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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战争
没过多久,由于我的复仇心切,我家就发生了一件在当时看来非常严重的恶性事件。这件事却从此改变了我对狗的态度以及我的人生——我自己一直这样以为。 那年夏天,哈妮又生了一窝小哈巴。小哈巴们在哈妮和我父母共同精心的抚养下长得既快又好。以往出生的小哈巴们要十天半月才能睁开眼睛到处爬动。而这一窝竟没出一个星期就睁开眼了到处爬动。当我长大后回想那些往事时,我曾想过,这一窝的小哈巴肯定是哈乐生的,不然,它们不可能如此强健。 看着小哈巴们每天在我眼前满地爬来爬去,我又想起了那一张张陌生而熟悉的脸用奇怪的眼光将我上上下下打量的样子。一想起那些人的样子,我心中的痛恨和讨厌又开始升腾膨胀。我再次想到了我曾经下定决心要报复的事。我小小的身体里复仇的血液时刻都在沸腾。 可是在我的父母面前,我一点机会也没有。因为他们虽然自己是狗迷,但他们从不允许我玩狗。他们连让我碰一下都不允许。他们不让我碰狗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他们说既怕狗会咬了我,也怕狗会传染病菌给我。因为我当时还不足四岁,他们说我的抵抗能力太弱。所以,他们每次出门前也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我无论如何不可以玩狗。我也向来很听话。因为,我本来就一点不喜欢它们。我怎么可能还会去玩它们呢。我还常常在心里嘲笑他们,别以为我会跟你们一样。只有你们这些象哈巴狗一样的人才会如此喜欢它们。 这天我的父母出门前,照例又是一番叮咛。本来吧,他们叮咛完了走了就没事了。可是这一天,他们的叮咛与往日有点不同。他们这天叮咛我别玩狗是让我别玩小狗。他们说小狗太小了,如果我去玩它们的话,怕会被我玩死。我一听这话,心里很是生气。原来他们平时口口声声让我不要玩狗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全是假的。他们担心的并不是怕狗会伤害我,而是怕我会伤害到狗。原来在他们的心目中我真的没有那些哈巴们重要,而且连出生才几天的小哈巴们都不及。 我当时就恨得将我的舌头又咬出了血。我一边用力地吸吮着血往肚子里咽,一边仍跟平时一样地答应着保准碰都不去碰一下小哈巴们。我把那个“小”字说得特别重。而我的心里却切切地说:“今天我非玩不可。而且我要将它们一个个全部玩死。看你们回来后怎么办!” 我的父母自然跟平时一样地相信我。因为我确实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他们不愿意我做的事。除了不愿意跟他们说话以外。我几乎整天整天地坐在我自己的房间里,除了上厕所和吃饭以外从不走出房间半步。我觉得我比起那些狗来要听话得多。可是为什么我的父母只喜欢狗们而不喜欢我呢?他们宁可带着狗去遛马路也不愿意带我上街;他们每天一回来总要跟哈巴们说上一大堆话,而从不跟我说一句话;他们总经常在讨论给狗们买什么好吃的,却从来不商量给我买什么;他们给我买衣服买吃的,也从来不问我喜不喜欢。当然我也从来不说我喜欢或是不喜欢。他们给什么,我就接受什么。他们不给什么,我也不会觉得缺什么。“欲望”两个字在我的脑海里似乎还没有开始膨胀。虽然它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已深置其中。 我的父母终于无声无息地走了——这也是他们向来的习惯。他们从来不跟我说“再见”两个字。也许他们知道跟我说了也是白说。因为我是肯定不会回答他们的。我觉得他们回不回来似乎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从来没去想过他们每天出去在干些什么。我从不关心他们在外面好不好,就象他们从不关心我在家好不好一样。 我知道父母出门后很少中途返回的。所以待他们一出门,我就开始实施我的复仇计划。 我先是侦探了一下小哈巴们是否全部睡着了。因为这一窝小哈巴一共有六个。所以,我实施我的行动必须趁它们全部睡着的时候。不然我就无法成功。因为小哈巴们在没有睡着的时候总是在到处爬来爬去,而哈妮因为怕它们遭到意外,总是走来走去地警觉地巡视着。在母哈巴注意着的时候,我根本无法下手,就象我父母在的时候我根本不可以玩一下它们一样。哈妮只有在小哈巴们睡着的时候,它才比较放松。在没有生小哈巴的时候,哈妮总是与哈乐两个形影不离地在一起。而自从有了小哈巴们后,它就对哈乐们不理不睬。它的心中似乎除了小哈巴再也没有别人了。当然我父母例外。这一点哈妮似乎比谁都清楚。因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它都会准时地守候在门边迎接我父母的回来。我父母经常三更半夜才回来,我早已在梦中与那些我想杀的人打成一片了——那段时间我连做梦都想报仇——而它仍会一如继往地去门边守候。也许正是哈妮这种在功利主义作用下的奴才精神感动了我父母并获得了他们的痴情。功利主义在任何时候都是必需而有效的,当然奴才精神在许多时候也非常管用。就象富人需要穷人做陪衬,领导需要群众拥护一样。可惜那时的我一点也不懂这些道理。 