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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事业上的小小成功并不能让我真正快乐起来。有人说,女人终其一生想要拥有的只是爱情,之所以去做女强人,那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理想爱情,做出的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这些理论,我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认同的。 独居的日子,我最喜欢到阳台上去,静静地看着被高楼割裂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有人说,女人看天空,并不是因为要寻找什么,而是因为寂寞。 站在阳台,散漫地望着远处。晚霞还没有褪尽,然而星星已经迫不及待地从云层一点点探出头来,月亮也有了一个浅浅的影子,可是没有光,好像那不是真正的月亮,而只是月亮的壳。或者,是月亮还在梳妆,等她梳妆好了,才愿意展示她美艳的光华。两排街灯突然睁开了惺忪的眼,一霎那灯火齐明,黑夜又变成了白昼,在城市生活这么久,我居然还是不大适应这种颠倒乾坤的感觉。 我开始仔细回味昨天晚上那个梦境:我一直在旷野里奔跑着,跑着跑着,路就窄了,好像到了一些民宅,一些里弄,路面开始凹凸不平起来。突然,我发现自己脚上的鞋不见了,四下张望,突然看见路边有几双别人放在那里的拖鞋,便偷偷穿了一双,心里却紧张得要命,就一路狂奔,结果拖鞋又丢了,脚板被石头扎得好痛好痛,痛着痛着,就醒了。 这个梦究竟预示着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又枯坐了一会,身后的房间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夜,又来临了。 我下意识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不经意看见了上面显示的日期:5月19。对我来说,19是个敏感的数字,突然出现在眼前,我的心,又被猛地扯了一把,生生的痛。 一些往事海浪般涌上来,酸甜苦辣,五味俱全。我重重地甩甩头,似乎这样就能够甩去沉重的记忆。然而,那点点滴滴的往昔在不远处滞留瞬间,以更汹涌的姿势涌了回来。 反复折腾了一阵,我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借助外力来完成这种解脱,于是渴望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陪我坐坐,说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分散我的注意力,又或者,哪怕只是一个电话,不痛不痒聊几句也成。 脑子里又翻江倒海一阵,我像一只警觉的小动物,开始预感到某种危险就要出现了,可是我不想躲开。——生活是如此的乏味,危险则意味着新奇。当然,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最大的危险总是来自于男人。 自从跟陈湘分手以后,我洁身独处已经半年多了。“洁身独处”的说法其实是一种孤芳自赏,其实就是空耗青春。对于女人,尤其的只留下一部分青春尾巴的女人来说,六七个月的时光确实令人心疼。 “铃……”电话响了,我遇到救星似的,忙回头朝屋里走,急匆匆拿起电话。 电话是青青打来的。 她说:“漠漠,今天没人陪我跳舞,你陪我去好不好?” “跳舞?你不要照顾孩子吗?”我很诧异,青青的贝贝还不到一岁。 “交给保姆就行了,我得保养我的身材。我工作已经辞职了,不能让青春太早辞职,不能让美丽太早辞职。” “可是,我不怎么会……” “行啦,到那里就会的,跟着音乐节奏,你那么聪明,有人带就会了。说不定,还有艳遇呢嘿嘿。” 青青她实在是个聪慧的女人,总是在适当的时候为自己找到出路。 在家也是无聊,于是我答应了,可翻乱了整个柜子,也没找到一件合适去跳舞的衣服,我颓丧的告诉青青,青青说,你来我家,我帮你挑一件我的。 我穿着自己的牛仔服,跳上自行车就往青青家飞去。 到青青家的时候,她已经化妆完毕。我不得不承认,在打扮或者说勾引男人方面青青确实有超强的领悟力,只见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低胸长裙,胸前有些简单的褶皱,腰部大胆一收,胸部更显丰满。及膝的地方,裙摆荷叶般散开,若一朵出水芙蓉。 我看得呆了,青青用手捅了我一下,说:“别愣着,一起挑衣服吧!” 她为我挑了一件紫色的裙子,栽剪简洁,只在领口下面缀了一些亮晶晶的珠子,闪着冷艳的光芒。 我喜欢。镜子里一照,紫色衬得我皮肤发亮的白,整个面孔似乎也生动了起来。 青青得意的说:“我的眼光不错吧?以后要买衣服,聘我当顾问吧。” 青青又要当粉刷匠,想来我脸上刷粉,我坚决拒绝了,并不是我自信得以为自己天生丽质,只是不习惯而已。 晚上,漂亮艳丽的青青果然一下子就吸引了整个舞场的男人。她美女蛇一样,脖子一歪一歪的,蛇信子一吐一吐的,走到哪,腰肢不声不响扭到哪。