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龙来深圳的第三天是星期天，如凤不上班，吃完饭以后，如凤带着妈妈和妹妹一起出去逛着玩，早上如龙终于闻到清新的空气，感觉好清爽，一走出小巷子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公园，

　　公园里有很古老的五角亭子，里面有桌子，椅子，亭子周围是绿色的草坪，里面种着一些绿色的小树苗，那些小树苗各种各样的，有小小的苍松，很小但是弯曲着的枝叶看起来很好看，好像大山里挺立着的几千年的苍松翠柏，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如龙叫不出来但很漂亮的树，公园的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很古典的五角亭子，五角亭子旁边是蜿蜒着的石子小路，一直通到那个大操场那里有很多男孩子打篮球，其中一个，笑得一脸天真，像个几岁的玩得很野很开心的孩子的很纯粹的笑容，穿着大大的运动服，长手长脚都露在外面，长得很帅，早上温暖的阳光轻轻的照射着这个公园，

　　“那个男孩子是我们厂里的，叫秋宝，看到没有，如龙，他长得很帅， ”如凤说

　　“嗯这个男孩子是蛮帅的， ”如凤的母亲说

　　“他为什么叫秋宝啊，《为奴隶的母亲》里面不是有一个秋天的宝贝叫秋宝吗，”如龙笑着对姐姐说，

　　“快点，快点，捡球， ”他打球打得很投入，笑得露出满嘴洁白的牙齿，让人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感觉一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就会暖融融的，一切烦恼都刹那间离开了身体，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秋宝的篮球的滚了过来，他笑着过来捡篮球，他的眼睛带着笑在如龙的身上停留了有五秒钟，他把篮球捡起来，用一只胳膊夹住它，他笑着跟如凤说话：“如凤，这是你妹妹呀，哇，好漂亮啊，比相片上还漂亮”然后他笑着看着如龙，

　　“我叫秋宝，伯母好，如龙你好，我早就见过你们了，如凤经常把你们的相片拿给我们看，”如龙和母亲对他微微的笑着，

　　“你们是准备去逛着玩是吗？ ”

　　“嗯， ”如凤点头，

　　“我们先走了， ”如凤跟他打招呼，如龙和妈妈跟着姐姐走了，

　　如凤说：“他是工程部的，他一看到如龙的照片就大叫起来，要我给他介绍，我说，我妹妹还在家里上学呢，他说不会吧，好可惜，不过他人很好，去年还带着我们罢工才涨的工资呢， ”

　　如龙想着他的笑容没有说话，

　　那天阳光真温暖，早晨清新的空气里秋宝如顽皮的孩子般纯粹的笑容是如龙在深圳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如龙一行人沿着这个公园的小路一直走，路的两边都是小店和高大的楼群，如凤说：“这些都是厂房，都是小厂，只有我们的那个厂才是这一片最好的，”

　　这高大的建筑群让如龙猛然觉得眼前小了好多，她感觉到窒息，她的心突然抽紧了，所有的快乐都在那一刻从她的心里偷偷溜走-----

　　如龙知道自己是个喜欢自由天地的人，她害怕，害怕被禁闭在笼子里------

　　在街上还可以看到很多的打工仔打工妹，手挽着手，有的在谈恋爱，有的是老夫老妻，今天是星期天大家都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还有几个女孩子和几个男孩子在一起走边走边笑，他们都好像过得很好，

　　顺着路走，下了一个坡，如凤给如龙和妈妈指菜市场，那里人来人往的，菜市场前面摆着很多的小摊，卖衣服的，卖金鱼的，还有卖花草的，大家一路走过去，如凤说我带你们仔细的看一下我们的厂，于是大家来到了深圳M村的N厂门口

