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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孩子
“秋天到了,秋天到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从那个岌岌可危的教室里传出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丁香正在那块已不太方正的黑板上一笔一画的写着待会儿就要教给孩子们的中国字。字体刚柔并济,侧面看上去的丁香是那么的动人,一对黑亮的眸子,盯着自己在黑板上划下的一笔一画。她是在用心的写,她仿佛要把她写的每一个字、每一笔、每一画,不仅仅是要写在黑板上,而是要把这些字的印迹深深的永久的刻在每一个孩子的心里。要让他们记住他们是炎黄子孙。同样也要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要让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知道,只有学好了知识,才能走出大山,走到大山的那边去看那繁华的世界。 孩子们正仰着头,哇哇的背着,有的手背在后面,摇头晃脑的,坐得笔直,活像私塾里的儒生。 看后排坐着的牛娃,正眯着眼,摇头晃脑的背着课文,再看看他坐的板凳,居然只有三条腿。他还敢这样的摇头晃脑,真让人为之胆寒,刚到这里,扑通一下,来了个后空翻。大家回过头去就捧腹大笑,丁香转过身来,拍拍手,带一点责备的口气说道: “你们怎么停下了,老师没让你们停下怎么就不背了呢?” 孩子们见状都赶忙背了手转过身来坐得笔直。丁香此时才发现牛娃正从地上爬起身来,用手揉了揉脑袋,傻笑着立起板凳,坐好。 “你是怎么回事?”丁香有点大声的指着牛娃问 其实大家是知道的,老师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但老师终归是老师,心里不免有点畏惧。 “报告老师…”没了下文。 “嗯”…… 他再看看四周的同学,像一尊尊雕塑似的,鸦雀无声,自己心里憋屈,却又不知怎么说。他抬起头望了望丁香后又马上低下了头。他不敢看丁香,他怕丁香的眼神中透出对他的责备来。 丁香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于是她走下讲台向牛娃走去。从前排到后排,孩子们的眼睛像舞台上的追照灯似的,随着丁香的移动而移动,前排的孩子脖子转了几乎180度。 丁香来到牛娃桌前,停下脚步,只见孩子们嗖的一下又转回头去,又像一尊尊雕塑了。 再看看牛娃,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他这次竟流下泪来。而且是大滴大滴的,叭嗒叭嗒的落在桌上,顺着桌子上的细缝和那些无知的孩子们刻下的痕迹蔓延。 丁香没有说话,看了看他身后满是泥土,还有脑袋后面全是。于是就拍了拍他背上的泥土。其实丁香也不愿让孩子伤心,更千万个不愿惩罚他们。便摸了摸牛娃的脑袋。 “坐下吧,没事儿,老师不怪你。” 牛娃默默地擦干了眼泪坐下了 丁香径直走上讲台 “同学们继续背。” 教室里又开始了哇哇的背读声,传到了山野,传进了大山人们的耳朵里,传向了山的那边,很远很远………… 天空是瓦蓝的,阳光是明媚的,生活是美好的,松柏染绿的秋山,依然常青。望山则不知秋,望水则不觉冬临。也许只有那瑟瑟的秋风会让你感觉到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季节。 一辆中巴在蜿蜒盘旋的公路上行驶着。道路两旁的树木早已只有铺展开的枝桠,田间地头人们耕作着。田埂上会有吸叶子烟的老大爷时不时的吐出几口浓烟熏得他们睁不开眼睛来,口水直流。啊!开心得很。 秋去冬临,青草已不多见。此刻,放羊放牛的人便少了许多。只是偶尔牵出来溜达溜达,活动活动筋骨。人们用牛耕完田后便把它们栓在河沿的树上,丢一把稻草便是,耕牛就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好似美味,不得不让人叹息道它们真容易满足。公路沿着河弯曲盘旋。因此,一晃便有同样的风景闪重眼前闪过。 我望着车窗外闪过的一幕幕情景,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很高兴,但我却又很矛盾。我在想,想一个我想过很多次的问题:见了她我会很高兴很愉快,一切不快乐都会忘掉。但我又知道那毕竟只是一时,高兴过后呢?又将面对怎样的现实呢?她会不会跟我回去呢?她会不会让我做出点什么来呢?我不敢再往下想,我看了看我的表还有感觉还有一阵,接着塞上了耳机,仰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货担郎的叫卖声响彻了山谷,砍材郎的歌声震响了山石,仿佛天籁之音。