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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母亲
自我上学之后,我姑姑再也没有进过我家的门。虽然她会不定期地来看我,但每次都是去学校看我——如果我不在学校而在家的话,她也是只站在我家的门口跟我说完话就走,或者就是让我跟着她去外面。她每次来总能为我带来一两件我正急需的学习用品和我向往着的女同学谁都会拥有的小饰品或是小玩意儿类的东西。而且每年离新学年还有一个星期的那一天,她都要带我去一个我从没有去过的地方给我过生日——姑姑告诉我生日的事是在我上学第二年过生日的时候。后来我回想起姑姑第一次带我去麦当劳的那一天,似乎就是在我生日那一天。但是,我始终不明白姑姑那一天为什么要带上那位阿姨跟我一起过生日,还有那位跟阿姨在一起的叔叔又是干什么的。我老是觉得他们那些人怎么全都是怪怪的,就好象我父母的一个个朋友一样。不过,后来我几次过生日,姑姑都没有带别人去。每次我都很想带雷丁一起去。可是,那个时候雷丁没有和我在一起。虽然没有放假的时候雷老师常常带着我和雷丁一起去玩,但一旦放假后,我和雷丁就很难再见上面。我们就象两只各自躲回了自己居壳的蜗牛,谁也没法找到谁。 那几年里,我姑姑的写作正趋向高峰时期。她写作的速度和她发表作品的数量成正比地递增。在我就读的学校里,曾经有一阵子,除了我和刚刚上学的新生以外,全校学生几乎没有人不在痴迷地读她的作品,甚至还有数位正做着作家梦并且也正孜孜不倦地追求着的老师,对她的作品似乎也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我姑姑的作品不但在本市拥有了众多的读者,而且在其它城市似乎也一样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力。因为,我未曾见过面的堂兄欧阳风光,竟然因为读了我姑姑的作品后,数次写信给我,想与我探讨诸如“姑姑的作品为何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和“我们作为与她有着亲密关系的新一代又该如何继承和发扬-------”这样的问题。从信中可见,我姑姑唯一的这个亲侄子对她作品的崇拜似乎到了胜过崇拜万物之神的样子——不知道他对他姑姑的人是否也这样崇拜——读着我堂兄欧阳风光的来信,我直觉得为我姑姑悲哀。如果她经常来看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堂兄欧阳风光,我想该是多么令她欣慰的事!或者换过来,提出对她的作品进行探讨和研究的人是离她最近的我,而不是我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堂兄欧阳风光。那么对她也会是一种鼓励和安慰——也许她并不需要这种东西,如果她写作不为任何目的,而只是为写作本身而已。 然而,我却偏偏对她的作品毫无感应。因此,我无法给她那些世上只有极少人才会真正地不在意甚至拒绝接受的东西。我堂兄对牛弹琴似地与我通了几次信后,终于不再一厢情愿地继续与我探讨姑姑的作品。其实他不知道,虽然他比我大一年,但是,当他对他姑姑的作品发生浓厚兴趣的那会儿,我却已经对类似我姑姑那样年龄那样生活的人开始产生疑问。别人在一个劲地读我姑姑的作品,而我却在认真地想一些另外的问题。其中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我姑姑为什么会独身和全世界有多少女人独身。也许女人和男人天生就是思维不同,因此,我和我堂兄虽然同出欧阳之门,却完全是两种类型和两个世界一样的人。因为我们未曾谋过面,所以,我们断绝书信的往来也毫无拖泥带水的症状。而我姑姑对我的感情并没有因为我始终未曾对她的作品产生兴趣而受到影响。相反,我越是对她的作品不感兴趣,我觉得她对我越加关心和喜欢。她似乎很能接受我的自行自素和目无尊长。 我的同学开始都以为我姑姑是我的母亲。因此谁也没有说什么,谁也没有问什么。但是时间一长,问题就出来了。