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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走进夜色,我不知何去何从,一种无处可依的感觉重重地笼罩在我心头。 我能上哪儿去呢? 猛然惊觉,多长时间了,我活动的范围竟如此狭窄,在B市,除了网吧,家,菜市,我居然没处可去。这些地方,完全耗费了我的才情和岁月——过去,在校园的那些鎏金岁月里,我不是被公认的才女吗? 可现在,我能干什么?回去写小说?做我的文学梦?人生忧患读书始,自告别初恋,我就已经告别文学,我一直想要简单的活着,拥有简单的爱情,简单的家。 去当老师?我一毕业就没有当老师,我没有教师资格证,没有资历,还能得到社会的认同么? 去当幼师?又去面对稚嫩的孩子? 我不是好不容易以婚姻为代价逃离的么? 可是,无论如何,我得去找份工作,我不能再回网吧了。那个漠漠网吧,已经不是漠漠的网吧了。 我无可奈何只得又打电话给青青。 “青青,求你再收留我一次。” “漠漠,你疯了是吧,深更半夜的。我要睡觉呢!” “连你也不帮我了?”我委屈得要哭。 “快来吧,过来再说。” 进了青青的门,我四处看了看,怕坏了她的好事。 “找什么呀!刚走。你知道我是离不开男人的。” 够坦诚。脸皮够厚。 “又换了首歌?” “还有幽默感,问题不大。说说吧,跟湘又怎么啦!” “我是该冷静下来考虑我们的关系了。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我必须找到工作,我必须经济上独立!” “你在网吧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他开的。” “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是的!” “漠漠,别那么天真那么执着好不好?那样会太累的。——爱情算什么东西?我也曾轰轰烈烈过来的。结果呢?那热度维持了多久?我不说你也知道的。经营爱情就像是煮一锅水,谁不喜欢沸腾时候的壮观,可是,你能让它沸腾多久?沸腾的状态,水会干得更快,懂吗?还是保持在37度左右的好,不温不凉的,舒服,持久。怎么才能保持这个恒温,婚姻,婚姻!懂吗?我现在玩累了,就开始需要这样的感受了。我想嫁人,嫁个有钱男人来享受。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享受。有没有爱情或者多少爱情,我都不管。再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没有爱情,亲情更加恒久,你信吗?” 这小蹄子又是一套一套的。 “祝你好运!最近进展如何?”我问她。 “呵呵,不错!特大好消息,老石的女人原来患了乳腺癌,几年前割了乳房,听说最近扩散了。老石他好像越来越不愿意离开我了——他刚才才走。” “你成功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老石身边的狐媚子太多,我得一一铲除。” “青青,他老婆已经很不幸了,你这么做不觉得很不道德吗?” “道德?算了,别酸了。——如果我们不是这么铁,你信不信我马上赶你走?” “得啦得啦,我投降!不跟你说,我还得为民生废寝忘食呢!” 湘一直没来电话,连短信都没有一条。 过去他不是这样的。过去只要我生气,他就紧张得不得了。如果我离家出走,我走到哪,他跟到哪。 他真的不在乎我们的婚姻,真的不在乎我了。 这些,更坚定了我自谋出路的决心。 早上醒来,我拉开青青那条厚重的窗帘,把书桌前面的一扇窗子推开,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我把脖子伸出去,发现窗外的世界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原来是对面矮墙上的牵牛花开了,生机勃勃的,我心里漾过一阵温暖和坚持到底的意志。 于是,我飞快地把所有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材料都复印了一份,包括大学时候发表的文章,演讲书法比赛获奖证书,实习优秀生,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等荣誉称号,订成厚厚的一本。然后买了一大堆报纸,仔细阅读每条招聘启示。甚至不放过每个中缝。 报纸上热闹得很,倒也有不少的公司在招聘,但几乎都做如此要求:大专以上学历,年龄28岁以下,身高163以上,五官端正。有的甚至还要求皮肤白皙,只差胸围腰围没具体数据要求,整的跟征婚启示选美大赛似的。然而除了学历上超标,我竟没一项能达标的。不怨天,不怨地,只怪父母没给我生出一副好皮囊。 再一张一张报纸搜寻下去,总算看到有一所新建的学校在招聘教师,没那么多无聊的要求,我立即欣喜若狂的抄下地址,当天上午便按图索骥地找到了学校。 沿着箭头指示,我诚惶诚恐地来到二楼招聘处,一看,早已经有好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候在那里,必恭必敬地垂手而立。 负责招聘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谢了顶,典型的地中海式的头发。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或者近视眼镜,看人的时候,头略微一低,眼睛从镜框上方一抬,视线便扫射过来了。 “简历,身份证,毕业证,教师资格证,都准备好了么?”他看着我们几个说。 那几个立即双手捧上他们的宝贝。 “陈天航,谁介绍来的?” “是!谢主任,我是教育局向副局长介绍来的。” 他姓谢?还是谢谢主任?他们原本就认识?我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地中海飞快地翻了翻材料,说:“下星期二上午第二节课过来试教。” “谢谢主任!”皇恩浩荡的样子。 “李思静,你呢?” “谢主任,我是人事局周科长介绍来的,请多关照!”小女子气定神闲的样子。 怎么尽是皇亲国戚? 地中海又飞快地翻了翻材料,说:“下星期二下午三点,来试教。” “是!谢谢主任。”一副势在必得的有样子。 “李漠漠!” “到!谢主任!”我打了个激灵,但还是聪明地沿用上面两个用的称呼,也装得跟眼前这个人很熟络似的。 那考官果真一视同仁,提出跟刚才同样的问题。 “谁介绍来的?” “我……”我是谁的谁呢?我只能我自己介绍来的。在B城我只有个还在闹着矛盾的丈夫,和一个叫青青的朋友。 “我是看报纸的招聘广告来的……” “哦……” 我立即把装订整齐的材料双手奉上去。 地中海这下严谨起来了,将眼镜往上一推,仔细地翻看起来。 “怎么没有资格证?” “是暂时没有申请而已。”我的声音低低的,没一点底气。 “毕业都五年了?怎么一直没从事中学教育?找不到接收学校?” “谢主任,不是的……我在幼儿园干过,又被别的事情耽误了……” “那就说明你不热爱教育。——对不起,我们需要的是有教学热情的老师。” “谢主任,您给个机会试教,好吗?我的基本素质绝对很好,您看我那些证书,看看那些作品……” “对不起,我们不招聘作家。——下一个!” 我只好悻悻地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