洗衣妹的歌声润透了听者的心,错杂的声音交织再一起变成了一曲交响乐就像淙淙的溪流激荡在人们的心中一般。 邓大妈家里临时有事都回去好几天了。所以放学后,丁香和往常一样忙着做饭,在忙忙碌碌的脚步中她却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悄然而至。 中午因为有些孩子家离学校太远是不回去的。清晨一大早来学校便从家里带一二两米,就算是搭锅吧。孩子们在操场上跳着,闹着,追赶嬉戏着,有的竟爬上了断坯的墙头。他们并排的坐在墙头,搭拉着脚。其中一个男孩说:“来,我们来演戏吧!”男孩带着天真的口气,睁圆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征求同伴们的意见。几个男孩冲他笑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都只是玩着纽扣,傻笑。 “好,好,好,来演戏,来演戏。我当大官,你们当犯…………”一个正往墙头上爬的男孩儿高兴的吼道 “不好,谁要来演大官啊,我才不想当丫鬟呢!要玩你自己玩。”女孩抱怨地说。好像心中有一百个不满似的,没有等他说完就大声嚷嚷起来。其他一些孩子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想出来,只是干坐着。 男孩爬上墙头,摸摸脑袋瓜自言自语地说:“那演什么呢?演当兵的,好不好?” 突然,男孩灵机一动,睁大眼睛:“我们来扮演老师,怎么样?” “好好好”其他的孩子都拍手叫好 其中的一个男孩托着下巴又起了疑问:“那谁来当老师呢?” “当然是我咯。”那想主意的男孩拍着胸口说 “哈哈哈,哪有男的当老师的哟,邓老师丁老师还有油菜花都是女的?”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说着笑着,笑声震动了屋顶上的瓦片。 “那,那,那……”男孩红了脸,但这好像又是很公平的。只是那那那……的憋了半天说。 “那谁来当?” 突然他有了办法:“咦,叫张春妞当吧!” 张春妞就是刚才大声嚷嚷的那个女生。看来这男孩还颇有些大度。 起初,张春妞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在大家的热情推荐下,她答应了。她想:“这回让我演老师可丢人了,字都不识几个,可别叫他们把我笑死。”突然间她还是觉得演丫鬟的好。在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后她决定了。她走下土堆,跑向了教室。不一会儿,见她手里拿着一本书飞快的跑了来,扎起的羊角小辫上下跳动着。 她气喘吁吁地爬上土堆,口里吐出的白气,看得出她跑得很快。春妞镇定了一下,开始说话了。 “是你们让我当老师的哟?那你们就是学生,学生就得听老师的话,我命令你们再也不许叫我丫头片子。” 大伙儿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齐声回答到:“是,听见了张老师。” 春妞儿似乎找到了点当老师的感觉,便更加正儿八经地学起平日里丁香的模样来。 一开始,她手里捧着本书说:“上课了,大家坐好,手背在后面。” 大伙听见老师发言了,于是就一老一实地背了手,坐好了来。 “上课!”春妞儿像模像样的大声喊道 可是谁也没有动,一看大家都坐在墙上,春妞儿就说:“那,那,就算了。不要起立了,今天我们上《锄禾》这一课,你们没有书就听我念一句你们跟着学一句,好不好?” 大伙拖长了声音说:“好……” 春妞儿开始念《锄禾》题目 “《锄禾》” “《锄禾》” “锄禾日当午,”春妞儿大声地读起来。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 “粒粒皆煮熟!”还是那个顽皮的男生大声地喊道 “去你的吧!”坐在他旁边的两个孩子用手指点住他那黝黑发亮的额头用力一戳。“噗通”那个顽皮的男孩就翻了下去,接着便惊起了不知道是那家的正躲在墙角下蛋的母鸡,咯咯咯的扑起来飞得老高,散下几片鸡毛来。 那墙角堆的全是新收的稻草,想是哪家要把过冬的稻草扎在墙角后的大树上的吧。所以堆在这里一直没有人来管,成了孩子们蹦极的乐园。 再看看这个小老师,还是没有皆出个结果来,倒是抓起羊角辫来。胀红了脸,显得极不好意思。摔下去的男孩很快又爬上了墙头,捻去身上的稻草,理了理脖子上的稻草,头上还挂着一根很长的稻草,就像印第安人头上插的羽毛似的,颇为搞笑。 “张春妞,是粒粒皆辛苦吧!”哈哈哈孩子们一正狂笑。 “张大力,我是老师,你怎么能叫我的名字呢?”春妞儿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师了,看得出她演得很好,很投入。 “那你怎么不认识?老师不认识字怎么教学生呢?而且昨天丁老师才讲过的课,你个猪头。”张大力嬉笑着说。 大家只是用似乎很失望的眼光看着春妞儿,也许是刚才大家嘲笑张大力的缘故吧!大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罢了,只能让张大力扬眉吐气一回。 “又不是我要当的,是,是你们要我当的。我说我不当的嘛,我,我不玩了。”说着张春妞儿蹲下身抱起书就呜咽了起来。 可能他们真的还小,不懂事,还不懂得什么是关心,什么是谦虚,什么是帮助,什么是爱的缘故吧!大家扬起泥土一哄而散,只剩下她,那个当老师的女孩蹲在高耸的土堆上,唔咽着。阳光照在她那娇小的身上,像是秋风中落入萧杀中的一片落叶,是那样的无助和无奈。她多么希望此时有人来安慰她那幼小的心灵,来抚平她幼小心灵的创伤。 但这对于天真无邪的张大力来说,刚才的一切却只是一个孩子无心的玩笑。不想却伤害了这个小姑娘的心,而他却快乐自在的玩耍着,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人事。 阳光照在这个地方的每个角落,有一丝丝格外的暖和。 在忙了接近一个多小时过后,孩子们都像那老婆婆家的生猪似的形成了条件反射,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进入了屋子。很规矩的洗了手,然后又很规矩的坐了下来,但是其中还是有连吃饭都打闹不休的。 他们共同的桌子是一扇门板,看起来好像是从隔壁塌了的屋子里拆下来的。已经磨得光洁,孩子们都是每天围着这块门板用餐的。 丁香扫视了一眼,她惊讶道:“张春妞呢?” 孩子们齐刷刷地看着丁香,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 丁香赶忙放下手中的勺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出了屋子,慌乱的四处张望。 “张春妞,张春妞…………” 丁香愣住了,她仰着头,看着土堆上那个正在抽泣的女孩,不敢前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顿时头脑里就感觉像是在倒放自己童年时的电影一样,突然一个镜头将那弱小的身躯拖到自己的面前。她想用手去抚摸自己,伸出的手却又像触了电似的缩了回来,她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而这通通的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的突然。 丁香一个箭步冲上土堆,俯下身。 “春妞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老师?”丁香温和的问道 春妞儿再也不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痛苦,哇的一声,放声哭了起来,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丁香将她搂在怀里,让他尽情释放。此时,她感觉自己像一位伟大的母亲,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孩子。眼角也湿润了。 良久…………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丁香一边为春妞拍去身上的泥土,一边安慰道: 她拉着春妞转身要下土堆,却不知孩子们早已在土堆旁站了许久。 孩子们都仰着头看着丁香和春妞,他们好像领悟到了点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不懂,安静极了。 “孩子们,别看了,都回教室里去吧!”孩子们散开了,各自回到教室里。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活泼与喜悦。 丁香把春妞带到孩子们吃饭的屋子里,舀水给春妞洗脸洗手。一边洗一边说: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把老师都吓坏了。” 春妞用力的点头,望着老师应道:“嗯” 丁香看到桌子上乱糟糟的一片,筷子散了满桌子。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和春妞还没有吃饭。 “快,快,春妞儿快过来吃饭,都凉了吧,让老师去给你热热。” “没事儿,在家里我都吃凉的。”春妞想是饿极了,端起碗来就狼吞虎咽起来。丁香看着她,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