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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陈湘已经是第三个晚上没回来了。

  在这个漫长的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夜晚,我躺在床上,心乱如麻。我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说不出的窒息感。也许是航航的到来给我生活造成了压力,也许是情感的空落,让我所看到生命的里程总是荒凉。在这迷蒙的夜色里,我努力借助自己的思考和想象试图寻找一个突破禁锢的缺口,但终无所获,于是我幻想自己能够变成一抹银灰色的雾,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强加给我的一个空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随着自由的风翱翔……

  “咚、咚、咚……”楼道里传来清脆稳健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一听便知道是男人的步伐,我心里突然一动:难道是湘回来了吗?

  我下意识爬起来要去开门,脚步声却已经朝楼上去了。

  一屡失望隐隐爬上心头,我猛然一惊:难道我一直在等湘?我为什么要等他呢?我们这样分开,彼此都有了自己的空间,不是更自由吗?

  我真的有点弄不懂自己了。

  离开松已经半个多月了,因为怕他找我,我换了一张临时的手机卡,现在估计事情差不多过去了,我打开床头柜重新把卡找出来装上去。刚一打开,数十条短信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宝宝,你好吗?为什么要关机?

  宝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联系不上你,我真的很着急。

  宝宝,你是故意要躲开我吗?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宝宝,我很想你!不要这样折磨我好吗?

  宝宝,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忘记你吗?你以为你自己可以忘记我吗?

  宝宝,请你不要不理我。我不要求你怎样了,只让我继续爱你,可以吗?

  ……

  我一边看,一边删掉。心里说:对不起,松,你忘记我吧!

  刚要把手机放下来,就来电话了,一看,居然是松。我赶忙狠了心地挂了,一想还是不放心,便又马上关了手机,仰面一倒,疲惫地躺在床上,脑子里苍茫一片。

  “丁零零……”床头的电话突然也神经质地响起来,我懒洋洋地侧过身子,抓起话筒放在耳边:

  “喂——哪位?”

  静默。

  “难道……”我心里一紧,敏锐地感觉到可能是松,正想挂了电话,那边就说话了,果然是他。

  “是我,漠漠,你以为我只能通过你的手机找到你吗?我一直没打你家里电话,只是怕被你老公接了而已。”

  “你现在不怕了?都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打。”我冷冷地说。

  “这个……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请你给我一个理由好吗?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我?你为什么对我这样?我哪里做错了吗?错了我可以改啊!”

  “你没有错,所以根本就不用改什么。是我太累,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过好你的日子,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你要如何对我,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松还在海誓山盟,我不得不果断地挂了电话。我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对松的伤害会越深,而我自己,则会更加的不堪重负。

  不久,电话又一次响起。

  我敢肯定是松,于是决绝地拔掉了电话线。

  此后,松仍然是每天几条短信,从不间断,锲而不舍的,或诉说对我的思念,或回忆从前我们相处的美丽时光。他还在企图打动我,可是我只是觉得越来越疲倦。有时甚至连看完他短信的兴趣都没有了。

  通话后大约第四天,我突然收到松的一条短信:最近工作上遇到点麻烦,要应付纪检部门的检查,可能最近几天不再问候你了。

  我不以为然,认为这不过是松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然而,几天之内,我果真再没收到他的任何消息。我先是有种心里卸下一块巨石的轻松感,但很快就开始不安起来。

  难道松真的出事了?

  松一定是出事了!我这样一判断,心里便万分难过。虽然我认定他出事的原因不在我,但与我多少也有点关系。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再爱他,但心里始终希望他过得好。两年来他对我的好点点滴滴在心头重播一遍,让我心立即变得无比柔软,我又如何能忍心在他最困难最需要我的时候对他不闻不问呢?

  “是的,要退出他的生活,也等他度过这个难关吧!”心里这样一决定,我终于忍不住拨起了他的电话。

  松是关机的。

  我越发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于是立即打电话给他的司机老周。

  老周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他告诉我,松和县里的几个处级干部的确都接受了审查,好在没发现他有多大的经济问题,只是招待费用和修车费上严重超支,县里不点名批评了他。

  听到这里我终于松了口气。

  老周还说,松的心情一直不好,老是酗酒,估计还没完全走出失恋的阴影,希望我态度决绝,别给他留有任何希望和念想,也许,时间再长一点,他就好了。

  其实不用老周劝说,我也会那样做。我庆幸松没接到我的电话,我想,那应该是我给他打去的最后一次电话了。

  三天后,我又收到松的一条短信:爱有多深,恨有多切。我真的很怕自己做出过激的事情,弄得大家玉石俱焚!

  这算什么话?松是在威胁我吗?

  那个曾经爱我宠我无数次让我感动的男人,终于让我产生了厌恶的感觉。我虽然理解他的痛,但对他这样的做法还是大为反感。而且,几乎同时,我心里开始感到隐隐的不安,甚至有点害怕,我知道松性格中执拗的一面,也知道在这场畸形的婚外恋中,他曾经有多么的投入。

  当天下午,我便跑去跟青青讨主意,青青说:“漠漠,你千万不能慌张,就算你心里虚着,也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下次如若他再威胁,你可以明确地告诉他你会找他们组织说明情况,我就不相信他不在乎自己的乌纱帽了。”

  我知道青青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无法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进行反击。

  真的很佩服青青,“每周一哥”次次都处理得妥妥当当;而我,就凭虚幻的网络,都把自己和另一个男人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