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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母亲听见外面的动静,立即从厨房出来,看见是我,欣喜若狂。

  她比以前更瘦了。她还只有50多岁,可俨然是位老态龙钟的妇人。

  我看得心里发酸。

  “李银生不在家?”我问。

  母亲面色沉重地努努嘴,说:“回来了,回来有好几天了。”

  我有点诧异。父亲肯回来,母亲应该是很高兴的。

  走进主卧室的时候,我却赫然发现里面除了我的父亲,竟然还有那个姓冯的女人。

  “你们……”我愤怒得说不出话来。

  “漠漠,你回来了。”李银生淡淡地打招呼,居然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倒是那个女人,神态极不自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漠漠,正准备开饭呢。快坐吧!”。李银生边招呼我,边走进客厅,也许是嫁出去的女儿回来是客人了,他显得比过去热情了客气了许多。

  我站着不动,满腔怒火蓄势待发。

  “小冯,你也坐吧!”李银生又厚颜无耻对那个女人说。

  而我可怜的母亲,正端着汤,小媳妇一样惴惴地走过来,看看我,又看看李银生。

  我使劲憋着满肚子火气,坐下来了,我倒要看看家里最近上演的是哪出戏。

  那个女人见我坐下来,也坐了下来。母亲怯怯地看了看李银生,又看了看我,接着也坐下来。这大概就是李银生想要看到的局面,他以至高无上的家长的权威身份意气风发的起了第一筷菜,然后是母亲,然后是那个女人。

  李银生夹的第一口菜是芹菜,刚吃进去便马上吐出来,不高兴地说:“怎么这么淡?”

  母亲立即惴惴不安:“哦,忘记放盐了 ,我马上去加。”然后端起碗就要走。

  “你别走!谁不爱吃谁自己弄去!”我“呼”地站起,怒喝一声,猛地夺过母亲手上碟子,狠狠地砸向地面,“砰砰”尖锐的几声,白色瓷器碎片四处飞溅。

  然后是绿的,红的狼藉一地。

  母亲吓呆了,痴痴地站着不动。

  李银生的神情由诧异变成愤怒,他大概从来就没有受过如此的忤逆。

  “你干什么?”李银生的语气里满是权威。

  “李银生,我问你干什么才对!”十多年了,我第一次面对面称呼他,而且竟然是这样的称呼。

  李银生终于愤怒了,他抬起手,一巴掌要打过来。

  母亲哭着扑了上去,巴掌落在快要靠近她的地方,停住了。

  母亲说:“漠漠,他是你父亲。”

  我很勇敢地看着李银生的眼睛,决绝地说:“不是!我早就没有父亲了!”

  李银生眼里的火焰逐渐淡了下去,逐渐变成一种沮丧和悲哀。而我,心里渐渐漫起一种类似幸灾乐祸的成功喜悦。

  那餐饭,当然没有继续。等我冲凉出来的时候,母亲坐在客厅发呆。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我用眼光问母亲。

  她神色凄凉地说:“你把他赶走了,他本来已经回家了。”

  “跟那个女人一起回来了?”我恨极母亲的没出息。

  母亲又说:“你父亲最近可能遇到了什么困难,没钱在外面租房子了,那个女人可能也不会跟他太久了……”

  “可是……”

  我可怜的母亲!她居然期待父亲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再回到她身边。

  那一夜,母亲的叹息像隆冬的冰雹,声声敲打着我的心坎,冰凉了我对生活对爱情对未来的梦想。

  一夜无眠。

  这个家我不敢再继续呆下去了,我要马上离开,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早上,我打电话给湘,想跟他说点什么,湘一接电话,便说:“漠漠,办事顺利吧?现在网吧不用你管了,也不急着回来呀,就多玩几天陪陪母亲吧!”

  原来湘不并盼望我早点回去,其实我早就感觉到我们之间的疏离了。

  我跟湘之间这样的貌合神离,比起可怜的父亲母亲,其实又幸福得了多少呢?

  第四天,我刚办完手续,松就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我说:“事情办完了,但现在还不想回去,打算随便走访几个同学,到她们家玩几天。”其实这主意也是我临时想起来的。

  松说:“宝宝,好不容易你才有空,就别找去同学了,我休假几天,开车带你到一个地方去好好玩玩,你肯定喜欢。”

  第二天清晨,松就开车来接我,他将车停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地方,鸣了声喇叭。

  我早已收拾好了行李,听见声音立即迎了出去。母亲显得相当诧异,因为我没告诉过她关于松的任何事情,也没说有人要来接我。

  松笑吟吟地从车门里出来,提了一大兜东西,热情地叫伯母。

  母亲立即欢天喜地起来,她探究性的看看松,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

  松将东西递给母亲,说:“伯母,漠漠说您的身子骨有点虚,我买了点人参,您要经常性煮点汤喝,补气血的。”

  母亲不知所措地接过来。

  松又打开汽车尾箱,拖出两个大袋子,说:“伯母,这些是精致白炭,无烟的,以后到了冬天,烤火或者吃火锅都需要。你气管不好,受不住烟熏的。用完了我随时再送点过来。”

  母亲嘴角蠕动了一下,大概是感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也感动了。

  就算是怎样精心的预谋,这份细致的关怀,这样的爱屋及乌,也是不容易的。

  我的眼神混合着感激与温柔,落在母亲眼里,就是变故,就是推陈出新。

  母亲并不保守,她将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漠漠,我不反对!”

  我轻笑,故意问:“不反对什么?”

  她佯装嗔怒:“臭丫头,连妈妈也瞒着?他可比陈湘强多了。真的。 你不要以为妈妈那么保守。”

  “是因为他比陈湘气派?你以为他很有钱?这漂亮的小车可是他单位配的,妈妈我可得让你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有老婆孩子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母亲我和松的关系。

  母亲的眼神立即暗了下去,失望爬上了她苍老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