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N厂门口有几家小卖部，小卖部的门口摆着几桌台球桌，每张桌子上都有几个人打台球，灯光很亮，每一个人的脸都照得很清楚，秋宝在靠进厂门口的第一张台球桌上熟练的挥着台球杆，他穿着一件长袖黑T恤，圆圆的娃娃脸，鼻梁挺拨，眼睛乌黑闪亮专注的瞄准自己对准的球，剑眉浓密，短短的碎发是个很帅气的男孩子。

　　“又进了，高手，”旁边的召华说。召华个子很高穿着白色T恤长相一般

　　秋宝潇洒的握着台球杆向台球桌右边转了半圈，选好角度又击进一个。

　　“他妈的，打台球这么厉害，怎么就没看到你泡到妞呢？”文亮华没进球，狠狠的拍拍秋宝的肩膀说。他是个五官精致，皮肤白如雪也穿着白色T恤的笑里藏刀的人。

　　“要不要我介绍一个给你”三个人一边打球一边聊着天

　　“不用，你介绍的我看不上。”秋宝的眼睛依然很专注的盯着他的球杆瞄准的球，又击进一个。

　　“他妈的，我绝对给你找一个很漂亮的”

　　秋宝围着台球桌右转半圈说：

　　“跟好不好看没关系，我看不上她们，她们也看不上我，我是个俗人，只想回家种地，她愿意种地吗？”

　　召华摇着头说：“现在谁种地呀，秋宝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人家不种我种呀，人活一世吃饱穿暖闲看花开花落足矣，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又何苦呢？”

　　“又来了，什么时候回家种地呀？”召华说

　　“今年过年吧，最近没看到王林啊，她到哪儿去了。”

　　“她家里不同意，说嫁到安徽太远了，不同意就散吧。”召华有点漫不经心

　　“说散就散，你上次不是说她怀孕了吗？”

　　“只是怀疑而已”

　　秋宝又击进一球，把球杆竖在台球桌边转过身说，

　　“我走了，”

　　“再打几局。”二华在后面叫

　　“没心情”

　　秋宝走进N厂，他小跑上男宿舍的二楼，宿舍内摆着十二张床，床分上下铺，每张床上都凌乱不堪的扔着东西。秋宝脱掉运动鞋，穿着白色袜子躺在床上从床头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手扶着一棵大树笑得很乖巧可爱的女孩子，秋宝看着照片笑起来，笑得很可爱露出满嘴洁白的牙齿――――

　　秋宝是安徽人，家里的独生子跟如龙同岁，都是1988年出生，他的父亲是收废品的，在乡村，学校收了很多旧书，只要他觉得有用的，都放在家里留给唯一的宝贝儿子秋宝看，秋宝也不负众望从小就被称为才子他五岁会背三字经，千古贤文，唐诗三百诗，六岁被学校破例要进学校，而且一考试三年级的题他都能做满分，因此秋宝一上学就上三年级了，没过十岁就看过很多古书，包括上下五千年，古代的所有文人的故事。跟孩子们一起玩的时候，他的故事最多，是孩子王，他的父亲也为他的儿子感到很骄傲，就更卖力的收旧书了。这样一直到秋宝上初中。秋宝初中还没上，高中，大学的书都被他看光了，都是以前的老版本的，当然全部是语文书，这孩子本来希望他出人投地的，他却看多了古书，心胸宽大，视钱财如粪土，迷上了陶渊明，一心想过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居生活。

　　秋宝上初中也曾经考过全班前五名，因为是班里最小的学生，才子的名声还在，加上平常在班里开班会，组织活动也积极参加，满口的大道理让老师也佩服三分，因此老师把他当重点人才培养。但是上初中不久，他的成绩就直线下降，主要是理科方面，他对理科不感兴趣，考试的时候索性交白卷，他的班主任为此大伤脑筋，把秋宝叫到办公室大骂了一顿了，谁想秋宝不但不听，反而笑着说，

　　“我不喜欢也不想做，干嘛要这么拼命呀，人活一辈子就几十年，开心就好。”

　　“那你以后怎么找到好的工作呀？”

　　“干嘛要找好工作呀，在家里种地就挺好。”

　　“你－你真的太不争气了！”秋宝的班主任气得当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班主任是女的，一方面真的觉得秋宝有天赋，另一方面加上秋宝长得英俊，天生有一股潇洒气质，她一直把秋宝当人才看，但是秋宝就是不如她的意。

　　除了语文，生物，政治，地理，秋宝会听以外，其它的课，秋宝一概在桌子下面看他父亲收回的各种旧书，很快秋宝从开始的全班前五名，降到全班三十五名，考好考差，秋宝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依然跟别人嘻嘻哈哈的。这女班主任想出了所有的办法来拯救她心中的这个人才，甚至于在上理科方面的课，这班主任就坐在讲台上，手里抱着一盒粉笔，一看到秋宝走神，就用粉笔头扔过去，这扔过去的粉笔头十个有九个都打中了秋宝旁边的同学，秋宝中了一个粉笔头也只是傻笑，这班主任实在拿秋宝没办法，对他是又爱又恨――――

