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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春节过完,爸妈和亲戚们都陆续走了。我也开学了,新的一年来到了,我却还是老样子,依然旷课,整日窝在寝室里在电脑上码字,有时候也还是跟老大他们一起胡吃瞎聊。 有时候也会遇到张小可,他好像变得很忙,总是行色匆匆的。我们都不提除夕夜的电话,就好像那个电话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每次遇到他都会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问一声:“你还好吗?”我就笑着点头:“很好。”春天的阳光里,他的轮廓很温柔。我码的字里,也出现了他的名字。 四月初的一天,我难得去上了一次课,正好赶上是外教的课,而我偏偏迟到了,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想溜进去,却被他看到了,他问我的名字,居然幽了我一默:“哦,原来是位新同学。”其实他明明是知道我的,只是想借此提醒我,我是很少上课的,下面有轻轻的笑声。 今天很难得也很奇怪地十个男生也都到齐了,下课后也不离开,似乎有点心事重重。我问老大怎么回事,他不情愿地说:“反正都没戏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我问是不是因为张清泉,他说不是,他说他们哥十个想趁五一的时候去登泰山看日出,结果向班主任申请,遭到了拒绝,大家都有些郁闷。委培生要离开本市,原则上是要跟班主任申请同意的。 我一听就说:“她不同意,咱也可以去啊,我们自己买好票就去了嘛,不就是爬一泰山嘛。我明天就去买票,不管你们去不去,反正我要去。”我说过我这人就是这样,越不让我做的事情,我越是想去做。老大第一个响应我,小何说:“不能让晓铃一个人去,我们当然要一起去。” 结果去火车站一问,最近到五一期间的票都已经买不到了,无计可施之际,我想到了张小可,就跟老大说,他可能和旅行社很熟,我去找他想想办法。 我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去找他,宿舍里没有,我就告诉他的室友,如果他回来了让他找我。现在我想到小何做过的那个日程表,忽然觉得真的很有用。 后来还是他找到我,我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他也拿打好的饭菜坐到我对面,他的菜是小炒,小炒贵一点,可是味道和油水会多一些,我因为打定主意要去泰山,所以已经有一段没有打小炒了,他碗里飘过来的香味,让我没控制住咽了一下口水。 他伸手把我的碗拿过去,把我碗里的乱糟糟的菜用勺舀出来,再把他的盒里的菜哗地全倒给我。我忙说:“不用了。”他就瞪一瞪我,吓得我不敢吱声。 他很香甜地吃我的菜,然后抬头问我:“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把去泰山的事儿说了,说看他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搞到火车票,他有点为难似的:“十一张票,有点多。”低着想了想说:“我去想想办法,不管行不行,都会这个周末给你信,你等我的消息。”我赶快谢谢他,他却说:“你先别忙着谢,我还不一定能找到呢。”我郑重地说:“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他看看我,笑了,指指我的碗,让我快点吃。 周五的时候,他在楼下很大声地叫我,我赶快冲出去,凭着栏杆朝下看,他用手在嘴边做一个喇叭形状,对我说:“成了——”我一听立刻跳起来:“我马上下来。” 往下跑的时候,与王雅蕾擦肩而过,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我顾不得多想,就下去了。他拿出一个信封对我说:“一共十一张票,千万别弄丢了。其他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有下午四点出发,半夜十一点钟到的。”我说没关系反正要爬山看日出,问他:“多少钱?”他说都写在里面的单子里了,又说:“千万别误了出发的时间。” 我和老大他们把票钱收齐还给他。并且约好,那天不要太大张旗鼓,中午我们约在紫东阁,吃过饭就坐车去火车站。在等待出发那天到来的日子里,我的心情一直都是喜悦激动的,似乎远远超越了旅游本身带来的兴奋。 我只背了个双肩包,带了些简单的行李在里面,就赶到紫东阁。老大他们已经坐满了一圆桌,当我看到张小可坐在他们中间时,有点意外。我想他大概是来给我们践行的吧。 我们吃完出发的时候,他还是一直跟着我们,我忍不住对他说:“就送到这儿吧,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老大诧异地看着我说:“铃子你不知道,小可也一块儿去泰山吗?” 我吃惊地望着他,他还是那样笑嘻嘻地说:“我怕我不去,没有人跟你占座位。”我立刻想起上次在麦当劳里那一幕。 于是就这样成了定局,我们一行,十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就赶赴火车站。倒底是没有经验,我们从上火车起就没有休息,一直在打牌,聊天,直到十一点半踏上登泰山的路,涛子打着手电,老大拿着地图,我们一路攀登,才觉得倦意和冷阵阵袭来。 困乏还好克服,可是我们每个人的毛衣外套根本抵挡不住山上夜里的深寒,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拼命忍着侵入骨髓的刀剔一般的冷,互相说说话鼓鼓劲,到后来嘴巴实在张不开了,就大吼一声,反正半夜里也没有其他人,或者有其他人我们也看不到。 反正我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两眼一抹黑,速度渐渐慢下来,每当我感觉到眩晕,想要抓住什么却没有什么地方可扶的时候,张小可都会从后面伸过手来扶我一把,每次都那么及时,那么必要,只是当时的我,根本顾不得去想他是不是也很累很冷。 经过这次登山,我对围城里一句话有了颇深的理解,那就是“在旅行中可以真正地了解一个人”,当我们行至中天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眼看太阳就要出来了。 因为都没有来过泰山,不知道离山顶还有多远,可是从老大手中的地图上来看,还剩下一半的路程,我们十二个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分成了两派,一派以涛子为首说实在走不动了,而且还有一半的路程,就算走上去,也一定赶不上日出了,另一派以我和老大全力主张不管怎么样也要冲上顶去,既然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辛苦,怎么能够中途就放弃呢? 一时有点僵在那里,我堵气说:“想上去的就上去,不想上去的人就留在这里好了。”可是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张小可开口说话了:“不行,大家要一起上去,我们一起来就要一起走。就算看不到日出,我们也要爬到最高的地方,对不对?” 听了他的话,大家好像都很服气似的,没有再多说,一起往山顶走去。我们再次出发之前,看到中天门有出租棉大衣的摊位,每个人心里都活动了,可是打听一件大衣竟然要一百块钱,还要收押金,所以就安慰自己说:“刚才没有军大衣不也上了这么多,年轻人不怕冷。” 还是他说:“这样吧,给晓铃租一件大衣吧,她是女孩子。”大家似乎都被这句话震动了,老大在数年以后还会跟我回忆起这一幕,说起的时候还会叹口气说:“从那一时刻起,我们似乎才意识到你真的不过是一个女孩子而已。” 奇怪的是,地图上看来还有一半的路程,真正走起来却比我们想像的要快得多,披上军大衣的我,再感觉不到寒冷和疲惫,我走在队伍最前面,他还是不离左右地跟在我身后。我记得很清楚,五点钟零三分,我们到达山顶看到日出,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多云,日出的场面和颜色都不如我们想像中,或者从文学作品中得到的那么鲜艳和壮观。 不过,因为感觉上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看到的日出,所有人对着从灰暗云里升出来的淡淡的太阳的轮廓,跳跃着欢呼着,以后每个人都会自豪地对别人讲:“我曾经登上泰山,看到过最棒的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