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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古诗

  丈夫逆境,心雄万夫。傲骨长存,豪气永驻。千折万磨,丹心无悔。烈火真金,流芳千古。

  如果说炎遮河之败是天灾的话,那么磨盘山之败是地地道道的人祸了。天向逆转,使得明军火药爆炸,燃起漫山大火,明军不得不大溃败,明军之败不一定都是晋王李定国的责任,而磨盘山之败晋王就难辞其咎了。磨盘山设伏是明军转败为胜的最后机会,三四十万溃军集聚了两万余精锐,如果打一场胜仗,局面就会大大的改观,散落的将士们会很快的聚到一起,胜负还难以预料。磨盘山一战的失利让明军彻底散了心,对晋王的崇敬之情一下子化为乌有,多的是埋怨与恼怒。

  李定国不相信孙可望,刘文秀,白文选的旧部,相信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一伙人,尤其是他的云南故里同乡,王惟恭,王应奇,卢桂生等人就是他的参谋核心。人就是离开家乡多久,一上四五十岁乡音就出来了,想改也改不了,一听乡音就知道对方来自于何处?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卢桂生是李定国的同乡,论起来还能连上屯亲。在乡村里,换亲是经常之事,聚族而居使得只要有一门姻亲,就会把整村整屯,乃至于整个地区都连上亲戚,五百年前的同姓肯定是一家。卢桂生祖居云南,生于桂林,论起来与晋王亲戚还不算远,管晋王叫舅舅,这就使得卢桂生平步青云,由一个生员迅速升迁为礼部主事,光禄寺少卿,乃是政府四品大员。王惟恭位列九卿,不能离开皇上左右。王应奇为兵部侍郎,实际上就是晋王的军师。卢桂生算是核心人物,参与机密,既负责军内监察,又负责粮饷供应,布置防务,鼓动军心士气等等,卢桂生很是尽职尽责。

  对于晋王卢桂生是忠心不二的,什么时候,任何情况下他都奋不顾身的维护着晋王的威望与形像,对此晋王十分欣赏。朝内总有不同的声音,卢桂生没少与那些人斗,得罪了不少的人,也取得了晋王的信任。孙可望,刘文秀,白文选等人的旧将都是卢桂生一个个巧妙的换掉的,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想叛降都没有那个机会。冯双礼就是为了表明心迹才拼死守卫昆明,许多陕西老弟兄都寒了心,对晋王充满了怨恨。

  下面不知道军事部署,清楚整个计划的就是核心人物,李定国,王应奇,泰安伯窦民望,广宁侯高文贵,总兵王国,还有卢桂生。部署是周密的,在军事上李定国是个天才,一眼就可以看出哪个地方可置敌于死命。这一战非同小可,对手是狡诈的吴三桂,还有满八旗的三股主力,兵力是明军的五倍。可是李定国专门喜欢打硬仗,原大西军将士们也专爱打硬仗,他们是有必胜的决心的。

  李自成的部队喜欢的是大兵团作战,几十万人向前滚动,如同奔腾的野马,被激怒的野牛群,横冲直撞,一往无前。可是一旦战败,也是不可遏制,兵败如山倒,无法制止。这是当年吃大户形成的习惯,后来就成了大顺军的作战方式。当六十万大军被清军一顿重炮轰垮之后,大顺军就有了恐满病,连战连败,大败十三阵,李自成也是没有办法可想。归顺大明之后,还是如此,见了满兵就害怕,多数情况下,都是不战而逃的。

  大西军粗野,蛮横,作风随首领张献忠,神鬼不怕,敢与上天比高低。刘文秀带三万大西军,两万随着起哄的明军,就大败吴三桂,李国英这些天下有名的宿将,杀敌五万有余,差一点将川陕清军全部消灭在保宁,凭的就是那一股子士气。李定国也是三万大西军,两万明军,毙两名王,杀敌七十余万,靠的也是那股子猛劲与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张献忠诡诈百出,打仗时就像个顽皮的大孩子,说不上啥时候给对方一个冷不防,总能出奇制胜,转危为安,李定国等人也是深通兵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打一场胜仗,恢复一下士气,才能把散了的人心收拢回来。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生死之战,将领们也都歃血为盟;宁可战死,绝不为满奴。

