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屋子里点着昏暗的油灯。在灯光的照耀下，李山妹坐在床沿上缝补衣服。补好衣服，感觉有些累了，禁不住扭动腰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放下补好的衣服，用手抹了抹额前有些零乱的头发，重新打起精神，站在地上。走到放油灯的石墩前，端着油灯，来到外面的屋檐下，拿起洗脸盆，舀了半盆水，洗了脸脚，又端起油灯回到屋里，把灯放在床边的石墩上，脱了衣服了上床。坐在床上，伸长脖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油灯吹去，灯火摇晃了几下熄灭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她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深夜，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接着传来“隆隆”的雷声，不一会儿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顺着屋顶瓦沟的缝隙流了进来，一滴水珠滴在她的脸上，感觉到一阵冰凉的感觉，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水珠，侧耳倾听着屋里的动静，屋子里发出“嘀哒嘀哒”的滴水声，她又用手摸了一下被子，被子上有一团湿乎乎的，她感觉到屋里进水了，身上像触电似，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头从枕头底下摸出火柴，“嗞”的一声划燃了火柴，点燃了油灯。

　　在昏暗的灯光下，雨水从屋顶的缝隙处往下流淌着，见此情景，她不敢怠慢，抓起床头边的衣服穿在身上，下到地上，找来锅碗瓢盆等容器放在滴水的地方接雨，屋子里摆满了这些容器，容器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滴水声。

　　很快，屋里像条小河，她坐坐在床上，忧愁着脸，看着水滴发愁。可是老天爷并不关照她，反而下得更大了，雨水像水管爆裂了似的，顺着瓦沟的缝隙“哗哗”的流下来，她担心这个老房子的地基会被雨水泡垮，希望雨能及时停下来。

　　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电闪雷鸣的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时，雷声消失，雨水也变小了，接雨水的容器里传来缓慢的嘀水声，见到雨水渐渐停息，李山妹那个烦燥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她又下了床，穿着胶拖鞋，她拿起扫帚和脸盆，把雨水扫进脸盆里倒在屋外。

　　这一折腾，就忙到了天亮，在阳光的照耀下，她在仔细的寻找着漏雨的地方。屋顶上，因年久失修，盖在桷子上的瓦已经移位了，留下一些大小不等的小洞，雨水就是顺着这些小洞流下来的，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接下来就是维修了。

　　以前，家里屋顶上的瓦都是请村里的盖瓦匠来盖，现在她连生活上的开支就比较困难，哪里还有钱请盖瓦匠，为了省下这笔钱她只好自己亲自盖瓦。

　　她知道吴大娘家有一个长梯子，村民家要盖瓦都是到她家去借，为了今天能把瓦盖好，她很早就开始做早饭，吃了早饭，关上屋门，向吴大娘家走来。来到吴大家门外的院坝，听到从屋大娘家的猪圈里传来猪儿的嚎叫声，吴大娘胸前系着围裙，提着一桶猪食从厨房里出来，准备向屋子侧边的猪圈走去。

　　李山妹见她年纪大了，提着满满的一桶猪食很吃力，她很想帮吴大娘一下，于是就对吴大娘说道：“把桶放下，我来提。”

　　吴大娘放下桶，嘴里喘着粗气，眼里充满感激的目光望着她。李山妹加快脚步来到吴大娘面前，提着猪食和吴大娘一起来到猪圈，把满满的一桶猪食倒进猪槽里，猪圈里的两头猪儿见到槽里的食物，都伸长脖子抢吃着，很远都能听到猪儿吃食的声音。喂了猪，李山妹对吴大娘说了家里漏雨，来她家借木梯的事。

　　吴大娘爽快的同意了，带着她走进堆物品的储物间，让她把木梯扛走了。李山妹扛着木梯回到加工房的家，把梯子放在屋檐边，望着高高的屋檐她又有些害怕了，可是一想到漏雨的事，她又咬咬牙，狠下心来，于是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使慌乱的情绪镇定下来，然后抓着梯子，一步步向上爬去。

　　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地上，屋顶上的瓦被火红的太阳烧烤着，李山妹蹲在屋顶上就像是在火炉上烘烤，浑身被汗水湿透了，此时她是口干舌燥，她用衣袖揩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望着天空中的太阳，看着眼前一大片瓦要盖，她想难得上来一次，就用这个时间把瓦盖完，于是努力控制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蹲在屋顶上继续盖瓦。

　　忙到中午，才把屋顶上的瓦盖好，看着被盖过的屋顶，她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欣喜之情，挪着步子，小翼翼地来到放木梯的地方，双手抓住木梯走下来。

　　站在地上，走到屋檐下放水桶的地方，拿起水瓢舀了一点水喝起来来，喝了水，用衣袖揩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走到木梯前，扛起木梯向吴大娘家走来。

　　来到吴大娘家门前的院坝，吴大娘拴起围腰，坐在大门边的板凳上在掐藤藤菜，就对吴大娘说道：“中午饭煮好了吗？”