那些既早熟又好事的女同学,每次我姑姑一转背,她们就就迫不及待地围住我问个喋喋不休:“阿呀,欧阳美丽,你妈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她一年四季都戴墨镜,而且见了你也不摘下来?”、“还有你妈干吗要留那么长的头发?是不是从一生下来就没有剪短过?”、“或者剪也只是为了刺激它长得更快而形式性地剪一剪?”等等。更有甚者,问得更加深刻而直率:“唉,我说,欧阳美丽,你妈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来学校看你?你爸呢?”、“对呀,你爸呢?你妈和你爸是不是那个了?还是,你妈本来就是一个人的?”、“哇,你这不是笑话吗?她妈要本来就一个人,那又打哪儿出来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不成?”、“就是,就是,你咋这么傻冒的呢!”、“哈哈,哈——”-------- 看着周围这帮人的傻样儿,我想起了我初上幼儿园时的情景。不过,此时的我已非当初的我,我当然不会因为她们这种并无多少恶意的嘲笑而象当初对待雷丁那样来对付她们——也许这应该归功于雷丁的父亲。此时,我只觉得女孩子们有时总是聪明得太多了一点——那点多出来的聪明似乎专门用来打听和凭空想象别人的私事。而且,越是私人的事她们就越喜欢打听;越是无关她们的事,她们就越会议论;而如果别人越是不告诉她们,她们则更加坚持非弄清楚不可。由于这种特性,有时候她们常常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来——她们会不惜一切地花上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探究一件本来跟她毫无关系的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而对于她们有着某种关系或者需要她们去关心的事或人,她们却又装得若无其事。尽管她们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个样子。我想,女孩子们只所以没出息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个特性造成的。如果哪一天她们身上的这个特性没有了,那么,她们肯定会比男孩子更有出息。 为了改良女孩子的特性,我决定不告诉他们实情。第一,如果告诉他们那是我姑姑不是我母亲,那么肯定诸如:“那你姑姑是干什么的?她结婚了没有?”、“没有?为什么会没有结婚呢?是不是离了婚而没再结?”、“从没结过婚?那么,是不是她生理上或是心理上有问题?”,还有“怎么老是你姑姑来看你,而你妈却从来不来看你?”-------等等,一系例具有深远的社会意义的问题会随之详细而具体地出来,甚至更加不可理喻的事都会发生。譬如成立业余调查小组在背后调查你的家史,最好能弄出一点不可告人的背景材料,然而再借题发挥充分运用想象使故事变得更加曲折离奇,这样,大家就更加有毅力和兴趣将调查进行到底——那会儿,她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校的目的和任务,她们恨不得成为福尔摩斯第二,而将业余调查小组改为国际联邦调查局。 第二,当他们知道我姑姑就是那个写他们那会儿正读得如痴如迷的那些书的人时,我不知道他们又会如何对待我,甚至重新象审视犯人或吹捧明星一样地会将原来的我彻底地否定。我不需要他们肯定我什么,但我更不愿因为不是我自己的原因而使别人对我作这样那样的恣意妄为的评论或指点。或者说就算是用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眼光瞟视和估摸我,我也会非常地反感和讨厌。我可以忍受有声的嘲笑,却无法忍受无声的揣摸与怀疑。 最后一个原因,也是一个根本原因,即倘若他们认识了我姑姑的真人时是否会影响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呢?作为作家,真实的形象远没有读者由作品想象而自行塑造的形象来得光彩夺目。读者自行塑造的形象总是带着美丽的光环,而真实的形象常常令人失望,或者说大大地减分从而使其作品跌价甚至从此后无人问津。