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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缕晨光从机窗外划过了我的脸,我取下了盖在我脸上的一款远大于我眼睛的黑色太阳镜。我的眼角渗出了昨夜感伤的泪液。我于是取出了十二年来一直珍藏在我身上的沾有于静处女血液的手绢,手绢的轮廓娟娟的白,上面一朵处女红印染的兰花图。手绢上凝结着我想起于静的无数个悲伤的日子真淳的泪痕。我取下太阳镜用手绢擦去了眼泪。这一切都被我对面的一位年轻的女士看在眼里。我刚从惺忪中回过一点神来,她微微的冲我一笑。我只是奇怪昨夜似乎一整夜她都不在我的视线之内。我依稀的记得落座以后看见她的脸上也盖了一副宽大的墨色太阳镜,给人总体的感觉透射着一种高雅,婉约。我们彼此都在黑色的镜片的遮盖下过了一个夜晚,谁也没有理谁,似乎谁也没有在意谁,或许这种方式本身就是一种在意。显然她醒得比我要早,似乎已经做过了梳妆打扮。我也强挤出一丝微笑,用标准的中国话给她打了声招呼。 “你好!” “你好!”她略带忧郁的眼睛透射出一丝礼貌的笑意。 “早上好!”我随之微笑到。我觉得这一次我的表情自然多了。 “早上好!”她也比上一次自然多了。我觉得仅隔一秒钟的时间,我和她很自然的就从一种陌生人的角度变为一见如故的感觉。为何昨晚我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这种亲和力?也许是因为彼此笼罩的一副神秘的眼镜盖在了两张陌生的脸上了。 “你是北京人?一个人旅行?” 也许这是我个人脑子的习惯问题,有些时候思维的突如其来没有规律性。其实这也与我一直以来的工作思维有关。 “对呀,打北京来,一个人去旅行。”她回答得很爽朗。此时我心头的感伤已被她的微笑与爽朗压回了心底。 “一个人旅行应该别有一番滋味!”我说。 “你也是一个人去旅行吗?”她像是顺便问我。 “是的。我喜欢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走的感觉。”我说。 她呵呵的莞尔一笑。 我看着她飞动着秀色的脸,我带着一种半思维半欣赏的眼光。她身着一件柔质的黑色连衣裙,两条柳叶眉下两弯幽黑的眼波,我发现刚才她那略带忧郁的眼神中闪现了许多天真,倒像个十七岁般大小的可爱女孩。两颗白玉似的耳锥悬在她那圆圆柔柔的耳垂下。我能看到的她的耳朵的部分就是她柔柔嫩嫩的耳垂以及两边耳垂下闪亮的两点,但与她幽黛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的灵光相比,这两点显然是稍逊一筹。她的半卷半曲的秀发在脑后卷结成一个发绾,像一顶幽雅的三色草帽遮住了耳垂上部的耳朵与微圆的头。她看上去就是个时尚的尤物。 “小姐年轻貌美,于此得见,我之荣幸!很高兴见到你!”我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去。 “谢谢!”她站起了优雅的身子,大方爽朗有嘉,“也很高兴见到你!” “小姐怎么称呼?”我真诚的问到。 “方盈!”她盈盈一笑。 “盈盈!”我不经意将这两个字,准确些说是这个称呼给叫了出来。 她含羞莞尔一笑。 “哦,冒昧!”我不好意思的说“这称呼好熟悉,黄庭坚有诗云: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盈盈步微月!我觉得这句诗把一个女孩描述得淋漓尽致的生动完美。” “你觉得我像那诗中的女子吗?”方盈突然问我。 “你不觉得我现在是触景生情了么?”我说。 方盈呵呵一笑,“你呢,怎么称呼?”她以一个幽雅的姿势带着聪慧的笑声坐下了。 “冉君然!” “是旭日冉冉东升的冉吗?” “是的。不太好听。”我微笑到。 “很好啊!感觉你人如其名。”方盈说。 “谢谢!”我说完便也坐了下来。 俄而,我看了她一眼对她说“我就叫你盈盈吧?” “如果你乐意,当然!”她的大方爽朗中微微的羞涩感增添了我心里一股自然的底气。简单的说她身上的某种适合于我的亲和力让我在瞬间觉得她对我来说是一种亲切。尽管有些莫名,但终究是一种让我觉察到的一种特别的感觉。 “谢谢!盈盈!”