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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航航终于走了。 我的生活开始恢复了宁静。 当晚,湘就回来了。可他什么也没带。 我说:“湘,你的电脑呢?皮箱呢?” 湘说:“先放在那边吧,等车方便再说。” 他是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回来跟我一起生活吗?他是在观望什么吗?为什么说搬走就能搬走,要搬回来却不甚方便呢? 我说:“恐怕不是车不方便,是你不方便吧?” 湘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自己明白。” “我明白什么了李漠漠,你别这样好不好,一回来就吵一回来就吵,你到底想不想好好过日子?” 于是我不再出声了。是啊,不就是过日子吗?吵什么呢,好累啊。 我这边刚有了点和解的意思,陈湘的电话就响了。只见他侧过身,尽量离我远一点,口里含糊其辞的说:“我在家呢!……嗯……好的……”然后急切地挂了电话。 尽管湘刻意不让我听见什么,可我还是听见里面那个声音是个女人的。我冷笑:“陈湘,人家催你回去了?恐怕这就是你不把东西搬回家的原因吧?” “不可理喻!接个电话怎么的? 你就不要跟异性交往?别以为自己多纯洁,也别把我当傻瓜,你去看看你的那些聊天记录吧!” “你……”我顿时气得脸色煞白,“你偷看了我的聊天记录?” “请你记住,我是非常懂计算机的!以后跟男人调情后,记住删得彻底点,不要忘记擦屁股!” “你……无耻!” “我无耻?李漠漠,够了,我已经忍耐够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当初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素质的女人!” “哼,是吗?后悔了吗?后悔还来得及啊!陈湘我告诉你,我他妈的更是冤,因为我根本就是、从来都没爱过你!” “你……你终于说出来了。”陈湘的眼睛里充满惊愕,更多的是一种受伤后的张皇。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想道歉,但找不到台阶。 湘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悲哀,他嘴角蠕动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没说,开门出去了。 我与湘之间的战争升级到这种程度,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但这样苟且的日子,我感觉到活得很累,很累,累得都快走不动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看着陈湘时常坐的那个位置,闻着空气还飘浮着的他的气味,我不禁悲从中来:湘啊,从我嫁给你那天开始,我就下决心要好好相爱的,可是,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呢?是不是因为我们对生活的要求太高,总以某种理想去期待对方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也许我们都应该明白生活需要的就是简单,来不得太多的感性的或者理性的思考。 我托着沉重的头颅,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悲凉。而逃离在外的陈湘,他的感觉一定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吧。 是不是该重新思考我和陈湘之间的出路了? 等天亮吧,天亮找湘好好谈谈!这样一决定,我的思想就松懈下来,思想一松懈,身体就感觉更加疲劳,于是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卧室。 刚躺下,电话就响了,我赶紧抓起来,放在耳边。 里面没有声音。 一定是湘!他想跟我说什么呢?他也同样困惑得找不到出路吗? “喂!湘,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我有气无力地说。 “漠漠,是我。——你跟湘怎么啦?”居然是父亲。 我吃惊不小。他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严格地说,是我们从来没有通过电话。难怪他那么犹豫,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话。 “哦——没什么。有什么事吗?”我淡淡地说。 父亲说:“漠漠,你母亲病了,哥哥也回来,你赶快回来看看她吧!” 哥哥都回去了?母亲一定病得非常厉害,我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我没跟湘打招呼,请了两天假,便连夜赶火车回家了。 到家时,我才发现母亲已经是卧床不起了,父亲正坐在床头的凳子上,笨拙地给母亲喂稀饭,一勺一勺的,很有耐心的样子,母亲被病痛折磨的已经不成人形,脸上却是幸福的满足与安宁。 父亲离开床边后,母亲告诉我:“你爸爸这人其实并不坏,他离开那个女人了,他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母亲又问:“航航在你那还好吗?” 我说:“已经听话多了。”我不敢告诉她我没有照顾好航航,我怕母亲担心。 母亲欣慰地笑了,说:“以后你们兄妹俩要互相多照应,你哥那个人从小考虑问题就不深,又贪玩,也不全怪你嫂子,他家里现在弄成这样,他自己也是有责任。——听说他在外面经常跟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来往,跟你父亲年轻时候一样不懂事。你就劝劝他吧,离婚有什么好,跟外面那些野女人热度能维持多久了。” 我们说话的时候父亲进来过几次,小心地扶着母亲给她换了几次睡觉的姿式,我心头一热:感情那么粗糙的父亲,也懂如此细心地去照顾母亲了,真是不容易。 母亲又说:“漠漠,陈湘没空回来吧?” 我说:“是的,他很忙。” 母亲说:“我知道你们经常闹别扭,以后少孩子气了。你现在也有正式工作了,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吧!早点生个孩子,家也就完整了。——过去我对陈湘抱有成见,现在想想,其实他还是不错的,踏实,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人无完人,也别折腾了。跟谁不是过日子呢!况且我看得出来陈湘对你还是真心的。像你父亲从前那样对我,最终不还是回来了?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个理了。漠漠。你要听妈妈的,知道吗?” “嗯!”我点点头。我能告诉病中的妈妈,说我跟湘已经分开了吗? 母亲越说越多,似要将所有的人生经验在几小时内都交与我,我看她说得很累,便说:“妈,你就休息会吧,你还怕以后没时间教育我?” 母亲满意的笑了,最后她说:“漠漠,见到你,我就放心了,放心了……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不要耽误工作,别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太阳落下去了,梧桐树的巨大阴影落在窗户的玻璃上面,带着暮气,抚摸着玻璃,絮絮叨叨的,苦口婆心的。 那时,母亲也许就有预感,她预感那是最后一次对我的叮咛。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如果时间能够逆转,我一定在她床前多尽几天孝道,多陪她说说话,聆听她老人家的人生教诲。 回到B市,已暮色苍茫。我一直在思考青青和母亲的话,也许她们是对的。世俗生活中的男男女女,最终都会有一个平庸的归宿,而美丽的爱情,只有在虚无的想象中凋零。 于是我给湘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湘居然连电话都不愿意接了?难道就为了一个平庸的归属,我还要对他摇尾乞怜吗?好吧!不接就不接,以后谁也别找谁!我关了手机,把电话线都拔掉,我再也不愿意听到他的声音。 到了晚上,我却开始心神不宁起来。每听见一次脚步声,我都要站起来,想开门去看看。难道我在期待湘回来?可是,我为什么要关机,为什么要拔掉电话线? 我赶忙又打开手机,没有湘的短信。倒是松,又冒出来一条:漠漠,我有权利知道我们的感情在哪里搁浅,请让我心甘情愿的离开你。 我删了短信,却再也不能入眠。在漆黑的夜里,我瞪大眼睛,黑夜里的眼睛最能看清楚的就是自己的今生来世。我的一只眼睛看着自己的过去,一只眼睛盯着自己的未来。可是哪个眼里都是一团漆黑。 我只有等天亮。天亮了,昨天就过去了。 终于到了天亮。 电话响了,是湘。他说:“漠漠,昨天你找过我?我当时在充电,没注意。” 我疲惫的“哦”了一声。 湘大约感觉到了什么,又说:“漠漠,你有事?不舒服吗?” 我说:“刚从老家回来,我妈病重。” “怎么不告诉我?你别担心,我马上回来。”湘那边就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湘回来了。手里拎着那只皮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