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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家不能回
如果说张平是比较幸运的,那么李山妹比起他来就很不幸了。她被胡清菊从家里赶出来后,过着有家不能回的生活。 那天下午,王三思戴着草帽,卷起衣袖和裤脚,手握薅秧棍在稻田里薅秧子,听到张平家传来吵闹声,他知道是胡清菊回家来了,胡清菊这个时候赶回来,可能是她听到了张平和李山妹的事,她回来就不可能在张平家呆下去,李山妹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她不敢想,他也不愿想,因为他的心里还在忌恨着她。 想起李山妹他的心里就来气,本来夫妻一场,还是挺有感情的,那天在家里捉到她和张平的事,经过吵闹打骂,他的气渐渐消了,也想原谅她,和她一起好好过日子。可是没想她,李山妹视家庭和一对女儿不顾,抛下做人的廉耻,厚着脸皮跑到张平家去生活,这让他这个男人很丢脸面,感觉在村民面前抬不起头,因此他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很不得打碗凉水把她一口吞了才解恨。 听到从张平家从来吵闹声,这吵闹声就像是一把利剑剜他的心,他的心在流血,想到这些,他没有心思在干活了,提着手里的薅秧棍,缓慢地挪着步子,有气无力地走上田埂。 站在田埂上,放下薅秧棍,弯下腰洗了手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薅秧棍,打着一双赤脚向家里走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吴大娘也和村民一起到张平家看热闹后出来,在路上遇到他,对他说道:“李山妹被胡清菊欺负,你不去看看她。” 王三思说:“这是她自找的,我管不那么多。” 吴大娘看着王三思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说:“乱套了,乱套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王三思的脑袋一片空白,走在回家的路上,从屋门前的院坝里传来孩子们的追逐打闹声。听到孩子的打闹声,他就想起了自己那两个可爱的女儿,他很爱她们,两个女儿是他的精神支柱。自从李山妹离开家到张平家后,他心灰意冷,对生意失去了信心,曾有个死的念头,可是看到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整天围着“爸爸,爸爸”的叫过不停,他舍不得丢下两个孩子,这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走到门前的院坝,见两个孩子在院坝里和伙伴们玩得挺开心的样子,他忘记了烦恼,喊两个女儿。 两个女儿听到父亲的喊声,停下脚步,抬着往院坝外看了一眼,见是父亲回来了,丢下伙伴,高兴地跑到王三思面前来,牵着他的手,一起向屋里走去。 走到屋檐下,王三思放下薅秧棍,走进堂屋,从堂屋端了一根板凳来到屋檐下,坐在板凳上,两个女儿依偎在他的怀里玩耍着。王三思干了一天的活,感觉也挺累的,坐在板凳上,从衣服包里摸出装烟叶的塑料袋,从袋子里拿了一片烟叶卷好后点燃抽起来,烟草强烈的辛辣味刺激着他的肺部,他感到一阵胸闷难受,弯着腰,右手捂着胸部大声的咳嗽起来。 两个女儿见她痛苦的样子,脸上流露出担忧的心情,大女儿站在他的背后,用小手轻轻的为他捶背,对于女儿的孝心他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对女儿说道:“你们真乖,知道心痛爸爸了。” 李山妹没有别的去处,被胡清菊赶出家门后,只好哭泣着向家里走来,走到门前的院坝,两个女儿看见到她,精神燕培,离开父亲的怀里,高兴地叫着向她走来。 李山妹尽管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两个女儿了,可是她这时心情不好,两个女儿高高兴兴地来到她的身边,她也不懒得理他们,丢下两个女儿,自己向家里走来。 两个女儿高高兴兴地来到她的身边,很想得到她的爱抚,可是却受到了她的冷落,感觉受到了委屈,也跟着哭了起来。一家人哭哭啼啼的,家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王三思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家里哭成一团,就把一腔怒火向李山妹发泄,冲着她大声吼道:“你这个丧门星,你不回来家里倒还安静的,一回来就搞得一家不得安宁。”说完又对李山妹挥手说道:“你给我走开些,省得我看到心烦。” 李山妹哽咽着说道:“这是我的家,你凭什么赶我走。” 王三思从板凳上站起来,走下院坝,来到李山妹面前,对她说道:“是你自己出去的,要敢做敢为,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王三思动手和李山妹推搡着,把李山妹从家里赶出来。李山妹离开家,在村子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不知不觉来到村子里西边,夜色中,一排砖瓦房的模糊轮廓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这知道,这排砖瓦房是以前由生产队里投资修建库房兼大米加工房。 集体做时,能有大米加工房的村很少,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都把大米挑到这里来加工,因此,这里生意比较兴隆,整天都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声。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村里的集体经济被削弱了,加工房里的机器设备被变卖了,只留下这排房子。 由于失去了它的价值,人们也不重视它了,对这排房子就缺少管理维修,由它自生自灭。在长年的风吹雨打中,房子显得很破烂,成为村民们临时堆放柴草的仓库,而且这里又是充满恐怖色彩的地方。 这里曾经死过一个人,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个春天。全国正处于以阶级斗争为纲的火热年代,由于人们的精力都放在抓阶级斗争上,放松了农业生产,人们处于饥饿中。