我边说边真诚地叫她。 她望着我真诚的笑了。她那灵动的眼波荡漾在我的视野里。我随之望了一眼窗外。机窗外赤道上空的阳光已经很明朗了。波音777这老不掉牙的东西在白白的云层中穿梭不息。 “你觉得坐飞机感觉如何?看样子你一点儿都不受高空环境的高速干扰。”我说。 “有一种天马行空的感觉。”她微微的停了一下,“|就好像带着翅膀在白云里飞翔,有一种,”她蕴含魅力的黑眼珠转动了一下“有一种无边无际的自由!” “天马行空,就是从天上一下子到地下,悠尔又在宇宙里自由的转圈圈?”我笑着说。 “差不多吧。”她挺开心的样子。 “我的神经通常也这样。不坐飞机上通常也有这种感觉。” “那大概是神游吧。不过要是真能自由的飞翔在天空中,闭上眼睛静静的呼吸高处的新鲜空气,凭天际的气流在耳边轻呼,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想必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自由。” “倘若如此,基本上你就是天上的盈盈仙子了。”我微微的说。 方盈陷入了一种遐想状态。几秒钟后便嫣然的恢复了自然。 我从座位旁边的便携式小包里取出了望远镜。“有兴趣体验一下千里之外的蓝天白云吗?兴许还能看到空中追逐的蜂鸟。”我说完顺便拿着望远镜向窗外远视。 “我怎么没有想到带一副望远镜呢。不过我带了数码相机。”方盈笑着说“敢情你是为了专门看蜂鸟来了?” “只是听说,这种鸟儿体积微小,速度快,像子弹头一样穿行于高空。” “呃,听起来就像是蜜蜂的一点扩大化,就好像猫同老虎的差别。”方盈聪慧一笑。 “兴许这个季节还能看到许多蝴蝶。”我说。 “蝴蝶?” “恩!”我依旧拿着望远镜在晨光下的白云里搜寻。 “奇怪呢,这新西兰温馨的四月里它们不都守护在花的花蕊边吗?就像刚出炉的新鲜男人守护在他娇滴嫩香的新娘旁边。”方盈打趣道。 “敢情都是为了一个新鲜。如同你我在喧市居久了想四处飞飞寻点新鲜,找点自由。蝴蝶也要自由,新鲜的基准并不是恒定的。”我说。 “你的意思是说自由是一种新鲜?”我感觉方盈略为思索的样子。 我取下望远镜,再次细看了眼前这个不同凡俗的女郎。她思索的样子等待我一个肯定的默认吗?或许是我们彼此一见如故的爽朗产生了我们之间的默契。换句话说这世界上本该有一类人,他们有着谈言处世的相同心情基调,以致于彼此的心境包容的范围有一种完美而富有真义,又富有乐趣的激发与基调重合。如同弹琴的俞伯牙遇到了听琴的钟子期。 “也许是吧,”我说“至少自由能让我们发现新鲜。” “敢情你还是一个自由人?”她这半分诡邪的嘿嘿一笑还真是触及到了我内心的失落,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有着一段复杂而凄美的人生。 “对呀,自由人!”我呵呵一笑“不知道孤独算不算一种自由?不过此刻我觉得有一种自由。” “孤独能让人看透心灵的另一种状态,从某种意义上未必不是一种自由。”方盈说“通常人们只是把生命中愉快的部分归结为自由,这其实只是自由意义上比较愉悦的部分而已。” “一般,人的心灵都有一种倾向于愉悦的状态嘛,远离城市的喧闹归附大自然的美好不就是心灵的一种愉悦的向往吗?当然,只是心灵上希望得到快乐一些的放松性的愉悦,倘若真的一个人旅行,心情不单是愉悦这么简单。”我说。 “快乐的自由建立在快乐的基调上,孤独的自由建立在孤独的基调上。”方盈笑到。 “是的。”我说“也许有些时候还有一种既不最快乐也不最孤独的悠闲,而你我现在的基调则处于这种最快乐与悠闲的自由之间,这种感觉合适吗?”我微笑着问她。 “那你觉得快乐的自由好还是孤独的自由更有意义呢?”方盈继续问我。 “这得从一个人的心理倾向和灵质的承受力说起,我想。其实对我来说,这两种自由我都能当作很自然的体验。如果我无法承受孤独中神经的极端膨胀导致的心灵脆弱,我则倾向于快乐的自由。事实上我存在这种倾向,这点我跟一般人没有什么区别,而区别就在于,当我确确实实处于孤独的时候我能勇敢地体验孤独并把它当作一种玩味,保持一种情调。”说完这话我开始暗笑自己的虚假,事实上我并不那么勇敢,尽管那种一直以来的孤独状态近乎自然。 “你会觉得这也是一种趣味对吗,但你会觉得这样对人生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么?”方盈俨然一个哲学家似的,我突然觉得台湾有为李敖先生说过一句“女人是不讲逻辑的动物”,我开始有了一点质疑的思维痕迹。我点了点头说“至于生命的意义,动过心的最真切的感受就是生命的意义,某种角度上说也是自我意义上的一种价值肯定。不过这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哲学命题,无数的先知还是哲人都最终拜倒在这个命题的脚下。譬如一个人死了,意义本身对他的自我还有意义吗?有些人的价值能流传千古,这或许是最有价值的意义,而从整个宇宙未来而言,等同于他死了以后自我的消失,宇宙万物照科学家们的预测终将成为尘埃。我倒是在乎那些瞬间的永恒。”我呵呵一笑“我们还是先别讨论这等复杂的命题了。我们换一种心情与思维,或者抛弃思维。”我此时说。 “如此甚好!”方盈明眸一笑,“让我看看外边的蓝天白云。” 我把望远镜递给了她。方盈纤手举着望远镜,半倾斜姿态式的靠近护窗。我的视线里方盈呈现出了她身体纤细柔和的曲线线条,俨然一幅透露出无限诱惑力的古典雕塑。她身体散发出来的魅力,可以说成是一个无形的巧夺天工的雕塑者赋予了她暗含的栩栩如生的风情,具有十二分的观赏性。 “冉,”她很自然的叫了我一个字,“你刚才看到蜂鸟了么?”她在用千里眼的视力继续搜索,就跟哥伦布没有发现新大陆之前相信寻找一定有所发现一样。 我说没有。 “我好像看到了耶!”方盈一点惊喜,“噢!像被顽童捅坏了的马蜂窝一样,在离太阳不远的地方噢!” “哦,你的运气很好。”我说。 “好大一片呢!”方盈欢呼到,“你来看看吧?” 我听她说话感觉这个时候特像一个纯真未破的十七岁的女孩,真的,那份纯真的语味不压于十七岁处女的温馨与娇嫩。 “好啊!”我说。她于是侧回身子,双手把望远镜递给我。她的脸上荡漾着欢呼之后留下的一点妩媚红晕,还定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我朝她所看的方向看去,果见天空中许多蜜蜂般大小的东西在阳光下五彩的云光中乱飞。“要是多有一副,我们一起看多好!”我说“真是美好的画卷,它们在五彩的云光中飞得自由自在。” “是啊,很美哦!”方盈赞同到。 “那些小可爱占有无限的风光,算是快乐自由吧!”我呵呵一笑说。 “兴许它们是在万千角色中挑选伴侣呢,你仔细看看,它们的追逐并不是毫无规律哦!”方盈总是这么新鲜。 我呵呵一笑,随之转过身来,收回了望远镜。 “你觉得它们这种自由的追逐带着浪漫的幸福吗?” “呃,它们好象也挺幸福的。”方盈略显害羞的笑。 “哦,”我睿智的呼吸了一口空气,空气中似乎还弥散着她的间关莺语。“可以征求你一个问题吗?”我说。 “当然!” “要不我们下了飞机结伴同行,如何?”我望着她,很自然的眨了一下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你一个人旅行也如此的漫无目的?”方盈问我。 “这是一种心情。”我说。 “也好。但愿你不是什么坏人。譬如说恐怖组织成员,国际间谍,或是江洋大盗什么的。”她嘿嘿一笑,她又一次带着半点诙谐的语气狡黠的一笑。 我忍不住哈哈一笑,随之真诚的看着她,“你觉得我像好人?” “是的。像个好人。” “兴许你聪慧的判断力不会让你灵敏的感觉给欺骗了。我肯定不会说我是好人,但也坏不到你说的那个程度,只是不好不坏的自由人。”我说。 “那好吧。好在异国他乡彼此还能有个照应。”方盈用美目略瞟了我一眼。 “我们应该是挺合适的朋友。”我说。 “那就算是朋友了。”她抿着嘴唇一笑。 我说谢谢你,盈盈!这样我们就可以讨论许多可以讨论的问题,还可以一起领略新西南的优美的自然风光与民族风情。 “我对你探讨问题的思维方式挺有兴趣,它能激发我的轻松与愉快。”方盈微笑着说。 “我也如此!”我说。我觉得此时我的心里拥有了一丝真正的像快乐一样的快乐。我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北京时间8:07分,也就是说按照我中学学的一点儿关于世界时区的知识,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此刻惠灵顿的时间应该是12:07分。