  窦民望是初伏,等清兵进入口袋就要收口,一个也不让其逃出去。山顶上设置了重炮,暗炮,数万斤的火药,大量的石头,窦民望选出了三百名敢死队员跟随自己,专门封堵想要逃窜之敌。卢桂生慷慨激昂的要求到最前线,成此功业,晋王同意了。窦民望请卢桂生担任巡视,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任何人也没有想到;晋王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是一个伪君子,口蜜腹剑的阴险小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势利之徒。在他进入核心之后,就与洪承畴派来的策反人员李春秀挂上了钩,曾秘密与清偏沅巡抚袁廓宇见过面,欲立一大功,做为降清之礼。明军的一举一动清军都很清楚,炎遮河之败也与清军掌握了明军的出兵路线有很大关系。炎遮河溃败之后,李春秀动员明兵部尚书万翔,重臣彭万夫归降了大清,都是降一级录用。李春秀向卢桂生交了底;只要协助大清彻底消灭李定国,大理府知府就是卢桂生的了。为了稳妥起见,卢桂生拿到了大清的任命,这一回他要忠于的是大清朝了。

  卢桂生想要参战是假,想要送信是真,这个情报太紧急,太重大,非得自己亲自送去不可,卢桂生托词巡视,逃出了防区,奔清营而去。吴三桂得报大惊,差一点就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幸亏老天有眼,吴某命不该绝。吴三桂带的是骑兵,已经会同满人三营明日一同进军。吴三桂讨厌满人的轻狂,并没有通报消息。留卢桂生在军营里,保证让卢桂生出任大理知府。

  闻听卢桂生叛逃,李定国大吃一惊,连忙派王应奇前去追赶,只要他肯回来,什么事都好商量。卢桂生是靠王应奇举荐的,王应奇事实是是他的亲姐夫,一向瞒着晋王。见王应奇到来,卢桂生很是高兴,力劝王应奇弃暗投明,临阵倒戈,王应奇说啥也不肯答应。万般无奈,卢桂生只好大义灭亲,将王应奇交到了吴三桂手里,人头落地。

  李定国当机立断,命窦民望主动出击,将吴三桂引入埋伏。窦民望带着三百勇士趁夜杀入吴军大营。窦民望挥舞大刀,独自杀死清将十几名,步骑兵三四十人,三百勇士毙敌近千,吴营溃不成军,落荒而逃。卢桂生登高一望,对吴三桂道:“此乃三百壮士,后继无人,可以枪炮对之。”清军部署火器,窦民望与三百勇士全部战死。窦民望身中百枪,搏击不止,转战三十里,血涌仆地而死。

  三营满兵此时已到,清兵不走山谷,向明军伏兵发起进攻,双方激战多半日,明军死伤六七千人,清军越来越多,明军只好败退。将士们得知是晋王用人不当,以致惨败,心中都有怨气,晋王檄调各部,将士们都不愿意从命。打下了孟艮,又有了贺九仪的大军,孟艮稻米充足,乃是鱼米之乡,各部才渐渐聚拢到了孟艮,但晋王的威信是一落千丈了。

  炎遮河之败导致大量的明军降了满清,连坚守昆明的冯双礼都被安德侯狄三品等人献给了大清,狄三品被授予大清的抒城侯。狄三升也走降了大清,这些都是大西军的骨干,孙可望的旧将。在他们的号召下,降清的原大西军将领一个连一个,都以原职在军中留用。磨盘山之败,永历逃入缅甸,使得刘文秀的旧部散了军心。在将士们看来,君国是一体的,忠君即是爱国,爱国即是忠君。如今连皇帝都没有了,再打下去有什么意义?刘文秀之子刘震,主将郝承裔,以嘉定,建昌等七州降了吴三桂,希望能够原职留用。对于没有立功的归降人员,大清是不肯原职留用的,一定要将领们进京,等待圣命。郑芝龙的下场将领们是知道的,孙可望被卸磨杀驴将领们也是知道的,郝承裔不肯入京,就在嘉定驻军,又打出了永历的旗号。吴三桂利用明镇宁侯王友进设计将郝承裔刺死,王友进卖友求荣,被封为嘉定巡抚。