　　吴大娘抬起头，见李山妹来还木梯，对她说道：“你急什么嘛，我又不急用。”说完吴大娘从板凳上站起来，为她让路。

　　李山妹扛起木梯走进堂屋，来到隔壁的储物间，把木梯放在原来放的地方，吴大娘见到李山妹一身布满灰尘，就知道刚从屋顶上下来，见她这个样子，就要留她吃饭，吴大娘的好意被李山妹谢绝了。

　　李山妹还了吴大娘家的木梯，回到加工房的屋里就开始做午饭，吃了午饭，锁了家里的门，卷起裤脚向自家的稻田走来。

　　稻田里的稻田长势良好，已抽穗结籽了，看样子又是一个丰收年。王三思戴着草帽，挽着袖子，弯着腰在田里除草，见到王三思，她像没有看到似的，也不和他打声招呼，看了自家田里的稻谷，她想到了两个女儿，于是就离开稻田向家里走来。

　　王三思除了自己对李山妹的仇恨外，他还把自己对李山妹的的仇恨传授给两个孩子，要两个孩子也不认她。李山妹走到门前的田埂上，听到从院坝里传来孩子的嬉笑声，听到孩子的叫声，孩子的安危吸引着她，她加快脚向家里走来。

　　院坝里，两个孩子和一群孩子在院坝里玩跳橡筋的游戏，见到两个孩子，她心里非常高兴于是就喊大女儿王倩。

　　王倩正在跳橡筋，听到李山妹的喊声，停下脚步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是妈妈回来了，李山妹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期待着女儿能跑到她的面前和她亲热。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王倩对她的到来显得很冷漠，阴沉着脸，走到妹妹王琼的身边，拉着王琼回屋去了。

　　对于女儿的反映，李山妹的嘴巴惊成一个大大“O”型，呆呆的站地地上发愣，院坝里的一群孩子对她的表现也在悄悄议论着，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她怕丈夫王三思回来看到她的窘像后笑话她，为了避开丈夫王三思，她低头抹了一下眼泪，把痛苦吞进肚里，低着头匆匆地离开家，向加工房走去。

　　夜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田野的树木房屋变了形，一个个像面容狰狞的野兽，看到这些，李山妹心里有些害怕，为了早点回到家，她摸着漆黑的山路，加快步伐往家赶。稻田里的蚊虫较多。一群群蚊子嗡嗡的叫着在她的头上盘旋着，她挥舞着双手，努力驱赶着。

　　由于心情不好，再加上光线比较暗，她被路上立着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行走的惯性使她向前跑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喘息着。在地上歇了会气，望着前面那个家，她又从地上站起来，迈着有气无力的脚步继续向家里走去。

　　来到加工房这个家，听到她走动的脚步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柴堆里绷出来从她的脚面前跑了，吓得她“啊”的一声大叫着，这一连串的惊险场面，让她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她无力地坐在屋檐下的柴垛上，双手抱着头，闭着眼，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

　　回到气，她完全没了力气，坐在柴堆上喘息着，歇了一会气，她的情绪得到了稳定，精力也渐渐地得到了恢复，这才从柴堆上站起来，走到房间的门口，从裤腰上取下套钥匙的绳子，在黑暗中摸到钥匙，打开房门，走进屋里，屋子里也漆黑一片，她摸着来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摸出火柴，打开火柴盒，从里面拿了一根火柴梗，“嗞”的一声划燃火柴，点亮了屋里的灯。

　　她双手枕着头，躺在床上，在煤油灯的照耀下，屋子里响起了悉悉嗦嗦的响动，接着从屋子里传来耗子的叫声，听到耗子的叫声，她左手撑着床铺，抬起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三四只老鼠在调情打架。她胆子很小，最怕老鼠之类的动物，见到老鼠她不由得惊叫起来。

　　老鼠并没有被她的惊叫声吓跑，而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好像在说，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在叫什么哦，接着几只老鼠又在屋子里追逐打闹起来，屋子里传来叽叽的叫声。

　　李山妹没有干扰老鼠的猖狂行为，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重重倒在枕头上，双手枕着头，闭着眼，她的脑子非常混乱，从以前的幸福生活一直到现在骨肉分离的凄惨生活，想到这些她是万念俱灭，生不如死。

　　“死”这个字眼出现在她的脑子里时，引起了她的注兴趣，困扰自己的一切烦恼都随着死而忘却，死是最好的解脱。

　　可是死又有好多种死法，诸如吊死，跳崖摔死、吃毒药毒死、跳河淹死等等，想到吊死，她曾听说这个屋子里出现的那个上吊的女人，死时瞪着一双大眼睛，耷拉着头，吐着长长的红舌头，样子非常恐慌；跳崖摔死也不好，万一跳下去没有摔死那不是很痛苦吗；吃毒药而死，死时非常痛苦，她想了很多种死法，最后她想到了跳河而死是比较好的一种死法，因此她也决定用跳河的方式去了却一切烦恼，想到自己的烦恼终于有了解脱的办法，她那一颗烦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李山妹睡在床上，脸上出现了毛茸茸的感觉，她睁开眼一看，一只灰色的大老鼠，爬在枕头上，伸着嘴在她的脸上嗅闻着，见到老鼠她惊叫着，双手挥舞着从床上坐起来，老鼠被也她的尖叫声吓跑了。她坐在床头，看着屋里，一缕阳光从墙避的缝隙中透射进来，照在地上，看到阳光，她感觉天亮了，于是拿起枕边的衣服穿起来。

