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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跟踪

  一

  工程再度忙火起来到觉得时间过得快了。金风一吹,满目落叶,接着一场场秋雨就引来了一阵阵凉意,寒露一过又下起了阵阵严霜来,转眼之间又到初冬了。这一天是星期六,由于次日是休息日,工地人员骤然减少了四分之三。加之工地又缺乏文娱活动,就使得整个工地都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一点活力。黄昏,晚霞在狼牙山顶上慢慢消失了。下弦之末,星高月远,夜幕就如一口倒扣的大铁锅,把整个平原盖得严严实实。

  周老顺由于在加工场值班没有回家,他已经调到这里八九个月了,经过一场灾难,他脸上皱折增多,两鬓显得更白,沉重的黑锅背在背上,使他的腰更弯了。痛苦和郁闷也使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不服气的劲头,一股强烈的反抗精神又促使他要把真正的盗劫者挖掘出来。加工场的工棚就搭在材料库的对面,相互距离大概只有一箭之地,那边的木材垛,那边的钢材堆都能清晰地见着。他躬着腰一面帮助清扫场地,眼睛却总是瞄着对过库区的动静。但是常常使他失望,在那一百五十瓦灯光下,除了三克经常拿着一打子帐本和曹明仲一起,从木栅大门进进出出之外,既看不到一个外人,也没有发现一匹牲口,一辆大车。整个库区是一片寂静,就如一头笨拙的肥猪沉沉地睡去了。老顺的心象有一只手在揪着,几个月来他一直在观察、注视,特别是最近工程一忙,运动一松,人们对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忘掉了的时候他到更上劲了。可是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就如刻舟求剑一样,没有收到一点效果。这个憨厚老实的人啊,平时连蚂蚁都不愿践踏一只,别人为啥要整他呢?大概就是由于他太老实忠厚了,马瘦被人骑,人弱受人欺嘛。可是现实的一切教育了他,脑瓜再不能象块木头了。虽然不能象刘三克那样脑子转三千转,起马想方设法也得骨碌它五百下才行,因此,他慢慢地学着动起脑筋来。他嘲笑自己:你真是个大傻瓜,人家又不是小孩子,干这种事还能大摇大摆鸣锣开道吗?于是他把工棚的灯拉灭了,又把大门反锁上,才一个人躺在值班室的床上休息起来。

  入冬以来天气并不算好,特别到了夜间总是烈风四起,不但十分寒凉,还带着恶意把工棚拉扯得嘎吱嘎吱地乱响,随着夜的深入反而越刮越大,一点没有减弱的意思。老顺在值班室的床上,背顶着工棚的芦苇墙皮如置身在一个摇篮里,随着恍恍悠悠他也慢慢地睡了起来。鼻孔里也呼噜上了。但是心里有事脑细包也不愿休息,在给他值班、放哨。他似睡非睡,觉得芦苇墙外面有些动静,具体地说就是对面的仓库。他起床了,打开后门绕出去一看,发现库里面停放着一辆大马车,只见三克和曹明仲正把白森森的木材、光闪闪的型钢和黑黝黝的电动机帮车把式往车上装。接着又看到木栅门大开,三人跳下马车驶了出来。他随在车的后面追啊,追啊,车子走过工地,径直从后大门驶出去了。突然三克把手一拍,一张白纸随风飘下:“老顺儿,别他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了,这是出库单,你这个睁眼瞎拿去瞧瞧吧!”

  “瞎鬼,有出库单为啥不走前门?”他理直气壮地跑到了车前面,把手撑开大叫着:“把车给我赶回去!”