  李定国先后上疏三十余道,请求接驾出缅,没有任何动静。白文选进军不利,约合两处共同入缅,迎接圣驾。李定国与白文选在缅甸会师,歃血为盟,决心强力进取,逼缅人送出皇帝。缅人不愿意放出永历君臣,明军有了中心势力更大,缅人是没能力把他们赶出去的。此时吴三桂也派人讨要永历,缅人更是不肯放行了。永历是缅人手里的一张牌,和明还是和清就看这张牌如何打出,怎样打出?王畿千里,藩属分为九服,间隔五百里,侯,甸,男,采,卫,蛮,夷,镇,藩,前五等是华夏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的封国,后四等就是接受王化的藩邦,而缅甸是九服之末,乃是十年一贡的远藩,位比土司。对于这些远藩华夏向来是瞧不起的,视其为野人。黔国公沐氏在缅人眼里已是无比尊贵了,如今把中国皇帝控制在了手心,缅人是绝对不肯轻易放出去的。逃入缅境的文武大臣们被缅人杀了不少,溃兵也把缅人杀死一百多万。缅人无力抵抗那些溃兵,抓住中国皇帝总可以起些作用。

  白楼金象王之弟莽应时,早就想谋夺王位,趁此机会就在下面鼓动起来。缅王并不是靠的实力臣服的各邦,而是借助于天朝的册封,才把各邦降伏于自己的麾下,各邦土司都是相对独立的。缅甸是洪武二十八年开始进贡的,按例应当是十年一贡,可是缅方非要求三年一供不可,而且各邦争贡。进贡是假,利用明朝提供的免费馆驿入天朝讨赏经商是真。缅甸的白象与孔雀都获得了重赏,带入天朝的红,蓝宝石也卖了个天价,换回了大量的丝绸与瓷器,学会了农耕冶炼技术。数万汉人涌进了缅甸,采金,采银,采铜,都发了横财。明廷设立了八道关隘,征收关税。万仭,巨石,神护,铜壁,铁壁,虎踞,天马,汉龙,在万历年间红火一时。

  缅甸出金银铜,关税却都让天朝收去了,缅人心里很不平衡,于是开始征收[花马礼],各矿都得交纳,开矿的就担负了两家的税赋。缅人将势力扩展到了施甸,顺宁,而且染指于永昌,大理,蒙化,景东等处,天朝与缅人之间的争斗全面爆发了。明将刘大刀刘铤,名将邓子龙各带兵五千,在攀枝花大败缅人十万,斩首万人,缅人多处归降。明军再破缅人象阵,生擒五千。在八关设立军营,缅乱逐步平定。可是从那以后,明廷拒绝缅人进贡,一停就是六十余年。天朝皇帝出现在缅境,对于缅人而言,本是天大的好事。没曾想如今不再是朱明王朝说了算,入主中原的是满人皇帝了。无比尊贵的黔国公向缅王跪拜,本身就有着特别的意义,再一次请沐天波入城,沐天波说啥也不肯去了。

  各邦土司对缅王很是恼怒,责怪他不该让永历君臣入缅,造成这么大的祸害。缅王叫屈道:“我接的是天朝皇帝,不是那帮盗贼,。皇帝并没加害于我,那些个盗贼所做所为怎么能怨到我的头上?”莽应时主张将永历交给吴三桂,缅王认为不应该。毕竟做了三百年的天朝臣子,全靠天朝的册封才能镇住各邦,缅王不想把事做的太绝。莽应时舍出钱财,收买人心,得到了各邦的拥护。李定国,白文选率部入缅,给莽应时提供了绝妙的机会,可以公开召集各部,不让明军渡过锡波江。

  缅王部下有两员大将,乃是边牙稞,边牙柞。二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合兵十五万,在锡波江岸摆下阵营。白象三百头,做为进攻主力。缅兵枪炮震天,鼓声响彻百里,这是缅甸各邦的精锐,称为'门户兵',都是按部族人口多少出的兵。莽应时合兵五万,把守景线一带,并不准备与那二位协同作战。无论缅人胜还是败,他都要趁乱夺了王位,有十二个土司与他合谋,缅王没有逃脱的机会。