当然不包括我思维用掉的时间。 “时间还早。”我说“待我去洗漱一下之后一起去吃点东西吧。为我们这份得来不易的友谊干上一杯?”我建议说。 “好的。我等着。”方盈于是继续拿着望远镜探视远方的风景。我站起身,从行李包里取出洗漱用品。然后看着她,我在想,兴许她此时不在乎什么风景,或者也在意从中发现一点什么。她悠然的神情中似乎更深的隐含着一种牵连心灵的凄迷。这也是她所有自然的神情中独具最高魅力的一种若隐若现的隐藏,却又作为一种真实可见的存在状态流动在我的心灵里。我深瞥了她一眼便洗漱去了。 大约七八分钟之后,待我洗漱以及上厕所解决一类完毕之后回到座位时发生的事情另我吃惊不小。难怪我在机舱的洗漱间内的时候隐约听到客舱内的一串惊呼声。机窗的特种料质的透明的玻璃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布上了两团火红的血液。血迹斑斑的血渍向机尾方向呈血点式扇状分布,恰似处女的第一次破膜后殷红的血色。靠下的一朵形成的花纹状竟与我荷包里手绢上的兰花图案有几分相似。周围人声沸沸。 “盈盈!你没事吧?”我突然感觉到十二年前一种莫名的恐惧向我无形的压来。方盈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身子有些哆嗦。她的微微颤动的纤细的十指仍抓着我的望远镜,我在瞬间看见她半闭着的眼睛略含一些茫然的泪痕。我仿佛看到了从十二前就开始幻想的一种意象。而此时我的眼前却跟真的一样。不,这的确是真的。我很关切的靠在她的是身边,心里升起了一种天性中的怜惜之情。兴许这种怜惜之情透露着作为一个男人的几许责任——这种责任体现在对自己来说在关键时候任何需要自己关爱的人。我说,盈盈,没事了,别怕了哦。说起来还真有点英雄怜美人的味。她一松手把望远镜放在了我的腿上,随之在稀稀嗦嗦的抽泣中抱住了我。我知道她抱得我很紧,她闷在我的肩膀前边狠狠地哭了。我觉得我应该搂住她,把她勇敢的搂在怀里。于是我的右手紧紧的抱住她的腰姿,左手在她的三色帽状的发型的发稍轻轻滑动。我像个女儿的父亲一样就这么如此的爱惜着她。此时竟也觉得她是那么的值得我珍惜。她的泪珠浸染着我肩头黑色毛织的薄衣,直浸湿我右肩里边的衬衫。她的泪珠像一颗颗晶莹的宝贝渗进了我的身体,直泛起我心波范围层层的涟漪。 “不怕了哦,有我在!” 客舱内过道上很快走来了一个安检人员和一个中国肤色的空中小姐。 “先生,小姐,不要紧吧?让你们受惊了!”那空姐还能带着一丝微笑。 我看了她一眼说“我没事,我朋友受了一点儿惊吓。不过这种事情谁能预测呢?”我显然没有责难之意。那安检人员伸手拉上了机窗的帘子随即走开了。我却怎么也抹不去那种莫名其妙的记忆重现带给我的伤感,而且我知道当时我的情愫远非伤感所能言及。我甚至觉得这其中的偶然不属于巧合。在这个神秘未知的世界中,我们无法用一些科学的东西去解释所有的一切,甚至有时候连绝对的唯心主义也不能。我只是觉得宇宙间存在着某种在隐形中清晰的力量,它由不得我们去掌握,甚至由不得我们去联想。 “真的没事么?”那空姐甚是关切的看着我不可言说的神情,“看来你女朋友被惊吓得不浅。要不要带她到医疗处去检查一下,顺便服一点镇心的药?” 我说谢谢。我看了那空姐一眼。那空姐立在我们前边温情的注视着我们。我在想是否应该拿我在心灵上纯洁的手绢给方盈擦擦眼泪,因为我流泪的时候通常就用它,泪已经在血色中凝结成深蓝。方盈微微的抬起头,她的眼圈绯红,她哭得那么的热汗淋漓。我对那空姐说“小姐你先去吧,等她平静一会儿再说吧。”我冲那空姐轻微一笑。那空姐微微一笑正要转身而去。 “哦,对了,”我突然说到“如果不麻烦你的话,请帮我打盆温热的水来,好吗?” 那空姐热情一笑“先生,您稍等!”随即转身而去。 “谢谢你,冉!”方盈缓缓的松了一下手。我呼吸着她热泪的蒸气与抽泣的气息。她依旧安稳的靠在我的肩膀上。还好我一个自由人没有什么心理障碍。我没有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我竟好象发觉了一个女孩可爱而丰富的一生,或许她的经历比我想象的更为复杂。