如果有人不是这样,那么他或她必定是属于那凤毛麟角式的一两个幸运者,或者就是真实表象比由想象而塑造的形象还要光彩夺目。但是,我想我姑姑已没有那种可能了——她的容颜已日比一日地憔悴下去,尽管她的头发越来越滋润。何况对于我那个年龄阶段的人,虽然他们在心中很是崇拜自己所喜欢的作品的作家。但事实上他们对作家的喜欢远没有对作品的喜欢来得真实。何况任何形式的崇拜都是盲目而虚伪的。 就这样,在我读小学期间,我姑姑一直在我的同学面前充当着我的母亲。而我父母——主要是我父亲则一心一意地在仕途上勇往直前地攀登着。在我上小学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我父亲终于坐上了单位里的第二把椅子。 比起我父亲,我母亲的进步就显得非常小。原因就是她经常反对我父亲晚上出去活动,并且老是和他吵架;吵架后还常常将情绪带到单位里去,既不利于我父亲开展正常的领导工作,也有损我父亲在下属面前的威信和作为领导者的形象。因此,给单位其他领导的印象也越来越差。但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每一次的升级调动,也会给予我母亲适当的调整。本来调整的幅度就不是很大,而我母亲几次拒绝了领导的好意。理由是她觉得自己资格不够,而且高层领导的位置似乎也不适合她。其实,她是渐渐地觉得在单位里越呆越无法呆下去,越呆越觉得没劲。尤其是那样天天带着情绪上班,可又必须给领导装笑容,给同事扮随和,给手下人做好榜样。回到家里还得做我的母亲,做狗们的保姆——自阿娣之后,我们家再没有请过专职的保姆。阿娣刚走那会儿,就请了邻居家的专职保姆做我家的兼职保姆接送我上学和放学。后来,我上了小学,因学校有专车接送上学和放学,兼职保姆也不再请。我母亲觉得她作为女人太累了,尤其是作为机关单位里的领导的女人和妻子。因此,她一直在寻找适当的机会离开那里。所以,她不想再往上走。一来为了就闲避嫌;二来,把位置让给后来人和有心人。三来,当她想走的时候,可以简化手续,加快速度,免得夜长梦多,留下后遗症。 带着那样的心态过了将近两年,我母亲终于无法忍受在单位里继续呆下去而递交了辞职报告。未待上面批准,她就自行决定没再去上班。我父亲对于我母亲的决定和主意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而且还显出几分高兴的样子。而我母亲却一直阴脸阴了好久。毕竟那是她人生开始的重要阶段,而且算不上漫长也不算短暂——刚进单位时我母亲才二十二岁,而离开那会儿,她刚满三十岁。 为了表示对我母亲三十岁生日的重视,我父亲特地在长城饭店——他们当年举行婚礼的地方订了十桌酒席。单位全体领导及同仁都参加了我母亲的生日酒会。同时还请来了当年给他们拍结婚照的摄影师负责拍录象和为我母亲拍婚纱照。我母亲开始时怎么也不愿拍,但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心,也为了给我父亲面子,她还是让拍了很多照片。那会儿,我母亲真是美丽极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漂亮。而我父亲则是非常开心的样子,好象刚刚娶了我母亲一样。所有在场的人也无不惊叹和称赞我母亲的美丽。男人们由此猜想我母亲当年的风姿并暗羡我父亲的艳福,女人们不无妒意地窃语我母亲原来还真有能拴住我父亲的资本。而我母亲自始至终保持着静静的微笑,灰暗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过完生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母亲就一直呆在家里,除了上街买菜和购置生活必需品,哪儿也没去。刚开始十几天内,我父亲每天回来吃饭。由于他已有了自己的专车,并且自己也学会了开车,因此,不光是晚上回来吃,连中午也回来吃。吃完晚饭后,也不再出去。除了那些实在推辞不掉的应酬,能推的他总是尽力推辞。 但是,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我父亲先是中饭不回来吃,接着晚饭又开始少回来吃。回来吃的时候,也是吃完就走。