  “去你个王八六!”三克从车把式手中抢过鞭子来就“叭”地一声朝他抽去,他被吓醒了,用手一摸,一块防雨油毡被风吹落下来正好打在他的头上,啊,原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他把灯拉开看着床头那个双铃马蹄表,时针已指向后夜两点了。外面的风还在刮,除了西边工地上传来金属的敲击声外,库里那边没有动静,只有那只探照灯贼亮地照着。

  二

  日落月升,又日升月落,一晃一个来月又过去了。北国的严冬风总是那么多,那么急,在恶风中还夹杂着急雪、寒意。这一天晚上又是老顺的值班日,一场大雪把人迹都下得稀少了,傍晚又起了一阵风,而且那风似乎没有停歇,只把工棚摇晃得嘎吱嘎吱地响,那劲头好象要把它拉倒了。风雨生活过惯了的老顺到不觉得恐惧,他躺在床上反而随着风力的节奏恍恍悠悠地呼噜上了。又过了好久,他迷迷糊糊感到风停了,雪不下了,可是那嘎吱嘎吱的声音为啥还在响呢?他奇怪起来,过细一听原来这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他本能地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揉着一双发涩的眼睛,挑开被风吹裂的芦苇向外看去。库区的长明灯不知为啥已经熄灭了,在离库区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在移动着。他啥也不顾下床蹬上鞋就摸黑追了出去,嘴里还一个劲儿地捣咕着:“哼,好个三千转,嘿嘿,你这个老白毛,曹明仲你这个贼小子,你们以为这样就躲过了我的眼睛了,哼!告诉你办不到,今天我就要把你们这些妖怪挖出来。想起自己受的冤枉他越加仇恨了,牙咬得嘎崩嘎崩地响,脚一跺步子越发快了。他顺着碎石马路紧跟追到修配厂门口,突然发现自己追踪的目标不见了。他朝空空洞洞的修配厂大车间一看,里面黑沉沉的,又竖起耳朵一听啥动静也没有。他叹了口气,双手拍打着大腿失望地在路边石上坐下来,把头埋在两个巴掌中傻想:怎么就不见了呢?是自己眼花了?不可能,他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啊。他掏出火柴抽烟,发现路上有一堆松散的乱草,于是灵机一动点了起来。火光一闪才发现自己要追赶的目标已经跑出一百多米远了,并且车上还有一点火星一闪一闪,接着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响鞭。目标一出现,老顺又精神起来,他追了几步又停下来,怕一个人对付不了局面,于是又跑到临建单身宿舍去找陶纪明。他紧跑几步来到临建房门口拍了几巴掌叫道:”小陶,小陶气!“

  “谁?”

  “我!”老顺轻轻地答道:“我是老顺你听不出来了?告诉你今晚上有情况。”

  “哦?”一听有情况小陶倏地一下坐了起业,说了声“是”披上衣服拿了根木棍就走了出来。天本来就很黑,加上后半夜云更厚实,弄得伸手不见五指了。老顺寻声对他说明了情况后问道:“是不是叫小刘?”

  “他上夜班了。”

  “那就算了。”老顺急着说:“快,要不就抓不住了。”接着两人就抄近道朝东追去。正当两人朝东追去的时候,那空洞洞的修配场里驶出了一辆大青骡子拉的一挂车,沉沉地朝西便门出去了。老顺和小陶一个劲儿地朝另一辆马车追啊,追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已经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了。老顺呀老顺,你那脑瓜子哪有人家三千转刘三克好使呢?

  “那不是!”小陶用手朝前一指对老顺说:“周师傅,你追的车就在前头。”

  “好,那就快追!”老顺气得咬牙切齿。他一阵急跑,在离那马车只有三四十米远就叫开了:“喂,那是谁的车请等一等!”