她此时像一只倚人的小鸟,又像小白兔一样的乖巧,不过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只黑兔。她此时的眼睛就仿佛是小兔火红的眼睛。我把她眼角和面庞的余泪轻轻的用手擦去。我带着一种莫名而含情的眼神看着她。 她丹唇微启,正欲开口说话“刚才……” 我用手指遮住了她红红的嘴,微微的接触到她温软的红唇。 “别想刚才了。刚才你听到那空中小姐说什么了?” “哦,”方盈抬起头来吻了我,吻了我的脸,“那空中小姐说我是你女朋友!” 我的心里仿佛有一种幸福的感觉牵引,竟一直深情脉脉地看着她如小兔般绯红的眼睛和额头上被热泪的蒸气捂红的额晕。她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天使,芳容里闪动着妩媚的光韵。 “我觉得我在梦中见过你一样。只是忘却了在哪一世。”我深情的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愿意喜欢你!” “呃,喜欢我什么?”我问她。 “喜欢你的思维,你的温情体贴,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她妩媚的娇羞一笑,“像兰花的幽香。” “兰花!”这个震动我心灵的词语,它曾经甚至一度在我这里究竟是情花还是梦魇?但我始终认为它一直在我心里开得很美。 “恩!”方盈一生娇吟。 “你可曾听说过一种叫公爵兰的兰花?”我问方盈。 “公爵?”方盈柳叶般的细眉微微动了一下,“是欧洲那些王公贵族的称谓吗?” “是的。”我说“在欧洲有一种奇特的兰花,花姿奇秀,芳香馥郁。在英国,挪威乃至整个欧洲都被列为群芳之冠。而且被看作是一种权贵的象征,所以被富贵一族独爱。” “这种兰草就只生长在欧洲么?”方盈歪着脑袋问我。 “不是。”我说。 此时刚才来过的那位漂亮的空姐双手执一个玲珑的瓷盆走了过来。盆中蒸蒸地冒着热气。瓷湓上的花纹呈五彩,看上去令人觉得温馨。 “先生,您要的水。” 方盈此时才把头从我的怀里离开坐立起了身体。 “谢谢你!辛苦你了!”我感激的说道。 “不客气!为您们服务是我们空中服务人员应尽的职责。”她总是一脸的微笑。接着她转过脸去看了方盈一眼,“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她像姐姐关心妹妹一样,甚是关切。 方盈红眼珠子微微一笑“谢谢你!不要紧的。” 那空中小姐于是又转过脸来对我说“先生,您女朋友真漂亮!” 我说谢谢,你也很漂亮。 这空姐一直在我们前边温和的注视着。瓷盆里放了一条新鲜的毛巾。我把温水里的脸巾拧起来脱了大部分的水,方盈接过脸巾说“我自己来吧。”那空姐还以为是她站在我们对面方盈不好意思。她不好意思的莞尔一笑。 方盈洗完了以后露出了雪白的脸,嘴唇上的丹红唇膏已被洗去,此时看上去像秸子般的鲜淳。方盈随即拿起脸巾把我脸上她的红唇的印记擦去,当时我还有点舍不得。方盈把脸巾放回盆里,对那空姐感激的一笑。那空中小姐随后拾起瓷盆对我们一笑便退去。 方盈的脸上还微微的冒着热气,而且洋溢着一份成熟中青春的气息。“刚才说到哪儿了?”她问。 “哦。”我想了一会儿,“这种兰草在新西兰有好多呢。公爵兰在新西兰的一个荒岛上不被凡人所爱,它属于大自然的宠物。每个去那里的人都可以享受到它的那份奇秀的花姿和馥郁的香味。” “呃?” “知道斯奈尔斯吗?” 方盈摇了摇头。 “新西兰南部的一个面积约几平方公里的荒岛。以前,那里远离新西兰本土,终年人迹罕至,是一个叫威廉姆斯的探险家1991年才发现的。当时他发现整个群岛上生长着成片的公爵兰。这是十三年前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消息。说起来这种花的名字在我记忆中还有一个优美而凄婉的故事呢。”我娓娓而叙。 “呃,”方盈美目顾盼着,“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斯……” “斯奈尔斯。”我说。 “哦,去斯奈尔斯岛,一边欣赏公爵兰的奇美,品位公爵兰浓郁的芳香;一边听你讲你过去的故事。”方盈美目闪跃着喜悦的色彩。此时她的眼珠的红色在热毛巾的作用后已经褪去了约三分之二。