开始时还跟我母亲打过招呼再走,到后来就不打了。 而我母亲却不象以前那样阻止他,更没有跟他吵架。她总是以专注地做着家务事来忽视我父亲出门的那一会儿。母亲做完家务事后,不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是搂着吉咪的脖子和吉咪说话聊天。吉咪显得无比温顺和善解人意,每当我母亲跟它说话时,它总是竖起耳朵非常专注地看着我母亲的脸,并适时地送上一两个吻表示它对我母亲的理解和支持。看着我母亲和吉咪如此亲热地搂搂吻吻,哈妮和哈乐它们就在地毯上选一个视角合适的位置互相紧挨着坐在一起(哈妮在中间,左右两边是哈乐和小哈乐)以便更清楚地看我母亲和吉咪。而一旦吉咪吻我母亲时,哈妮就马上将它那尖尖的嘴凑到哈乐的耳朵旁。小哈乐一看到哈妮跟哈乐私语,也赶紧凑过去参与谈论。于是,三张脸和三个身子就分不清谁是谁的脸,谁又是谁的身子似地在那里挤来蹭去,并不时地发出一些呜哩哇啦的声音。 我母亲和吉咪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轻言细语地说着话,一边她搂它的脖子,它吻她的脸。哈妮和哈乐天天那样坐着看着谈论着,渐渐地觉得没劲了,就不再凑在一起说长道短,而是也学着我母亲和吉咪的样子,互相搂抱和亲吻甚至噬咬,完全无视了我母亲和吉咪的存在,就象我母亲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一样。 没过多久,我母亲终于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开始天天往外面跑。她不停地在外面找工作,不停地往一家家私营单位的大门里挤。可是,她想进去的单位人家不要,人家要的单位她又不想进去。如是,她的工作一直没有下落。 当我爷爷知道此事后,曾打电话叫我母亲去帮他的忙,说趁着他现在的生意正十分平稳,其它各方面也都称心之际赶紧多赚一点钱,以免日后没机会了想赚也赚不了。我爷爷说得虽不是十分明白但又是颇为深刻的样子,非常值得人深思和听取。 可是,我母亲一番考虑之后,用颇为婉转的语气谢绝了我爷爷的好意。 我爷爷其实早知结果肯定是这样的,但是看着我母亲每天早出晚归一无所获的样子才试着提出了上面的建议。如今,我母亲果然如期拒绝,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但是,从那以后,我爷爷来看我的次数开始多起来。本来,自从他把我送进叶龙的学校后,只是每到学期结束的时候,他才去学校看我一次——其实,他是去看出叶龙的同时顺便看我而已;而当新学期开始之际就来我家再看我一次。仅此而已。而今,他几乎每个月要来看我一两次。每次来的时候还为我带来一些吃的和用的东西。吃的东西多是营养品一类,说是有助于记忆和大脑的发育,用的则是学习用具之类。偶而还会有一两件衣服。 我爷爷说衣服是我奶奶买给我的。其实我知道那也绝对是他自己买的,只不过他把它们算到了我奶奶头上。其实,我奶奶对我怎么样,我在那一次住院的时候就知道了。至于为什么,我一直就不是很清楚,直到我姑姑死了之后,我才渐渐明白。 不过,每次爷爷说那衣服是奶奶买给我时,我总装出很高兴和很感激的样子,不停地对爷爷说,一定要他将我对奶奶的感激之情转达到奶奶那里。 后来,我母亲终于进了环球贸易公司中国分公司公关策划部。说是环球贸易公司中国分公司,其实是一个德国人在中国开设的私人公司,以在中国市场推销德国货为主,同时把中国的货销往德国以外的其它欧洲国家,把其它欧洲国家的货又销往中国以外的亚洲其它各国。 我母亲刚进德国公司那会儿,对于他们一丝不乱的条条框框和争分夺秒的快节奏很不适应。尤其与在机关里工作的情形一对比,以及想到自己曾是一个国家干部,而且还是局级机关的,竟在自己祖国的领土上为一家外国公司打工,一言一行都得由外国人说了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免有点后悔拒绝我爷爷的好意。于是跟我父亲说,想让我父亲跟我爷爷暗示一下,让她回来给我爷爷帮忙算了。 