我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找出母亲留给我中午享用的东西,用一个碗分了一半出来。然后我端着它来到哈妮的身边。此时,它正独自躺在我家的真皮沙发上,懒洋洋地享受着我家那最具流行时尚的空调所营造的凉爽和舒适。我家的空调是冬夏两用的,所以一年四季开着,从来不关。因为是公家出水电费,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就象我家的电话由公家装,电话费也由公家负担一样。如果当时我们家有海外关系的话,国际长度也和国内长度一样可以到处打而不用自己掏一分钱。可惜我当时还不太会享受这种由公家提供的优越和便利,除了空调我是被迫享用的。而当我正学会享用并需要的时候,我家那种长期以来的优越似乎却在某一天的一瞬间突然消失了。也就是说那原有的一切已完全成了过去式。当然那是后话。我后来曾回想起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时,突然觉得原来那时候的我确实象父母和别人认为的那样是那么的幸运,就象被我父母宠爱着的哈巴们一样。 哈妮经不住我的利诱,马上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我一边倒退着向厨房走去,一边不停地叽哩咕噜地呼唤着哈妮的名字。因为我从来没有叫过哈妮的名字,因此突然地叫起它的名字来,觉得很是别扭和不顺口。所以我叫得含糊不清,模棱两可。但是,哈妮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也许它觉得我小得不可能对它产生任何威胁,所以毫不怀疑我的用心,一步不脱地跟我进入了厨房。我将碗放在地上,待哈妮开始尽情地吃的时候,我以最快的速度从厨房退了出来,然后立即将厨房门关上锁住。 接着我就来到小哈巴们的旁边,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地踉跄地将小哈巴们连窝端进了我的房间里。凭我当时的力气,要将那一窝小哈巴连窝端起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那些小哈巴一生下来就有一斤来重,而且因已经养了一个星期,又长了一点。再加上那个狗窝起码也有十来斤。那个狗窝说是狗窝,其实是一个婴儿用的竹编摇篮,是我的父母特地去市场上买回来专供小哈巴们睡的。我并不知道它多少钱,在买回来的那天,恰好我爷爷和奶奶都来了,因此听到我奶奶说比我小时候睡的摇篮还要漂亮和高级。后来我才知道我小时候并没有谁专门为我买过摇篮,而是睡了我父亲他们三个小时候睡过的那个。我奶奶说,睡那个摇篮很吉利,因为我父亲他们三个都上了大学,我伯父还上了北京的大学并一直留在了北京。因此当我伯父的儿子——我的堂兄欧阳风光出生的时候,我奶奶还想把那摇篮送去给他睡。是我大伯父坚持说留着以后给我父亲和姑姑的小孩用,我才得以睡上了那个摇篮。那个摇篮在我睡过之后还一直保存了几年,为的是留给姑姑的小孩睡的。直到我姑姑死了,那个摇篮的使命和生命才算完成和结束——我奶奶把它和我姑姑一起火化了。我奶奶说,我姑姑虽然活着时没有找到自己的所爱,但死了仍有可能找到。那么,她肯定还会生小孩,那个摇篮对她来说还是有用的。而继续留在人间则已没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因为我父亲和我肯定不会稀罕它而将它继续保存下去,何况以后我不定会到哪里去。 我将小哈巴们放到地上的时候,差点连我自己也一头栽进那狗窝里。但我借着那天不知从哪里来的意志力硬是没有让自己栽进去。其实当时要是我一头栽进去的话,我可能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就结束了那六只小哈巴的生命。可是我没有栽进去。我立稳脚跟后就来到了我放着关公刀和手枪的墙角,从纸箱里将它们一一地拿出来。我右手握枪左手拿刀,弓背哈腰地一步步逼向小哈巴们。此时,我的情绪无比高涨,我体内一直沸腾着的血液却突然凝固了。我在离小哈巴们两步远的地方站住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紧紧地闭上眼睛,一个箭步冲过去,左右手同时举起向小哈巴们噼哩啪啦地打了下去。 熟睡着的小哈巴们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袭击下,一个个“吱吱”地叫着向摇篮四周猛窜乱爬,一下子摇篮里边一个也不剩了,而我却紧闭着双眼还在拼命地猛砍猛打。直到哈妮听到动情后,在厨房里狂吠怒吼,惊动了大小哈乐和吉咪也一起哄着吠起来,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睁开眼睛以为我能看到原来想象的六只小哈巴全部一动不动地死在它们温暖而美丽的窝里的样子。谁知摇篮里面一只也没有,而地上也一只都不见。我一下惊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那是我记忆中唯一的一次放声大哭。以后,我再也没有那样大哭过,虽然流血流泪的事情经常发生。一时间,狗叫声和我的哭声充满了我家三房二厅的每个角落。 