  明军只有一万余人,兵械短缺,只有刀矛弓箭,许多将士用的是木棒。李定国对将士们说道:“缅人都是乌合之众,胜不相顾,败不相救,如果我军一败,谁也别想活着回去。听我将令,不要轻易出战。”缅人横阵二三十里,大象在前,狼兵在后,枪炮乱放,向明军冲了过来。明军如同一座山,岿然不动。大象接近了明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射的就是大象鼻子。大象鼻子最脆,战象掉头便跑。李定国一挥令旗,明军如同出笼的猛虎,向缅人杀了过去。鼓声就是命令,明军杀入阵中,横着向缅人杀了过去。蛮兵们都是陕北大汉,缅人个头矮小,躲闪不及,被杀得鬼哭狼嚎,死伤万人,边牙稞也死于乱军之中。边牙柞与败兵逃进了榕树林,榕树林方圆百余里,李定国鸣金收兵。听得榕树林里鼓声阵阵,好像正在布阵的架式。等到第二天天亮,缅兵已逃得一个不剩,大榕树林里扔下了许多军械。

  李定国与白文选渡过了锡波江,前面就是大金沙江。缅人烧毁了全部渡船与浮桥,明军无法过江。李定国令缅人送出皇帝,提供粮食,象,马,就退出缅境,缅人不予答复。相持了一个月,明军粮食已尽,只好商量暂时退兵就食。缅境的华人建议道;'从这儿往北,乃是鬼窟山。山上有大笆蕉林,可以造筏,设法渡江。过了大居江,有数百户华人在那儿炼铁,山上林木甚多,可以打造渡船。'众人大喜,立刻发兵北指,果如其言,就在那里建起了造船厂。工具缺乏,军中瘟疫流行。明军都是携带的家眷,军粮也是难以解决。缅人出动部队专门袭击造船厂,防不胜防。缅人属于山地民族,山野之间,如同猿猴,明军不是缅人的对手。万不得已,只好商量撤回孟艮。进兵容易退兵难,明军深入千里,所过之处,都没了人烟,想回孟艮也是不太容易的。有人提议说:“听说西南方是唤做'沙摆古'的地方,那儿盛产稻谷,是鱼米之乡,前面就是大海。听说得走一个多月,也不知是真是假?”众人也都没个主意,李定国就决定向西南而行。

  酷热潮湿,军中扶老携幼,又断了粮食,其艰苦程度难于尽言。好不容易挣扎了一个多月,来到了地方登高一望,原来是渺赖山下,茫茫数百里全是高山,西面就是大海,沙摆古是否存在?谁也不敢肯定。白文选部下都不干了,稗将赵得胜出头对白文选说道;'贺九仪上万精兵都让晋王折腾光了,咱们不能跟着他瞎折腾了。'众将拥着白文选一哄而去,只留下三千余人,李定国只好掉头寻找出路。挣扎到景线一代,遇到前番派出的使臣马九功,向晋王报喜说;在古刺求得四千狼兵,正在赶来会合。礼部员外郎江国泰从暹罗回来,说动暹罗国主与晋王联姻,起倾国之兵,助明军平定缅甸。暹罗与缅甸世代争战,也想借明军之力降伏这个宿敌。李定国大喜道:“天其尚欲吾成大事耶?”感到很兴奋。他派副将刘子远率八百人马前去锡波江沿岸,打探缅人的动静。传檄远近土司,抗清将领,合兵入缅,迎接圣驾。总兵许名臣,土司那嵩,沐天波之子沐忠显等十余部群起响应。晋王派出密使前往郑成功处,希望他能在海上接应一下。

  巩昌王白文选被部下挟持到了茶山,就在茶山站下了脚。吴三桂派猛将马宁率兵一万,追到了猛卯,明军已处于绝境了。白文选在缅甸染上了瘟疫,昏迷不醒。将士们以他的名义归降了满清,在南疆就剩下李定国一个抗清首领了。清廷决心撤底平定南疆,命吴三桂,爱兴阿两路进入缅甸,索要永历皇帝。四十余万清军集结在中缅边境,吴三桂,爱星阿率一万八千精兵来到江岸,勒令缅人送出前明伪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