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连连

　　老人的死因，全家人一直以来也没弄明白，听同村的医生说可能是老人得了心哽，这种病在深夜很难被发现，死亡率很高。一家人没有什么办法，只有把老人发送出去。本来发送老人的时候，没有打算让吴穷的媳妇翠翠和小胖前去，一个是因为翠翠有病，看到那种场面会旧病复发，二来小胖还是个小孩子，参与死人的场面也没什么好处。结果家人都不同意她们去，让翠翠在家看好小胖。小胖本来就是在父母及爷爷的娇生惯养下长大的，爷俩儿的感情比较深厚，知道爷爷去世的消息，小胖一下子就象缺少了精神支柱，不让他去送送爷爷他从心不情愿，小翠稍不留意，小胖跳上灵车跟随车队混进火化场。

　　火化场阴森恐怖，恐怖并不是来至于高高的冒着白烟的烟筒和那刺鼻的烤熟烧焦的人肉味，而是让人失落胆寒的悲嚎。大大小小的车辆里，总会不间断地看到头缠白布，腰扎白绸，手里拿着灵幡或抱着瓦当的人，男人们神情沮丧，女人们哭声震天，大部分的车上都是花圈花篮满车，象筱兰家庭这样冷冷清清，花圈稀少的户还不多见，不论怎样生人送故人，是中国的传统，所谓养老送终，恐怕是所有中国人的一种美德了。当老人被推进火化炉的时候，刚刚火化的白烟还在北风的搜索之下，少许弯弯曲曲向浑浊的天空爬行。烟筒下面一群人正在收集着亲人的骨灰，有的光着手，在晶莹泛着白粉末游离在空气中的骨灰堆上，细心地寻找着自己亲人的碎碎遗骨，他们心里知道即使划拉得再多，也不一定保证就是自己亲人的全部骨灰，况且这里或多或少地还会掺杂着他人的骨灰，不管怎样，这是所有死者亲人的心愿，这心愿就是尽量把骨灰收拾干净，这样在天的灵魂才会安息。

　　炼人炉是自动化的，人推进之后，电火一打，焦油一喷，炉内顿然烈火熊熊，霹雳啪啦的吱吱三响的烧烤声，让人听了毛发悚然。这时室内“啊……”的一声撕声裂肺的叫喊，火化工一怔，发现角落里有一个毛头小孩，那小孩已经吓得缩成一团，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喊。

　　“谁家的小孩儿，咋跑这里来了。”说着火化工上前把小孩夹在掖下，打开房门顺手把小孩仍了出去。筱兰看到小胖从屋里被仍出来，刚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火化工说

　　“你这孩子是咋看的”才如梦初醒。

　　“孩子，你咋撂这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吗。”小胖本来就发胖的脸上，这时显得更加发胖了，脖子缩缩着，眼珠直直的，向上翻转着，嘴里还是“啊，啊”的喊。吴穷抱起小胖，一个劲地喊，

　　“小胖你这是咋地了，说话呀。”不用多说，刚才炼人的场景被小胖尽收眼底，不被下着才是怪事。小胖是出于好奇，也是他特有的天性，在大人们不注意的情况下溜进火化室，直到被火化工发现，他也看到了那惊魂的一幕。

　　人死不能复生，但因看到了惊险刺激恐惧的小胖，也很难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回到家里，翠翠的神经也因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彻底地崩溃了。本来疯疯癜癜的她，这回又来了一个疯疯癜癜的傻儿子，这家人的命运不知道怎么这么糟，今后的生活该怎么过，小胖的病经医生检查，与他的母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痊愈的机会不大。筱兰的内心愧疚和吴穷比起来，不照他强多少，她明白当初是自己把翠翠从老家带过来，并且向翠翠的父母发誓保证，把翠翠照顾好，这下可好，不但翠翠没带好，还使翠翠的唯一希望，也步入了他母亲的后尘，她在心理狠自己，为什么自己不长两个脑袋，不会分身术，把她们母子照顾好呢，她也狠老天不公平，为什么偏偏让自己的家遭受如此痛怯的罪，如果要是老天非要让我们家来承受，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来承担。

　　小胖因为得病，同时也知道一时半会儿不会好，所以小胖也就顺理成章地辍学了。

　　时间过得飞快，又一个夏天到来了。小胖的病情看上去好了些，小孩的天性使他在家里坐不住，每天不论是大人小孩，他都愿意主动接近，生硬地要求人家随他的意愿做着只有六、七岁小孩才会做的事，一旦遭到拒绝，他就雷霆大发，直到达到他的要求为止。

　　一天，吴穷还在街里做着生意，靠每天掌鞋赚点生活费。太阳刚到头顶的时候，在他的面前来了一个掌鞋人，说要换一个鞋底。吴穷拿过鞋再找皮底的时候，发现鞋底料没有了，他告诉人家去家里取。他一进院门，就听见屋里鬼哭狼嚎的，就听见小胖在大声喊着“让你不跟我玩，让你不跟我玩”，这是怎么回事，吴穷奋力地迈开灌铅的腿一瘸一拐地跑向房门，推开门，他一下子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