她那诱人的黑色眼珠差不多又呈现了出来,结合着点点眼睛里的红,简直就是两颗混合着墨红色彩的晶莹的玉,一点儿都不显得模糊。 “你想的正如我所想。”我说。 ****** ******** ******* 其实十二年前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情窦初开的小子。我没想过我的人生会因一个于静而改变,直到遇到了方盈,我仍然觉得我所经历的像是在做梦。也许是累的缘故结合了一种实质的温存,方盈靠在我的肩上安静的睡着了。我看了手腕上的表大约一个小时侯后B777便会降落在库克海峡之滨——惠灵顿。确实,对于此次旅行的初衷我既是带着一个漫无目的的心态又有一个心里特定的目的。有时候,我似乎觉得我已经失去了辨别真幻的能力,或者说是幻的太真,真实的也太幻吧。真实中没有经历的或许也会因为幻想的次数,譬如成千上万次的幻想,在生命的时间里幻想支付着一半甚至多半的现实。谁说幻想不是一种现实呢?我们的现实又到底能有多现实呢?为了避免因为刚才惊险的一幕再现入我们的眼帘——那两只飞得忘乎所以的鸟,偏偏竟要向这庞大的机身撞击,也不知道是它们想自杀殉情还是像我们人的思维一样某种神秘的东西有时候让鸟类也会带上好奇,非要去做一些令自己难堪的事情?安检人员将帘子拉上后,我们就尽力不去想它。但事情就那么原原本本的发生了。就像我的记忆,不管它包括的是喜怒哀乐,还是虚实美丑,都不能抹去。甚至某种精神状态下在记忆中记录了根本不曾有过的幻想为事实,不仅让别人真假难辨,甚至是自己本身,真假作为掌握真假神经的主宰体,我想都不能最清楚的分清他的生活究竟记忆是真还是幻想是真。我完全不明白人脑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该如何思维下去。因为类似这种问题似乎连矛盾律都无法解决。但我又觉得它本身是个问题,如果不是问题,至少也是一种真实的存在状态,占据着至少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占据着我的生命。事实上这种状态在人生的时间中占的比例要远远大于我们所想的那样。我觉得我一定是一个复杂的生命体,任何一种经历都是一种无所谓或者说是放在同等所谓的观念上,这无疑如同一张白纸与一张分不清精华与糟粕的布满浓密墨汁的纸,其本质上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而且我还认为一张白纸更纯洁一些。但我的生命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也许是影响自己的事物太复杂太刻骨铭心也太神奇幻变了。我在一种螺旋式或者说是圆周式的思维里苦苦的挣扎。但生命有时候就是一种奇遇,也许只是神秘的过去修来的理所当然或者是未来的神秘牵引我们的彼此出现。如果我在29岁的这个时候不漫无目的的搭上这趟前往惠灵顿的航班,如果没有那两个血迹斑斑的血污痕迹,如果我的心中没有那幽雅高贵的公爵兰。没有这些,或许我的生命将奔行于另一种形式,但事实上我这样走来了。我的生命就是这样奇迹般的不可思议的既简单又复杂的在这些人生的命题中这样走来了。我想我应该要抓住这些生命的恩赐,在美好的憧憬的引导中,在真心的感动的珍惜中,在执着的诺言的追求中,在富含品位的生命玩味中,在恳挚的虔诚的悔过中,将生命化作一条向前滚滚流动的清泉。惟其如此,我才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我终于想到了一点儿的明白。可我依然能清晰想起于静,我知道我的心灵的感觉,我把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凝结成一种珍贵的或是深沉的感觉放在我的心灵深处,与其说用时间去洗涤,不如说用心灵的灵慧去滋养;对于不幸,与其用时间去忘却,不如说用心灵去痛定。我知道我的心灵堕落于时间便会毁灭其永恒。我只要心灵这个圆球在时间的波涛上飘,裹着一层特绝水的皮质,永远不让它受到邪恶的侵染。我只是有这种憧憬里的美好意识,事实上,记忆之流水流于时间,一个孤独的肉体在时间的隧道中穿行了多年,一颗星子般的心在寂寞的轨道上,独自与寂寞随行。