男人们争相来到我们身边,然后越过我,把手伸向旁边的青青,青青则像一股高傲的公主,任意挑选他喜欢的王子。我冷眼看着一切,心里并没有嫉妒。因为,我不期待有人注意我,我觉得,在这样的欢场里的男人,都是俗物。 我看见对面有一个男人跟我一样,一直坐在角落里,抽烟,或者喝水,给人无限落寞的感觉。他是唯一一个对青青的美丽熟视无睹的人。 然而,跳到第三支曲子的时候,我见他灭了烟,朝我们走来。 “男人与男人都是一样的。”我心里冷笑了一声。 青青巧笑嫣然地斜睨着越走越近的那个男人,就好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手得意地瞄准了即将落网的猎物一样,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虚虚实实地挑起对方的兴趣,心里充满着征服的喜悦和渴望。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那男人竟然径自走到我面前,目不斜视,把手伸向我,温文尔雅的说:“,请问,可以请你跳一曲吗?” 昏暗中,我清楚的感觉青青的花容一瞬间的失落。 我犹豫了一下,青青酸不溜秋地推了我一把,说:“去吧,他很会跳舞的。” 那个男人高高的,面色忧郁,他的手指很长,有些女性的柔软。刚开始跳舞的时候,搂着我腰的那只手,若有若无,显得傲慢而尊重。他舞步稳重,节奏感极强,跟他跳舞确实是种享受。 一曲终了,男人把我送回座位,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说:“我叫阿萱,你呢?” 我说:“沫沫,泡沫的沫。” 阿萱无声地笑了,他说:“沫沫,(或者是漠漠)你不适合这里的环境的。” 我说:“你也是。” 我们都互相理解地笑了。 曲子又响了起来,我们重新滑入舞池,很默契地。 不知是跳到第几曲的时候,又是华尔滋的曲子,浪漫而忧伤,灯光很暗,我们相拥着,滑到一个角落。阿萱突然低下头,捧起我的脸,慢慢的吻,他的唇温柔如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我没有迎接,也没有拒绝,在这样暧昧的场所,我们都容易迷失自己。我也知道欢场无真情,明天,在日光底下,阿萱,他就不会再记得我,我们就不再是一对共舞的人。 曲终人散。我四顾茫然,青青不知哪里去了。 在黑暗处,阿萱说:“漠漠,我送你。” 我没有拒绝。 阿萱拥着我,就像拥着一个相识很久的情人。我们一起走向停车场,车场好多好多的车,就像是一排排品位不一的女人,各自等待自己归来的男人。 我心里充满忧伤。 阿萱腾出右手,朝一辆银灰色的车一抬手,我便将视线集中在一辆白色跑车上了。那是阿萱的车,贵妇人一样,清高地站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冷的光。 我对车的牌子向来不敏感,但直观感觉,阿萱的车很昂贵。 阿萱把我送到我家附近,在路边停了下来,帮我开了车门。 我正想下去,他突然挤了上来,狠狠地抱着我,口里不住地喊:漠漠,漠漠……语气里有种近似哀求的落寞。 我用力推拒着,但我的嘴巴已经被他柔软地堵住了,我的舌头被他态度坚决的拖进了一个令人深感迷惘的湿润的空间。可我还是在努力地做最后的抵挡,就在我逐渐产生一种为之晕眩的坠落感时,对面一束车灯扫了过来,阿萱终于放开了我。 我打开车门,逃也似的往外走,阿萱从后面追上我,拉着我不放。 我们彼此沉默,站了很久。 最后,我说:“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阿萱说:“漠漠,你不想知道我多一点吗?”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借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你没带手机?我顺从地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了他。他迅速地拨了一个号码,立即,他的腰间就响起了音乐。——原来他耍了个心眼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 刚到家,便接到青青的电话,她不说话,只在那边嗤嗤的笑。 我说:“臭丫头,把我带出去就不见人了,到哪鬼混去了!” 青青笑:“给你个机会呢,傻瓜,你独身好几个月了,也需要一点雨露甘霖了。” 仿佛刚才的隐私都被她窥探了似的,我突然觉得很是羞愧,但嘴巴还是硬到底:“你说什么呀!不过是跳跳舞罢了。——我都不认识他呢!” “对了,漠漠,阿萱我认识的,可我得提醒你,玩玩可以,但千万别认真。”青青这回说话很认真了。 “他叫阿萱?怎么对他就认真不得?”我的确想从青青那里知道点什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开那么漂亮的车吗?因为他老婆,因为他丈人,你知道吗?说得不好听点,他就是吃软饭的。——任凭谁跟他再有共同语言,他都不可能放弃现在的一切的。” “你以为我那么不自重,会跟他能怎样呀!”我故意气冲冲地说。掏出手机,发了一阵子愣,但最后还是把阿萱刚才拨过的电话保存下来,名称是一个字: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