　　穿好衣服下了床，开了门走到外面的屋檐下，天空中的太阳正悬在半空中，村子的农家院落飘荡着袅袅炊烟，村民在家做午饭，看到这些，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这一觉睡到了中午。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回到屋里，拿着淘米盆来到装米的坛子前，揭开米坛子上的盖子，伸手抓了几把大米丢进淘米盆里，盖上盖子，端起淘米盆走到外面的屋檐下淘米做午饭。

　　吃了午饭，她坐在屋檐下的柴堆上，思考着跳河自尽的事来，她想在跳河自尽之前要把自己打扮一下，让自己死得体面，另外在死之前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

　　想到这里，她从柴堆上站起来，走到屋檐下放水的角落，拿起洗脸盆舀了水，端着水来到外面洗头，洗了头，披散着一头长长的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了门，向以前的那个家走去。

　　走到家门前的院坝，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听到声音，她抬头望去，两个女儿和一群孩子在跳橡筋绳，见到自己的两上孩子她高兴地叫了起来。听到她的说话声，王倩抬头往院坝边看去，见是妈妈来了，像昨天一样，不但不高兴，反而阴沉着脸，走到妹妹王琼身边，拉起妹妹就要往屋里走。

　　李山妹见了不顾一切的跑上去，拉着女儿说道：“我是你妈妈，你也这样讨厌我吗？”

　　王倩挣脱妈妈的手，生气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妈妈，是我妈妈就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害得那些小孩整天骂我们是没妈的孩子。”

　　李山妹抱着两个孩子痛哭起来，哭着说道：“这是我见你们的最后一面，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你们要自己照顾自己。”说完松开手，离开两个孩子走了。

　　两个女儿没有听明白她说的话，对母亲的离去没有挽留的意思。李山妹离开两个女儿，向村子里的河边走来。

　　流经三个县的龙溪河从村子流过，龙溪河的下游修了中堡滩将河流拦腰截断，筑成起河坝，修了个发电站，从此村里这段河就成了一个人工湖，湖水平稳，村民们在这段河里养鱼养鸭，搞起了养殖，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李山妹来到河边，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清澈的湖水发愣，她在等待着晚上到来，要在晚上无人的时候跳河自尽。

　　吴大娘家的地也在河边，离她坐的地方大约有一百多米远的距离，她家的土里栽上了辣椒，吃了午饭，喂了圈里的猪儿，收拾好家务，扛着锄头来到河边的辣椒地里。在地里，看见李山妹披着头发，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望着下面的河水发呆。从这些反常的现象中，吴大娘个看出了李山妹跳河自杀的迹象，可是她又不敢贸然行动，只有在地里一边锄草，一边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吴大娘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她的丈夫张老汉放牛回到家，见屋里大闭紧闭，看到这个情景他知道老婆没在家，又看看屋檐下的锄头，下午放牛离开家时，锄头、还放在屋檐下，这时他想起老伴说的，河边的辣椒地的草该除了，他想可能是到河边的辣椒除草去了。生锄头天快黑了，他为吴大娘的安危担心起来。把牛拴在院坝边的李子树上，来到大门口，从被腰上取下钥匙，开了门，来到卧室，从枕头下拿出手电，拨亮了手电，出了门，向河边的辣椒地走来。

　　来到河边的辣椒地，吴大娘把锄把横在辣椒地的沟里，坐在锄把上静静地望着河边出神。张老汉不知老伴的用意，见她这个样子，不解地问道：“天都黑了，你坐在这里不声不响的做什么？”

　　听到老伴张老汉的说话声，吴大娘扭头对他说道：“小声点，你看河边那是个什么东西？”

　　张老汉停止说话，蹲下身子，顺着吴大娘手指的方向往河边望去，河边一团黑乎乎的倒像是一个人影，张老汉见了说道：“像是一个人。”

　　吴大娘说：“正是一个人。”

　　张老汉：“哪个？”

　　吴大娘说：“李山妹，她在河边坐了一个下午了，看样子是要跳河。”

　　张老汉听了大吃一惊，对吴大娘说道：“赶快救人嘛，未必还要她跳。”

　　吴大娘：“不急，等她跳到河里去了再去救。”

　　李山妹坐在河边，完全不知道背后在离她一百多米远的地里，有两个人在悄悄的观察着自己，这时到河边来的人都回去了，河边变得安静起来，她想跳河自尽的时机到了，于是从地上站起来，闭着眼，纵身跳进河里，河里溅起一层浪花，接着传来“咚”的一声，李山妹在河水里挥舞着双手，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