其实,我并不寂寞,我仿佛日日看着于静长睫毛下眨动的眼睛下天真纯明的脸,她吻我的温度回荡在我的心间。也许有时候我的心灵显得那么的怯懦。我只想停留在她给的或是其它的过去温馨的记忆里。也许这是一个想念上的时间问题,想念久了就连美好的也有一种穿透心灵的孤凄。我每每想到于静在我梦里那凄婉的神情,我就无力自拨的去想她的悲凉。也许,我应该要像一个长大了的勇敢的男人一样,在记忆中去改变那些邪恶的力量。于静在我生命里消失是对我最锥心的打击。真的,她消失了,永远的消失在我的眼前,她还没有戴过,我说我要用世界最优美的公爵兰为她编织的花冠。于静死了,活着的人儿也离我远去;于静死了,我们都还活着,我,她爸爸,她妈妈,她可爱的那时八岁大的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弟。就在我和她在旷野上的阳光下做爱后的第四个夜晚,在那个留有静女馨香气息的房间。 想到这里,我的悲戚情不自禁。殷红的手绢如何也擦不尽我心头滚滚泛起的泪水。因为,静女是那么幸福的爱着我,她那纯真的天使般的善良带着幸福在那个恶魔降临的空间破灭了。 方盈被我的悲凄之泣惊醒。 “怎么了,你这山洪之势看起来是几百年的情愫都给爆发出了。”她安慰道。 我捏着鼻子道“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是你的公爵兰的梦吗?”方盈柔声细语。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与此同时,B777的机身向惠灵顿大都市拖着气焰俯延下去。 “我们下飞机以后就去寻找那个斯……” “斯奈尔斯。”我说。 “下飞机以后我就陪你去寻找那个斯奈尔斯岛。”方盈用体贴的温情望着我。 我撩起外衫的毛衣袖子把泪痕抹掉。我知道此刻沉浸在一种记忆的悲哀与眼前的幸福之中。我却又似理智非理智的担忧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盈盈!”我轻轻的呼着她的名字,“我是个不幸的人,我是说跟我亲密的人都不会幸福。”我微微的叹了口气说。 “我也是个不幸的人!”方盈忧郁的样子让人怜惜,转而盈盈一笑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知道吧。两个不幸的人不是仅无此有的一对心境吗?宇宙间暗藏着一种秘密——叫事物的对等性。要相信这点秘密哦!”她温情脉脉的眼波给了我一种安定的力量。我用手挽着她动人的头儿,她给了我深情的一吻。我坚定的看者她的眼睛,“我相信,盈盈!我相信你是我生命里的奇迹!” 方盈轻微一抿嘴,我看着他的眼睛里柔波荡漾。此刻,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爱上了眼前这个楚楚可人美人儿,我只觉得我的心灵如同久旱的禾苗逢上了等待已久的清鲜新雨,我想倘若于静的灵魂有知,也会因为看到我的这种幸福而高兴。因为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她有一颗单纯的希望我幸福的心灵。 飞机一踏地,我们头顶上的扩音器里便弹出一个BOP管弦歌手的柔和的音乐《Have I Love You Lately》,这是一种温柔旋律中带着符合心跳速率的钢琴配乐,那旋律将一种深深的温切注入了我的身心。飞机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旅客们开始从行李架中取出衣物和皮包等物。我挎上我的便携式挎包,右手拎着方盈的便携式棕灰色皮包左手微揽着眼前这个美人儿,毕竟有她在一起对我来说是一种幸福,甚至可以说正消减了我内心深处悲凉的寂寞。方盈则肩挎一款卡其色女士用包站在我的前边。刚才那个空中小姐踏着一种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含笑一语说“二位的幸福让我感动。祝您们旅途愉快!” “谢谢你!善良的小姐!” “再会!” 我和方盈一同微笑着说“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