  车并没有停,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鞭响,接着马蹄得得得地跑起来了。老顺和小陶来了一个急追,当他两逼近马车时两人都摸着自己的头,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愣住了。原来他们看到的车上全是包保温砖用过的乌鲁草,还从车辕上跳下一个胖乎乎的女人来。两人仔细一瞧,啊,原来是曹夫人文志华。随着身影一扭响起了一串咯咯的笑声:“嘿儿嘿儿嘿儿嘿儿,我说小陶气呀,你们民兵的警惕性还真高哇,回头我叫主任好好表扬表扬你。”她朝三克一挥手:“老刘,让他们检查检查吧,请,请呀,一车草拉回去贮大白菜。”这时一阵风来确实刮下来了不少乱草。老顺趁机碰了一下小陶,小年轻会意地把乱草放上车,然后迅速地在草堆里摸了一阵,结果一无所获。他跳下车来望着老顺,两人都感到茫然,无可奈何地看着马车向东走了。约莫走了二十几步文志华感到不是滋味儿,她让三克停下来就噔噔噔地朝老顺走过去。来到老顺跟前双手叉腰尖厉地嚷道:“周老顺,你追我的车干啥,嗯?”她把头使劲一扭,又扭了扭腰,那个泼辣劲儿就上来了。“你自己”四不清 “还想找个替死鬼儿是不是,真是瞎了你的眼睛。告诉你,姑奶奶我行得正站得直,伸只胳膊都比你的腰还粗,你想栽脏陷害也办不到。”

  三克扛着红缨鞭子也走了过来咧着嘴蹬了老顺一眼:“我说老顺儿,你真是十冬腊月的葱,叶落根枯心不死,我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吧,别以你那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了。”

  三

  冬至一过就开始数九了。随着季节的原因天也变得更冷起来,经常不是寒风凛冽就是雪花飞扬,在短短的几天之中把个华北平原打扮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这又是一个星期六,黄昏,在狼牙山顶上隐隐约约起了一层灰云,只见那云块展转飘浮,变化莫测,它时而重重叠叠,时而又凶涌翻滚,接着扩散开来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矮,就如一块深灰色的帐幔,把浩大的天空盖得严严实实。当夜幕降临之时,一场又密又大的雪花就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也跟那积云一样越下越欢,越积越厚,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积了几十毫米厚,整个大地都沉睡在这浩大无边的白绒毯子下面了。到处是银树,到处是白屋,好大的雪呀。

  在山里居住的人,每逢下雪天都有这样的警惕性:怕豺狼虎豹出来叨走猪羊,怕狐狸、野猫、黄皮子出来偷鸡咬鸭,平原上是不是也会出现这种现象呢?这种大自然的规律恐怕到处都有吧。

  午夜过后风起雪停,经过大半夜的飞花,雪已经积得可观了,一脚踩下就是“卟哧”一声,拔起来时鞋都丢了,看来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罕见的大雪。

  后夜三四点钟,正当人们在被窝里做美梦打呼噜的时候,一辆轻便的胶皮大车从积雪顶上轻飘飘地滑着。车上蹲着一个小老头儿,除了三块瓦的栽绒帽子下面露着的小脸呈现着一块浅黄色之外其他全是积雪,就如涂了一层保护色,谁也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恍眼一瞧到象一只北极熊蹲在车上。那车从敞开的西便门进来,老马识途又轻快无声地朝库区驶去。

  在库区的木栅栏门口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他裹了一件青布的老山羊皮大衣,大概由于风雪之故,两只手就象一对螃蟹夹子那样交叉插在毛绒绒的胸前。他是在等人,眉毛胡子上都凝结起了一层亮晶晶的白霜,看来等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不停地跺着脚,下面发出枯吱枯吱的声音,心里的烦燥从脸上也表现了出来。但是用手一触到兜里那一卷光滑厚实的人民币时那久等心烦的情绪一下子又烟消云散了。是啊,就是有了它,他才什么都不顾及,除了经常满嘴流油,春节回家还可以捎一笔钱回去再盖上三间房,二儿子结婚也够了。再说自己已是过五望六的人了,总得给自己的晚年留点东西。他正想着,只见一团白晃晃的东西朝他滚来,接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三克,快开门,是我来了。”来人跳下车来,把鞭子插在鞭梢孔中,嗬嗬地搓起一双僵硬的手掌来。搓完后又拿到嘴上呼呼地直吹,说:“这鬼天气,快把我给冻死了,炉子没有灭吧,快让我进去暖和暖和。”

