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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又近年关。街上热热闹闹的,到处呈现出一派节日前的繁忙。 快下班的时候,湘打电话给我说:“过几天,又该应付检查了。晚上我打算请公安消防文化各部门那些婆婆们吃顿饭,漠漠,你别做饭了,一起去吧?” “有用吗?吃了饭款不还照罚。” “你懂什么,平时在一起吃吃喝喝,见面的时候就不那么容易撕破面子,总该好说话点,破财是为了消灾,这个钱省不得的。” 我便无话。家里事无巨细一直都是湘在拿主意,况且他总是有理。 第二天傍晚,我们在馨香酒楼开了个包房,我和湘五点多就毕恭毕敬等在那里。 一直到六点多钟,人才到齐。一共来了四个男人:文化稽查队的,就是上次来检查的那一胖一瘦的男人。胖的姓王,瘦的姓李。消防队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姓苏。公安局的,姓陈。那男人肚子大的夸张,穿了件看起来价格不霏的夹克,明晃晃的拉链生气的耷拉着,估计从来就不曾被主人拉上去过,垂在裤口袋的位置,呈现出怀才不遇的忧伤。还有三个女人,看不出具体年龄,浓妆艳抹的,跟在王,李,陈身边依次坐下,嗲声嗲气的,脸上挂着表演性质的媚笑。 姓陈的看着我,目光里淌着涎水,近似猥亵的说:“阿湘,什么时候泡上这么纯的妹妹?赶明儿批发一个给老哥?” 这个臭流氓,他以为我是湘的姘头什么的,以为我跟他身边的女人一样了?我张嘴刚想要分辩,湘在桌子下面轻轻踢我一脚,提醒我别吱声。我的眼睛只好什么也不看,自顾着自扒饭。 大家刚喝开了,便听见姓王的说:“兄弟们,除了杜康,应该还来点什么助乐吧?” 瘦子李说:“老规矩,黄段子,谁的没水平罚酒一杯。” 姓陈的便兴高采烈起来,说:“我先来一段,给大家助兴。——新婚之夜,新郎将手伸到新娘的下面,问:这是什么? 新娘:这是党。 新郎:我想入党。 新娘:可以,不过有几个规则你得遵守。一,要过得硬;二,入党前后要保持一致,不能入党前雄心勃勃,入党后萎靡不振;三,要保持党的纯洁性,入了这个党就不能入别的党;四,要按时加纳党费……” 说到这,所有的人都要喷饭,三个女人笑的花枝乱颤,摇摇欲坠,旁边三个男人立即充当护花使者,将女人们搂抱过来。湘也乘势要来搂我,我脸一红,轻轻侧身,躲了过去。桌子底下,我狠狠踩了他一脚。 一群下流东西!叫你跟着学! 第二个笑话是胖子王说的:“一女工房屋漏水,想跟领导请假修房。次日,她托人捎请假条给单位,领导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上面写道:房事未完,流水太多,请假再搞一天。” 又是一阵狂笑。我看见姓陈的老男人的手不安分的伸到桌子下面,紧接着旁边的女人便尖叫了一声,表现极浪荡的样子。 没有人在意。 年轻小伙子苏,也是一脸见怪不怪的坦然。 接下来该是戴眼镜的姓李的讲了,他样子斯文,估计没那么粗俗吧! ——“白酒啤酒腾细浪,生猛海鲜走泥丸。”果然文雅多了。 “不行!真没劲!不像爷们的段子!罚酒!”旁边几个男人油光光的脸露出了十分的不满意。 “我还没说完呢!——更喜小姐白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 又一阵笑声响起。 湘的脸上一直都在陪着笑,有时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他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场面的。有时我又觉得他的笑近似谄媚,有几次我见到他用巴掌在轻轻拍脸,便疑心他是笑累了,想要弄一弄,免得那笑容太僵硬,跟假笑似的。——在坐的都是爷,他们每个人在检查工作的时候都可以弄虚作假,可我们的笑容和表情不能假,我们的热情和巴结奉承不能假,更确切点说,是要假得跟真的一样。 我感觉恶心极了,但又不敢得罪这些爷,便站起来,说:“我有点不舒服,先离开了,各位慢慢喝。” 湘站起来,拉着脸,把我送到门口,低声说:“漠漠,你太不懂事了。先回去吧!”一转身,便又是那样一张笑脸。 下一个段子,该是湘了吧?他的段子,应该是更有水准吧? 十一点,湘醉醺醺的回来了。 我冷冷的坐着不动。一场战争蓄势待发,我也全副武装,披挂上阵。 湘果然很生气地将外套朝沙发上一扔,愤怒地质问:“为什么要那样不给我留一点面子?” “对不起!我没那能耐。” “你以为我想那样?是他们自己带来那些女人来的,你让我赶出去?” “但是,他们都把我都当什么人了?你为什么不可以解释一下呢?” “我说你是我老婆?那人家多不自然。你出去问问,这年头男人出去应酬,谁是带自己老婆的?” “哦?那你也去带个情妇什么的去呀!我又没拦着你!” “你……我除了你,哪有什么别的女人呀!——像我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没有资本找情人,但也没资格清高呀!” “你的意思是我清高?我还清高什么呀我?我都让人当成妓女了呢!” “说那么难听干什么呀!不是我,这网吧还能运转下去?老子在外面装孙子,回来难不成还得装儿子?” 湘说罢,操起茶几上的玻璃杯便砸了下去。 “我开网吧,是为了谁呀!你有本事,别让我操心,自己谋出路去!” 原来如此。湘,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 “好!是的,我是你的累赘,我没有工作,我拖累了你。好吧!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工作,我还不信不靠你我就生存不下去!” 我收拾好东西,决绝的摔门而去。 湘知道自己说话太重,伸手来拉我,眼神在求和。 我狠很地瞪着这个男人,眼神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似要把我们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下子彻底地割断,不再有任何的牵扯。 他害怕了,退却了。 一松手,我便一条鱼似游进夜色,眨眼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