没想,原本并不支持我母亲去任何私营企业打工的我父亲,一听我母亲进了德国公司又不想干下去了,竟劝我母亲无论如何不可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我父亲对我母亲说进德国公司就德国公司吧,我们中国人还不在世界各国开公司做生意。那么,世界各国的人还不都在自己的国土上替我们中国人——对他们来说也是外国人打工,不也一样得由我们中国人说了算。再说,我们作为改革开放新时代的中国干部,不该如此心胸狭窄,而应该放眼看世界,着眼于未来——未来将是一个不分国界、不论国籍、只为经济和贸易而奋斗的世界。如今,你既然已经先人一步走出去了,何必再退回来呢?如果单位上的人知道了你进了德国公司,说不定都纷纷效仿你而辞职不干了呢。我父亲还说,如果他不是已经到那位置了,他肯定也马上不干了。但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不干似乎有点实在太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培养。 我母亲听我父亲说到这里,不禁开了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开过的笑容。笑完之后,对我父亲说,如果你真舍得那位置的话,那你尽管放心,国家和人民肯定不会指责你,你根本不必内疚和忏悔的。想当官的人永远不会少,不当官的也一样在干事做贡献——贡献绝对比你们中有些人要大,并且大得多。再说白一点,象你那样的官,我都觉得多一个和少一个也没什么关系——无论如何天一定塌不下来的。 哦,你这人进了人家外国公司才两天,还真进步不小呢。我父亲看着我母亲说。 怎么啦?我母亲凤眼圆瞪,不知其所以然。 你看你,以前让你开玩笑还不知怎么开呢。如今,一下就变得这么幽默了?还是脸比德国的汽车钢板还厚了?真是啧!啧!啧!——我父亲一个劲地摇头恬笑。 得了,你别笑我了,一句话,你去说还是不说?你不说,明天我自己说。你要说,现在就打电话说。我母亲又恢复往日平板的脸容。 你咋这样呢。我刚才跟你说了半天了,难道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不成?你去帮老头子干,老头子那事还干多久来着?你真以为象老子说的,一切都还稳得很呢?老头子自我感觉蛮不错的,以为他那帮老哥们都还没下台,都还可以护着他。其实他不知,那些老家货,还不一个个都因为有他那样的人而不想下去?都想趁机多弄一点。他还以为,他们一直都替他挡着什么-------得了,反正,我对他的钱从没想过要。所以,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不想管。但是,你我别清醒了多年,到今天却发热了——去帮老头子干,这不是时光倒退,瞎胡闹吗?你不要不信我的话,我告诉你,给谁打工都可以,就别去老头子那里——他那里能挣几个钱呀!你要真不行,你就继续在家里给我呆着吧。现在我养你还养得起,反正你也不是很花我钱的人。 那不行,我不能再在家里呆下去。不然,我会疯掉的。 那你还在德国公司把班上下去吧。 那我就先上着吧。看情形我再作打算。 你别打算了,就安心上着吧。上哪去找那么好的公司呀。中国的国营企业都办了那么多年了,如今倒的倒关的关,私人的更不知什么样呢。 那还不是象你那样的人太多了?不然,会那样吗? 唉——,你干吗老跟我过不去呀?那些企业又不是我们机关的人的搞的。我们机关的哪样不是为着他们着想为他们服务的?再说,你不是才离开那里吗,情况又不是不清楚。 我当然清楚。所以我离开了。 你离开就好了,也不用说别人。既然你已经走了,所以,也就别再回头了。多一条出路也就多一条退路。这年头谁也难说一条道走到底。 也许你是想一条道走到底的。不过,我不敢说你能否走到底。我只想说,如果照你这样子下去,迟早的事------- 你别损我,好不好?我下来了,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不想什么好处,你只要别让我跟你一起光荣就是了。 我知道你不指望跟我一起光荣。所以,我再劝你一次,还是干你的德国公司吧。也许在那里,你真的会干出点名堂来。到那时,也许我们真的可以说夫荣妻贵了------- 嗯,你等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