  “我的五哥,你还知道冷呀!”三克抽出手来,用袖头擦着脸,生着气说:“真是活见鬼,叫你早点来,早点来,现在都啥时候了,冷,活该。”三克说着把手腕抬起来伸给对方看:“我从十一点就等起,这风雪交加的夜晚你以为好受吗?要让鸡打了鸣,我看你这个老鬼就要原形毕露了。”

  老五不但不起气,反而嘿嘿地笑着:“天冷,雪大,风又紧,路不好走哇。”他一摇小脑袋,雪花从帽子上飞落下来,又偏着头一个劲儿地解释:“我以为你象从前一样躺在被窝里值班呢。”

  “你这个冒失鬼,还翻那老皇历,不知道运动还没正式结束哇。我要不在门口守着点儿,你那老叫驴一嚷不就坏醋了。”说着三克拉了一把老五催道:“愣着干啥?还不快把你那破车赶进来装上快溜!”

  老五吃了一惊,一双小眼睛鼓得象对玻璃珠子:“怎么,有情况吗?”

  “多新鲜,这又不是正大光明的事儿。”说着三克压低了嗓门儿:“最近几个月风向有些不对劲儿,老顺那老小子总不服气,经常暗中监视我们,上次要不是我调虎离山,我看你早就落网了,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四

  风时起时停,雪也时松时紧,当三克把老五的大车赶入库区后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那雪象鹅毛,又象三月的柳絮,五月的梨花越下越大。三克推开被雪堵住的值班室门,先把老五让了进去,随着赶紧把门关好,抖着被飘进脖子里的雪花,跟着又是跺脚,又是吹手地说:好冷,好冷啊!刚停一会儿又他妈的下起来了。“

  “还是冷点儿好,冷点儿好!”听三克这么一说老五的眼珠转了几圈,又低头往窗外瞧瞧,然后拉过两个凳子缩了缩脖子道:“冷得好老弟,这叫人走时运天作美,咱们正好利用这样的天气。”说着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只马家老鸡铺的烧鸡,一包五香牛肉和一包红皮花生米,又从紧束的兰色棉袄中拿出两瓶二锅头在三克面前一晃:“来来来,老弟,天冷正好,咱哥俩先喝两盅也驱驱寒气。”他把瓶盖打开咕嘟咕嘟地倒了大半茶缸放到三克面前说:“喝,喝哇!”

  三克偏着头看了看,酒香拌着肉味直扑他的鼻孔。由于修房娶儿媳妇手头显得紧巴,他有好久没有喝酒和吃肉了,现在看到肥嫩的鸡,鲜红的肉,使他象只猫似的自动靠近了桌沿,端起缸子来尖着嘴皮呷了一口,然后哈了一口气说:“老五哥,这是干啥?咱哥俩还来这个?”话音一落另一只手已经抓起了一只鸡腿就啃。