我哭着哭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医院里。原来那天我并不是哭着哭着睡着了,而是被自己的举动及狗的叫声吓得晕过去。当我的父母回来的时候,我仍然昏迷不醒。我的父母赶紧将我送进了医院。在医生的救护下,我才得已慢慢缓过气来。可是,接着又发起了高烧,再次限入昏迷状态,直到第四天才醒来。 我醒来的时候,由于我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我才得以有时间和心情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可是,一时间我并没有马上回想起什么来。我只觉得自己好象刚刚做了一场恶梦。 在梦中我被哈妮咬得鲜血直流,浑身是伤。后来是吉咪奋力救了我。而哈乐和小哈乐则象绅士一般地只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既没有参与哈妮对我的复仇行动,也没有参与吉咪的反复仇行动。事后吉咪还和小哈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争吵中,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吉咪对哈乐两个说:“亏你们还是男人来的,怎么在一个小孩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也不出面阻止一下?”听吉咪如此说,哈乐却一声不哼,而是只用暧昧的眼光不屑地看了一眼吉咪。小哈乐则理直气壮地回敬吉咪说:“别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再说,她现在遭受的也是她自己惹的。人家好端端地睡在那里,招她什么惹她什么了?主人养我们几年了,也从来没有如此对我们的。她才来多久?就如此残忍。如果哈妮不这样教训她一下,以后我们还要不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今天你帮了她,说不定明天她就会搞到你的头上。你等着瞧吧。”“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说,人家毕竟是小女孩,还什么都不懂。可你们都是生儿育女过的,竟这样的没有人性。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好歹也是你们主人的女儿,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呢?”吉咪更加愤愤不平地说。“喂,可怜的洋小姐,你脑子有没有问题呀?哼!什么主人的女儿。如果她真是他们两个亲生的,会是这样对待她吗?”小哈乐好象什么都知道。吉噗则拼命摇头:“喂,说话注意点,谁脑子有问题呀!怎么不是他们两个亲生的呢。就算两个不全是,也有一个是亲的。其实,不是亲的那个对她也不错。你别乱说,好不好。话说到达底,就算她不是他们两个亲生的,但她怎么样也是有爹妈生出来的人。她落到今天本不是她的错,难道她愿意这样吗?她已经很倒霉了,为什么我们不能站在公正和客观一点的立场看问题呢?只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其实就是因为对她不公平的缘故。 ”“啊,小姐,你真是伟大啊。不过,别跟我们说大道理。大道理谁不会说?再说光讲大道理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是只认利而不认理的。知道吗?”小哈乐反唇相讥,“我们只认主人怎么样我们也怎么样的理。别的理,我们一概不认。我们的世界就是在这里,外面世界的理怎么样我们可管不着,也不想管。”“你、你------你怎么这样说话!真是亏你说得出口的。算了,跟你说话还不如——你原来这么无聊!”吉咪被气得不想再说下去。“没错,我是无聊,可没你清高。不想跟我说,我稀罕你哪?真是!我怎么这样说话?我就这样说话!自己没后代,就假作------”小哈乐还想叽叽咕咕地说下去。哈乐因早已不耐烦了,终于开口说:“你说得差不多了吧?烦不烦呀,没完没了的。” 至此,吉咪和小哈乐的争吵暂告结束。我却终因全身疼痛而再也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后来就象真的一样,我一直在昏迷状态中,直到刚才醒来。 回忆完上面的梦,我发现我全身在冒冷汗,我的四肢瑟瑟发抖,我的牙齿在咯咯地响。我感到恐惧的同时很不明白为什么狗还能说话,而我竟能听懂它们说的话。但是它们说话的内容却让我非夷所思。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什么一个是亲的一个不是亲的。那么到底谁是亲的谁又是非亲的呢?还有吉咪怎么说哈乐它们是男人来的呢?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清楚狗们所说的一切。哈乐它们是男人还是女人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对于性别区分一直模模糊糊不十分明了。