰轰烈烈的爆炸性新闻。 说昨夜街面上有间书报亭被抄了,整条街上散满细碎的小纸片,零星纸片边缘上有被点燃过的焦黄,亭子里没留下一件有文字的东西,只剩一张床,被褥却是格外整洁,电脑屏保上还滚动着贼的面孔,有个小姑娘蹲在亭门口划着火柴点着一堆堆碎纸儿。 说有一个捂的严实的清洁工,扫着漫地的纸片。晨里空气死水般。一堆堆碎纸上有白烟直直地腾起来。女孩的泪滴打在街上似一场雨。 说是女孩让一个男人挟持着走了,亭子门窗大敞着,那个贼的面目不丑,挂着鬼笑。 城市的晨,今日很闷。晨里充斥着满嘴的臭气,被人们津津有味地嚼着,说酸说苦的一个劲地品论着似是更甜的滋味,很少有人说道不安全了。仿佛早已不在乎了这个世道。 把巧巧引到了我祖父留下来的小院。起初巧儿不进屋,站在院子里,满眼里含着花儿,石榴树的枝上叶儿也没了光亮,巧儿说,微垂着的石榴是甜的,可惜肥不壮,结的较小。她拈着那根红布条,轻抖着,不料断了,泪又汩汩地流出来,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似枝条上有花儿落到地里。我说,来年它结的果会变酸的,结的个也大了。女孩啊,天生的大酸石榴。巧儿总算噗地咧了嘴角,我便把她揽在肩头,抬头迎着明晃的太阳光,看它温存地洒在巧儿的头上,我的心好受了许多。巧儿也是转了好的心情,解了头花,小心地扎在了一棵高枝上,说要明年来尝尝石榴,是酸的还是甜的。我说保准儿又酸又甜,好吃的了。巧儿说,这个巷子很深,拐得弯儿也多,再来也找不到这里,我说不用,明年这里就是高楼了,树儿也会去了,石榴的滋味只有揣在心里品了。巧巧的心头又酸楚了起来,靠在我的身上,禁住泪不让它流下来,我顺势将她蹴进屋里。问她如何打算。巧儿不理,说,有几年没上过炕了,便脱了鞋子,很快地爬到炕上,她的脚上竟然也套着一双紫色的布袜!我的心里重重的,想到了伊儿,猜不透巧儿和伊儿怎么有那么相近。看着巧儿静坐在炕上,就象按在我胸口的一朵美丽的花儿,我却幸福不起来,脑子里失去了遐想,又不肯上前拥着她,怕她哭出声来,任了性子,我抵不住那份爱恋,弄脏了她给我的支持、帮助和珍贵的纯情。 “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巧儿对我说,“你去锁了书亭,我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你回来的时候,买点点心来,我饿了。” 我也想离了她,怕见她难过的样子,于是叮嘱了她几句,出屋掩闭了大门,随手拿了门锁,开车进了城里。 城里关于书亭被抄的事传得更凶了。 说是这事可能与洪胄基业的人有关。 说是有人夜里看到了紫色的小车在小亭前停过,还有两队齐刷排着的保镖,还有…… 我锁了书亭的门。不远处有几双眼睛扫描着我,怕又要添生些枝杈来,我忙钻进了车子想驶得远些,躲得远些。 我漫无目的地任车沿着宽阔的路直驶向远方,小城就象大平原上的作得精致的小小的沙盘,车驶进了郊区,我便融入了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田,身后参差不齐的楼房仿佛就是现代文明的症结,回首望去,直让我想象那折磨着人类的肿瘤。唉,城市本身就是一种病痛,想着那被人抄得已无半个文字的书亭和那个拂晓里沿大街点火流泪的巧巧;想着神秘居室里只让纱儿遮护着精光身子的伊儿,我弄不清爱求到底在男人心里几多空间,只让眼前的空旷的天地暗示我人性之外的另一样“场”的存在。要我把心放在空中,然后,“能”也唯一只能感受阳光、和风、远野、舞动的田麦…… 人,到底一辈子,你在追求着什么? 你本身,就是我的最好答案。 于是,我也只有回转身,回到城市中去,和病魔斗争,把自己全当是另一种病毒,要么感染,要么被感染,要么吞噬,要么被吞噬。 我把自己送回家,进入小城,心情又复杂了许多。 买了几样好看的点心,寻思着它色相好也可能好吃,又买了只雪糕,怕它融化,便匆匆拎回家去。 未进门,手机短信提示音便接连响了起来,来不得开机看,就只顾推门进了院里,两棵石榴树挂着六七个石榴风中摇摆着,和巧儿的那枚心型的紫色头花阳光下晃着眼,我好着心情轻唤巧巧,想她可能睡了,缓了心痛。 “巧儿,巧儿”,随着话落,我就进了屋。屋里不见了巧巧。炕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同书亭里样子一样。 我知道巧巧悄悄走了,就这样撇下我的感受,独自让我撑着—— 桌上,一袋好看的点心,一块已融化了的雪糕,奶色的糕汁淌着,我神情恍惚着,这叫不辞而别,她未曾挥手,饿着肚子,转过身,滴下一洼奶色的泪痕,未留下寸字片言,也未必走得坚定却这般匆匆。 站立院中,我只剩下惘然,举手对着树枝上晃眼摆动的头花,似是一场无奈结局已来临,我别无奢求,注目于它,泪眼盈盈,终于禁不住眼泪滚了下来,张张口,觉不到苦涩。冒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珍重。” 迎着偏西的日头,阳光斜倾下来,我打着那把紫色伞。依是熟悉的路,伞下却失了巧儿,也没了那场秋雨,我却要执著着,当是重温极力挽住有巧儿相伴的那份酸甜的流连——阳光透过紫伞,漫射了一路的斑驳,似点点雨痕,我踩上过,一步一步靠近那间空荡的书亭。 书亭里零乱地撒着一地碎纸,费了好大工夫才清理干净,之后坐下来,静静地呆着,忽然想起了未接读手机短信,忙打开手机;“非一电子邮箱里,我《知道回头是岸》,巧儿。” “——非一,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姓,我已决定别辞了你,几天来,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我知道我已在错的时刻做错的事情,我自己骗不了自己,我不该喜欢上你。都说女人的错误是男人一手铸成,其实,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作囚鸟。不管一开始,我在做什么,可现在我是在不知不觉中动了真感情。在你讲给我你猎伊的故事时,凭女人的感觉,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我眼巴巴地看着你,竟幻觉和你天长地久……非一,还记得那把紫色的伞吧,就从那场秋雨开始,我的朝夕生活就从此仿效你在如何游戏感情。 是呀,任何感情都可以没有对错,也值得你我为之放弃尊言,但后来的故事里,要你我又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情感。没有理由我们孤独着彼此,闭上眼就幻想一日唤回了斯人芳心,靠在肩头,担怨太多太多的痛苦。于是,我把爱放在手腕上玩弄——抄了书亭,烧了书籍。非一,别疑心我为什么选择离去。拜托看好亭子,有一天代我还了那把紫伞,或许你猜到些什么。别担心我,我恐惧一棵树上吊死的做法,我的爱情线是要从失恋起头,想想以后的生活时,聪明的人都会说,知道回头是岸。” 我弄不明白,巧巧到底在暗示些什么,她躲进幕后,是不敢面对失去?还是在等候幸福?只知道她在对我说,看守书亭,等着那把紫伞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