  “嗨,你我兄弟就不必客气了,说实话,虽然不成席面,可我有这诚意,是专门酬劳你老弟的。”老五拿起瓶子来放到自己的嘴边又说:“酒逢知已千杯少,来,咱哥俩先干一杯再说。”这个见酒三分醉的小老头兴致一来话就多了。“都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不玩儿不乐等于白活,想来这话到也不错,象你我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就将等死路了,还能蹦达几天呢?”说到这儿他吐了一口长气,显得有些伤感:“唉,我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我是躺在扁担上睡觉 ――想得宽罗。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今天打发好这张嘴,管他明天活不活,吃饱了肚皮肥了自己,这才是实惠。”他把瓶子朝上一举,酒液象一股清泉咕嘟嘟地流进了他那紫红色的口中。放下瓶子,朝口里丢了几颗花生米又说开了:“我是三十河东四十河西,早经过风雨春秋了,所以看眼前一切都淡。老弟,常言道”黄泉路上无老少,人有几个五十三,说不定啥时候一蹬腿就彻底玩完了,难道还要把那些破瓷烂渣带到棺材里去呀,嗯?你说是吗?“说完他紧皱眉头,脸色也开始暗淡下来,两只呆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的飞雪。外面除了冷还是冷,没有绿色,也没有暖意,只有那匹马四只腿直直地立在雪中,好不冰冷荒凉啊。见此情景他似乎对后半生的不得意感到烦恼,对人生也觉厌倦,对生活也感到无味了。三克好象也受到了这种情绪的感染,想起自己的今后也觉愁绪难解,于是他也端起缸子来一饮而尽,然后咂嘴、哈气、摇头:”老五哥,你说的都是大实话,只可惜咱们一生没有出息,把大好的时光付之东流了。唉唉唉!“说着把缸子咣当一扔,又用拳头对桌子面重重一击:”你到想的好,什么他妈的棺材,到时候一把火,一股青烟就散了。“他的脸也开始发红,白眼仁上也爬上了细碎的血丝,看来也有几分醉意了。一提到人生,两人都感到同病相连,伤感、无聊,都在怨恨过去那风花雪月的良晨美景不长。沉默不语,小屋里一时显得格外寂静,只听到外面雪粒飘撒,沙沙地打在玻璃窗上,就更增加了两人空寂哀愁的心情。最后还是老五拿起瓶子来”当“的一下碰到三克的酒缸上才打破了沉寂。他自我嘲解地说:”管他妈的死呀活哟,三杯通大海,一醉解千愁,喝!“酒使他们好象把一切都忘了。

  三克也接过话来说道:“对对,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愁不愁,喝!”他一口将剩下的酒液全部喝光,又举起缸子来大声地嚷:“来来老兄,再给我倒一杯,快,快呀。你不是叫我喝吗?那我他妈的就喝个够,让我吃,我他妈的就吃个饱!”一边说一大块牛肉已经塞进嘴里,接着打了一个饱嗝:“下次再给我捎点北京烤鸭子,就是上次,哦,哦,那是去年,不不,几年前在望湖春吃的那样。”他眯起一双醉眼轻轻地拍着对方腰带拴着的那个小牛皮包儿,嘿嘿地笑着。“要不把我打发好,你这儿就别想鼓起来,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嗨,嗨,是这个理儿,把你喂肥了,我也长胖了,咱们这叫互相关照。”老五晃着身子:“常言道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就凭你每月挣那几百毛钱,想富也没有门儿罗。”

  “哼!”三克得意起来:“上次要不是我,你那兔子尾巴早被人抓住了,还他妈肥个屁,你说是吗?”

  “那是你老弟的能耐,你那三千转儿的脑瓜比我转得快哟!”老五把一块鸡骨头使劲儿朝地上一扔,嘴一撇说:“牛吃草、马吃料,毛驴就会瞎乱叫,别看他折腾得凶,到头来还不是落进了你的圈套。哈哈哈哈!”

  “算你老兄说的对。”三克晃了几下头,又用手咚咚地拍着胸膛,自命不凡地说:“他妈那个窝窝头脑袋也要跟我三千转较量,真是不自量力。”

  “哎,哎,是这样,千捶打鼓,一捶定音儿,九九归一,帐本在你柜子里,孙猴儿再厉害也逃不出你的手板心儿,最后还是你说了算。”

  突然鸡啼声从附近的村庄传来,接着一声长一声短,一声高,一声低似乎把整个沉睡的人们都唤醒了。两个醉人一听各自吃了一惊,又同时侧身看了一眼窗台上那只小闹钟,唉呀,已经是凌晨五点了。随着这一惊恐他们的醉意已经清醒了一半。三克忙去把门打开,外面已经风停了,雪止了,但黑夜还宠罩着黎明。他忙回身把老五推了一把急促地说:“坏醋了,赶快装车滚蛋。”说着两人七手八脚地装满了车,老五朝车辕上一坐,长鞭一甩,又轻轻地吆喝一声,车轱辘就在积雪上滑走了。三克忙回身拿起一把竹苗扫帚把老五送出西便门,回来将车印扫平,才放心大胆地躺在值班的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