　　白色的高大的楼群，老远就听到机器轰隆轰隆的声音，在这一群大大小小的高大的建筑群中，这栋白色的大楼还算是最大的，

　　如凤说，这就是我们的厂，我们厂是这一片最好的厂，厂后面有一个公园，我带你们去看，

　　如龙远远的看那个公园，里面的桌子没有了，只有一个水泥砌的柱子如龙想以前这柱子应该是放桌子的，凳子也被人翻起来乱扔在地上，地上全部都是垃圾好像一个垃圾场，湖里的水很脏，湖水里飘着很黑很黑的袋子，也有一所很古典的五角亭子，不过那所五角亭子看起来很破旧了，油漆都掉了很多，亭子周围是四道铁门，都有大锁锁着，而且铁门的顶端插着很多碎玻璃片，

　　如凤说，公园刚盖起来的时候是很好看的，但一盖起来有人进去玩就越来越不好了，是一个国外的华侨回来在家乡盖的一座公园，还修了一个很古老的五角亭在一个有着清澈湖水的湖上面，刚盖起来的时候听说很美，湖水很清澈，里面还养着很多种类的小金鱼和乌龟，在湖中间的一间小屋子里还养着一对美丽的孔雀，在那里玩，乘凉，观赏鱼和孔雀，真的很舒服，但是如龙来之前，这个公园被封闭了，那位准备回家乡安度晚年的华侨也走了，

　　如凤说，看都可以看到的，以前那个湖真的很漂亮湖里有很多很多的小鱼，还有水草，可是人们乱扔垃圾，工厂又排脏水，现在湖里除了臭之外还是臭，除了垃圾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公园里的凳子什么的都被别人偷了，公园的井盖也被人偷了，后来晚上有一个人骑自行车经过的时候没看到摔进了下水道里，摔破了相，所以后来那个老华侨一生气，就把公园封闭起来了，他自己也到了国外，现在任何人都进不去了，

　　“这应该是很美的地方，为什么现在会弄成这样呢……”如龙说

　　“没办法，现在深圳很乱的，什么人都有，我带你们去看一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厂在招人， ”

　　如凤带着如龙和母亲转了很大一圈，到各个厂门口去看招工启事，如凤一边带着她们看，一边给她们指说：

　　“这个厂很差劲啊，三个月都没有发工资了，那些工人们想走吧，又没有工资拿，只好在这里做， ”

　　“这个厂更惨，去年老板跑了，很多工人都没有拿到工资，后来是本村的村长又重新接下来的……”

　　如凤说了很多，这让如龙更鲜明的感觉到这不是她想像中的深圳，虽然如凤说这是只是个小工业区，是深圳最穷的地方，可是如龙的心里却很难过，她不明白是为什么，为什么做了工还拿不到工资？为什么老板会跑？…

　　然后中午如龙一家人在外面买饭吃，下午吃完饭以后又出去转，如凤给妹妹和妈妈一人买了两套衣服，直到晚上天黑了才回去，

　　一进门就听到女人的哭声，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

　　那个叫作梅子的七仰八叉的坐在地上，满身都是肥肉，披头散发的，她的姐夫站在他身边说：“你想过就过，你不想过就滚， ”

　　“我不活了， ”如龙这才看到梅子的头上有一道伤口在流血，她又爬过去抱住了她姐夫的腿，她说：“你为什么要去发廊，为什么，又去花了多少钱？ ”

　　“你给我滚， ”她姐夫一脚踹过去，她的身子一下撞到了墙壁上，

　　她“啊”的叫了一声，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泪眼朦胧，那个男的就一甩手进了房还把门呯的一声关上了，如龙站在旁边吓呆了，如凤一把把如龙拉走了，她把如龙拉进房子里说：

　　“她们打架，看都不要看，有的时候还会打到你的，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可不可怜的，进来吃饭， ”

　　如龙一直都是幸福的，被一家人宠着，保护着，但是她一直听到那个女人的哭声，她喝着姐姐煲的排骨汤，听着那个女人低低的抽泣，想着她撞到墙壁上啊的一声惨叫，泪眼朦胧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如龙很想哭，在自己的周围有着这样一群人，她们过的生活是如龙无法去想像的，她们是怎样活下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