我以为是男是女不过是一个称呼问题而已,就象哈妮和哈乐以及人的名字一样,想叫什么就取什么,根本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而关于亲生与非亲生这样的问题对我来说又实在显得太过深奥了一点,并且我也觉得没什么大碍。不管是亲生还是非亲生的,反正总是由父母生出来而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何况无论亲生父母是不是和自己的子女一直在一起,但总有一天是要分离的,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结局都一样——自己的路自己走,谁也不能走谁的路。 由于我的烧还没有完全退去,因此我的头也仍在隐隐作痛。所以,我很快就将梦中的一切忘到脑后。我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的爷爷奶奶和我的姑姑一起来看了我。我想大概是我父母告诉他们的。我姑姑已三十多岁仍没有结婚。她是一个富有天才的儿童文学作家。她写作的时候喜欢关掉灯或是闭着眼睛,就象有一些人喜欢闭着眼睛说话却开着灯睡觉一样。她房子里从不拉开的窗帘好比隆冬无穷无尽的夜幕又厚又黑,就象她从来不在人前摘下的那副漆黑的眼镜一样。也许她是想挡住外面纷繁的世界所带来的困扰和烦躁,就象她只所以选择儿童文学作为她一生的追求和支点,籍以逃避和抵制成人世界丑陋不堪的攻击和伤害一样。据说,姑姑十二岁的时候就发表了第一本小说——《花开十二岁》。小说描写的是一个小女孩因从小缺乏父爱,因此在十二岁的时候竟暗恋上了自己三十多岁的班主任。可小女孩的班主任一直不知道这回事,因此总是象对待其它女孩一样对待这个女孩。小女孩因无法长期忍受那位班主任对她的态度,终于想到要以写一本小说来引起班主任的注意,并趁机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最后小女孩真的以《花开十二岁》为题写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如何爱上了自己三十多岁的班主任并且还与班主任发生了性关系的故事。姑姑的那本小说还得了一个什么儿童心理研究奖。很长一段时间内,那本书还被一些儿童心里学家列为研究儿童心理学的重要书籍。而我姑姑却为此遭到了我爷爷的一顿毒打。我爷爷虽然在年轻的时候连县长的老婆也敢偷,但对他自己生的三个子女在二十岁以前却是非常的严格。他除了要求他们好好完成学业以外,决不允许他们在别的方面有胡思乱想和胡作非为的行为。所以,当我爷爷看了我姑姑写的那本小说后,就一口咬定那小说里面的女孩就是我姑姑自己。姑姑起初不肯承认那是她自己,说那是她构思的一个人物而已。可后来经不住我爷爷的软硬兼施的严审毒打,便只好承认那确实是她自己。为此姑姑的班主任被爷爷告上了法庭,最后以诱奸幼女的罪名坐了八年牢。当那班主任刑满释放的时候,姑姑背着爷爷特地向学校请了假去接他出狱。那时姑姑已经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了。为了这一天,姑姑等了八年,已经做了八年的思想准备。她决心以自己的青春去弥补由于她的幻想给那位班主任所造成的伤害。谁知那位班主任连见一面的机会也没给我姑姑——他一出监狱的大门就在马路边的一棵树上撞死了。姑姑为此一直非常恨我爷爷,一直到她死的时候才原谅了我爷爷。在我姑姑死以前,我并不知道这些原因,因此,我总以为我姑姑是由于自身名贵找不到相当的配偶而独身的,就好象吉咪一样。 来医院看我那天,我的姑姑穿着一袭黑色的连衣裙,她那分别从连衣裙的两侧和上方的窟窿里伸出来的胳膊和脖子就象腌过的嫩黄瓜一般细瘦;头发则黑得发亮,一丝不乱地被全部撩到了背后。而她脸上的皮肤看起来似乎比我的还要细嫩。那是她一直用儿童护肤品的结果。她戴着一副幽黑的眼镜一动不动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如果不是我爷爷奶奶在我身旁的话,我可能以为我见着了什么鬼魂。当我稍大一些的时候,她还送过我两本她写的小说。但是我却根本没有去读它们。我只是当着她的面不好意思地翻了翻,就象首长批蝇头文件大编辑审核无名作者的稿件一样做了个样子给她看。待她走了之后我就将它们扔进了墙角那个我放了关公刀和玩具手枪的纸箱里。我总喜欢将我无比轻视的东西和被我无比珍视的东西放在一起。后来姑姑再也没有送过我她写的书,尽管有一段时间我们的关系曾一度不错。 我爷爷奶奶则一直在嘀咕着什么。我爷爷间隔性地在不断叹息,而我奶奶则一脸莫然的态度,似乎对我父母很不满意,又似乎不想挨边儿理这些事。我努力地想竖起耳朵听出点什么,可是因为脑袋嗡嗡作响而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一直闭着眼睛装做睡着的样子。他们也以为我真的睡着了,也就没有叫醒我,直到他们起身走了。在他们走出病房的那一刻,我才睁开我的眼睛。我看到我姑姑一背的头发象幽灵一样消失在夏天的黄昏。 怪不得人象鬼一样,原来所有的营养都让头发给独占了。我非常忧伤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