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增加书签
已经汇报章节错误
第二十七章
筱兰之死 施梓被扭送到派出所的办公室里,坐在凳子上,并没有戴手铐。因为现在是言论自由,甚至是骂些操谁家八辈祖宗的话,也是可以归结到人民内部问题。大不了成为治安案件,又能怎样。施梓就是这么想的。一个戴着近视镜,看上去有点学历的人坐在施梓的对面,他拿起了一本信纸,用笔头戮着桌子说“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就是政府机关,派出所吗,到哪也得有个理字。”施梓不一为然地回答。“你小子嘴还挺硬的,我跟你说,你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政府正常办公,换句话说就是扰乱公务。”戴镜的人,端起眼前的一杯水,在嘴唇上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继续说,“再说,你婶娘死后的一切手续、火化费政府已经负责解决了,你来这还有什么事要闹的。”施梓听到这话,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噢,你这么说,我婶婶的死,我们家还得感谢你们了。我告诉你们说,我婶婶的死,你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儿个不给我解释清楚,我跟你们没完。给点丧葬费就想一了百了,没门。”施梓急红了眼,满嘴喷着吐沫星子。“我跟你们说,我叔叔家的情况你们不是不知道,可以说是一家残疾人,这回我婶婶死了,让他们爷儿俩怎么活,你们给我说说。”“你不用跟我们说这些,那也不是我们管的。”“那你们竟管啥。”施梓瞪大了发红的眼睛。“就管你扰乱秩序的事。”“你放屁,你们是吃甘饭的,老百姓的事你不管,你竟管啥。”“你骂谁呢,反了你呢,敢到这里煞野,手烤呢给他烤上,看他老实不老实。”“看谁敢烤我,你妈X的,我跟你们拼了。”说完施梓顺手操起身后的凳子朝戴眼镜的人狠狠地砸去。室内打骂声,玻璃的破碎声,惊动了整个楼层上的人,人们蜂拥而至,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这时人群中出现了刚才那个大个。“蒋所长回来了。”戴眼镜的人象是对他的同事说。“这还了得,还不服天朝管了呢,给我烤结实点。”大个用手指着施梓说。“你们咋谁便抓人呢,俺孩子犯啥错,对呀我弟弟犯啥错。”不知啥时候施梓的父亲和姐姐,拨开人群创进屋来,施梓看到来了亲人就象杨家将中的杨忠保搬回了救兵。他的胆量更大了,叫声不断,骂声不绝。吴家人看来非要把镇政府闹个底朝天不可。事态发展得越来越严重,两方互相争执,你推我搡,几个警察的手上、脸上被挠出了血淋子,动怒了的大个分开人群,来到走廊上,拨通了县局的电话,“喂,县局吗,我们这里急需警力,赶紧派两辆车来。”说完电话撂了。他招手示意警察把他们一家三人带出来,押到警车上。施梓不清楚父亲和姐姐怎么知道的消息,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也没有时间去问个究竟,可吴煜求知道,早上儿子早早起来,饭都没吃,顶风冒雪地走出家门,他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这个楞头青,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儿。他喊了他几声但没有喊住,他想问他去做什么,想阻止,但施梓走得飞快,加之风雪声大,施梓根本没有听见。施梓离开家门,筱兰也看在眼里,但这时的他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这些事,回到屋中的吴煜求跟筱兰商量,还是怕孩子惹事,决定吴煜求带着施楠前去护驾,相互也有个照应,吴煜求,把筱兰安顿好了之后,和女儿施楠上路了。 他们没有想到,施梓会因为寻求解释而被抓,还要送到县局,他们的言行不过激才是问题了。再没有想到的是这回闹个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几个警察把施梓往警车上拽,几个警察把吴煜求和施楠往另一辆警车上推,他们不愿意分开,哪怕是什么生离死别。施楠哭喊着弟弟的名字,那声音撕心裂肺,让施梓有些肝肠寸断。对不起了父亲和姐姐,是我连累了你们,他生硬的性格在亲人遭受磨难的时候,变得那样柔情,忽然在他的眼里,父亲一不小心扒倒在地,脸上、身上、头发上粘满雪水,看到这一情景,他愤怒的火燃在胸膛里砰然勃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他挣开拽他的人,直冲大个而去,他知道,大个腰间就别着一把枪,干脆和他们拼了,但好汉难敌四手,刚刚伸到大个腰间的手,被几个警察死死地按住,进而他整个人也被摔到地上。“这还了得,敢抢枪,哎,大家都看到了,这小子抢枪了”大个放高了嗓门对大家喊着。也是在预示着抓他的理由将更加充分。 两辆警车带着寒风,呼啸着开到镇政府大院,又是眨眼工夫,爷仨被拉走了。 筱兰在家心急如焚,但她没有别的办法,自己走路这时已经相当困难,即使能坚持着,恐怕她那麻杆似的身体也难以抵挡住风雪的摇曳。晚饭的时候,爷仨的一点消息也没有等到,他们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怎么这么晚了不见一个人的身影,正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吴穷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进来,向筱兰告之了他听别人说的爷仨被抓的事。筱兰听了,显得很镇定,她心理早就料到会出现这当子事,咳,这是命呀,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越是苦难的人越是在你的饭碗里撒把黄连,我那苦命的孩子们哪,老天怎么不把你们生在富贵人家,让你们到我的家来遭这份罪,受这番苦,怨天怨地还是怨自己没有把他们教养好,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她在极力地自责,在她的心绪当中,家事如麻,一件一件的事儿在她的头脑里装着,并且在那里打着抹抹,始终不让她有间刻的休息,最让她惊骇和难以承受的其实还不是爷仨被抓的这些事,最让她精神崩溃的还是翠翠的死,那孩子命已经很苦了,从那么老远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我把人家领回来,大妈跟我说得那么恳切,让我把她照顾好,可我又怎么做的呢,两个家庭都是妻离子散的,我,我怎么向大妈交代啊!苍天啊,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办呀。 夜已经很深了,家家的灯光四射,惟独筱兰家的灯光看上去总是那样灰暗,跳动的光亮恰似人的心脏,一起一复的,神经似的牵动着人的情绪。筱兰家的时钟在慢腾腾地走着,这是她家唯一的声响了。因为这时的筱兰早已准备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勇气,她煞摸着夏天为消除稻田里的草而买的万灵,她决心就着它而去,在炕上窗台角上有个小药瓶子里,她找到了它,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起身走到外屋梳洗打扮过后,又回到床上,前思后想后,她觉得还应该给孩子和老拌留点什么,对了,还有自己远方的一对女儿呢,她在炕角炕柜的抽屉里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铅笔头,又把挂在墙上的挂历扯下来,蘸着口水在背面写上了遗书,“我的孩子,远方的孩子,我的老伴儿,妈妈我对不住你们呐……接下来的话,就象一个个省略号,又象一个个难以抑制的泪珠在纸张上断断续续地倾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