　　但是秋宝依旧我行我素，到了初二，秋宝情窦初开，暗恋上全校第一名的才女陈娟。主要原因是陈娟的一篇作文，《我们一家人》。那次作文陈娟得了满分，作文写的是陈娟的父母亲在一家煤矿打工，后来出了一次事故，父母亲全部死亡，剩下奶奶一个人把陈娟抚养长大，家里除了给父母亲赔的那点钱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陈娟最后写：所以她要好好学习，以后要专门研究煤矿的安全问题，让父母亲的悲剧不再发生。

　　秋宝看了这篇作文后第一次受了感动，之后就开始注意陈娟，陈娟长得眉清目秀，身材高挑，一头乌黑的头发扎成高高的辫子，走路那头发不停的在风中摇摆，自有一股才女气质，秋宝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开始天天盼望看到她，一看到她心就呯呯的跳，这陈娟似乎也察觉到秋宝对她的好感，每次看到秋宝呆呆的看着她的时候也对秋宝轻轻的笑笑，秋宝一看到陈娟对他笑，就低下头羞得满脸通红，秋宝和陈娟之间的这点秘密一直维持到初三，初三的摸底考试秋宝的成绩直线下降到班上四十五名，班上总共就六十多个同学，女班主任对秋宝彻底失望，就任他自生自灭了。

　　陈娟依旧是全校第一名，英语，物理，化学，代数，几何这几项秋宝最差的，陈娟门门满分，秋宝望洋兴叹，在中考的前一天晚上，秋宝站在学校的操场上看着陈娟所在的宿舍的灯光流下了平生最伤心的泪水，那一刻他决定退学出外闯荡世界。秋宝退学的时候，他的父亲用棍子赶他去学校，他就是不去，学校的老师也曾来叫秋宝，秋宝也没有去。最后秋宝到学校拿东西，准备永远离开学校的时候，陈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种责怪和不舍的表情看着秋宝，秋宝也看着陈娟，秋宝知道他跟陈娟注定不是同路人，所以跟她对望了一分钟后，秋宝狠下心一低头从陈娟身边走过去，走出学校大门――――

　　秋宝比如龙早一年来深圳，秋宝来闯深圳，只是想看看想玩玩，在他脑子里深圳必是车水马龙，富裕繁华的城市，秋宝来了深圳以后发现深圳并不如自己想像的好，在厂里做主管的表哥给他介绍了一个轻松的职位，并吹牛说他是高中毕业的。秋宝依旧什么都不再乎，现在靠自己的劳力赚钱也挺好，下了班，去上上网，打打球，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以后，渐渐觉得深圳也行，在他眼里大千世界，春南秋菊各有千秋，在这呆呆玩玩，玩够了过两年回家种地，过自己理想的世外桃源生活。

　　有一天秋宝遇到了生命中第二个异性，宠夏，宠夏是个短头发女生，大大咧咧的，秋宝跟她称兄道弟。天天一起混着玩，没成想一次大家一起出去玩，宠夏公然说秋宝是她的男朋友，秋宝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硬生生的说，不是，我们是兄弟。宠夏当着所有人的面哭起来，她流着泪问秋宝喜欢不喜欢她。秋宝愣住了，那时他还没忘记陈娟，秋宝半天没说话，

　　“你不说话就是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宠夏哭着跑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他了，秋宝一头雾水，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跟女孩子称兄道弟了。

　　宠夏不久就辞工走了。秋宝的两个玩伴文亮华，计召华都笑秋宝说：

　　“送上门的，玩了不白玩，”

　　“我觉得很奇怪，跟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就好玩吗，总是说要玩人家，有意思吗？”秋宝看着二华笑得捂着肚子的样子很是反感，

　　秋宝瞧不起二华，跟二华是在台球桌上认识的，那个时候秋宝跟着他们学打台球，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跟二华就没共同话题了，文亮华是秋宝的老乡，个子瘦小，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还天天以为自己长得很帅，一天到晚只知道泡妞，女朋友交了三四个，计召华一天到晚跟在文亮华身边起哄……

　　在外打工没有一个可以谈得来的，又是老乡，秋宝只好跟他们一起好好相处，每天除上班之外就跟着二华打台球，到卡拉OK唱歌，溜冰――――

　　秋宝玩之余那些古书给他的影响也还在，因此厂里每有不公平的事情发生，他总是第一个带头走在前面，

　　后来，秋宝认识了如凤，跟如凤也只是认识而已，有一天如凤把自己的妹妹如龙的照片带到车间给大家看，如凤说她的妹妹长得很漂亮。秋宝接过来一看，一下震住了，如龙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披着长长的头发手扶着一棵绿色的大树，笑得好可爱，当时秋宝有一秒钟停止了呼吸，他感觉如龙是从他的梦里走出来的，是他上辈子就认识的，他对这照片爱不释手，非要如凤给他一张，秋宝天天睡觉之前看看如龙的照片，梦里常常梦到如龙。陈娟的面容渐渐开始模糊，被如龙可爱的笑容覆盖……

　　秋宝第一次见到了如龙以后更加震憾，如龙穿着如凤的旧白T恤，长发披肩，满脸稚气，美好的容颜散发出白菊的清香，秋宝一下就愣了五秒钟，他喜欢如龙，毫无理由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