村民王平喜家的四个孩子饿得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他的妻子见很心痛,母爱之情,让她忘记了一切,为了救孩子的命,她趁着晚上无人之机,提着一个竹篮,拿着一把镰刀,偷偷下到小麦地里偷割还未完全成熟的麦穗。 村里担心村民偷地里的麦穗,整天派人看守,白天是一个行动不便,丧失劳动能力的老人看守,晚上则派年轻的基干民兵看守。 正在她聚精汇神地偷割麦穗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住手!哪个叫你偷的?!” 听到喊声,把她吓了一跳,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在上,拿在手上的麦穗也慌忙的丢在地上,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年轻人拨亮了手电,从手电光中她看出了是村里的两个基干民兵,每人背着步枪,胸前扎着武装带,一幅威风凜凜的样子,用手电光射着她。当晚她被押到加工房看押起来,接下来就是无休止批斗,因为受不了批斗的凌辱,在一个晚上,当看她的民兵睡下时,她解下裤腰带,把裤腰带系在一根横梁上,悬梁自尽了。 从此后,这里成为恐怖的地方,有的人还传得绘声绘色,说是某个晚上从这里路过时,听到女人的哭泣声,这里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恐怖的阴影,因此人们一般都不会到这里来。李山妹看着这排房子,想起了人们的传说,心里也增添了几份恐惧的心理,可是在这漆黑的夜晚,她不可能到村民家去骚扰人家,这时已是走头无路了,为了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她只好咬着牙,狠下一条心,硬着头皮向这里走来。 来到这排房子前,房子的屋檐下堆放着村民放的柴草,她把几捆玉米秸秆放在地上,排成一排,靠在在玉米秸秆上,经过这些折腾,她也是精疲力尽,两眼沉重,,躺在秸秆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熟睡中,狗叫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以为自己被那个上吊的妇女带到地府里,心里充满了恐惧之感,当她的耳边又传来狗叫时,用手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开双眼向外看了一眼,天已亮了,坝子里几只公狗围着一只母狗在摇头摆尾的献殷勤,原来是为了争取交配权这几只公狗在大打出手。 她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开心,只有睡觉才能使她忘记烦恼,她好就这样睡下去,可是这几只狗惊扰了她的美梦,于是把心中的不满向这群狗发泄着,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着一只大黄狗掷去,砸中了大黄狗的右腿,大黄狗“噢噢”的惊叫着逃走了,受到大黄狗的影响,这几只狗也便作了鸟兽散,“嗡”的一下都跑开了,院坝里变得安静起来。 赶走了这几只狗,她坐在秸秆堆上梳理着她那头乱蓬蓬的头发。 吴大娘的女儿今天要外出打工,吴大娘想去送她。家里的家务活平时都是她做,她虽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但她和丈夫还是坚持下地劳动,家里还养了两头一百多斤重的大肥猪,既要做地里的庄稼,又要做家务,双重担子压在她的肩上,她很忙,平时很少外出,今天是个特殊情况,女儿要外出打工,她只好离开家去送她,为了不影响送女儿,又不影响屋里两头肥猪的生活,她很早就起了床,拿着梳子来到屋外,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梳头。 她的老伴张大爷,也紧随其后,穿好衣服下了床,穿着布鞋,从床下提着一双胶鞋来到屋檐下,和她并排坐在板凳上,弯腰穿胶鞋。穿好胶鞋,把一刚才穿的布鞋放在墙角,从板凳上站起来,走进屋子旁边的牛棚,牵出那头老水牛到外面放牛去了。 吴大娘坐在板凳上梳好头,从板凳上站起来,拿着梳子进了卧室,放下梳子,来到堂屋,拿起放在墙角的背篓背在背上,走到大门边的窗台口前,拿起窗台上的镰刀,走出大门,站在大门口返身锁了大门,到村西地里割猪草去了。 她也知道加工房闹鬼的事,出于恐怖的心里,平时下地干活时,都是绕道避开这里,可是今天要抢时间,她只好抄近路了,于是就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向加工房走来。 走到加工房外面的坝子,李山妹见到她,对她打招呼,听到李山妹的说话声,吴大娘生屋檐下看了一眼,见李山妹披着头,整个脸被头发遮完了,她以为以为遇到那个吊起死鬼,吓得惊慌的说道:“妈呀,遇到吊死鬼了。”说完了扭转身,撒腿就要往回跑。 李山妹见她吓得转身想走,于是就大声地对吴大娘说道:“莫走,是我。!”说完还向她招手。 吴大娘停下脚步,壮着胆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到是人还是鬼哦。” 李山妹说:“大白天哪里来的鬼哦,我你就听不出来了,我是李山妹呢。” 听说是李山妹,吴大娘胆怯的心总算平静下来了,瞪着一双大眼,四下寻找着。 “这里。”李山妹对她招手,提高了嗓门对她说道。 李山妹想可能是自己一头乱发遮住脸才吓着了吴大娘,于是就把头发梳好盘在头上,露出清秀的脸龙,吴大娘这下认出来了,这个女的不是吊死鬼,确实是李山妹,看到了李山妹,吴大娘来到屋檐下,看了看现场的痕迹吴大娘问道:“你昨晚是在这里过的一夜?” 李山妹也是没办法,要是能有地方去她是绝不会在这里过的,吴大娘的话问到了她的伤心处,她的两眼发红,眼里噙着泪水,哽咽着说道:“嗯。” 和李山妹摆了一会龙门阵,吴大娘想起家里的一大堆事等着自己去办,于是就和她告别,下到自家的地里的几窝南瓜边割瓜叶,很快背篓里装了一背南瓜叶,背着南瓜叶因家了。 从此,李山妹住加工房的事在村里传开了,村民听了都很惊讶,都很同情她的遭遇,放下手里的活,来到加工房,为她整修房子,把堆满柴草的房子腾出来,作为她的住房,有的从自己家里拿来粮食、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在村民的施舍中艰难度日,这里成了她临时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