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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花蝴蝶仍然在讲着她的故事。 1945年春天,在郭前旗大老爷府拉起一股土匪绺子。听说这股土匪开始只有一个人,原名叫白龙,报号“一条龙”,只是很少有人见过他。人们传说,一条龙枪法百发百中。穿着一身白,骑着白马。会飞檐走壁,穿墙越脊,专抢财主家值钱的东西。 1945年夏天,大老爷府财主包立全家一夜之间丢失了三匹马,且都是上等的好马。有守夜的更夫说,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穿过院墙,跳进院内,打晕了他,砸开后角门,将马牵走了。 1945年秋天,查干花镇伯音花屯有个牧民叫德伟,生一女儿叫琪琪格。十八岁时,由父母做主,将她许配给财主包满达。包满达41岁,妻子亡故。抛下一儿一女。可琪琪格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她和本屯一个叫李成子的汉族青年私订了终身,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当包家提出结婚时,姑娘极力反抗。可包家非要娶琪琪格不可。并指出:琪琪格许配包家在先。姑娘如果另许他人,包家就要上门抢亲。 这桩婚事闹得满城风雨,十里八村的农牧民都知道了这件事。牧民德伟迫于包家势力大,极力反对女儿私订终身,非要把女儿嫁给包家。并提出蒙汉不能联姻的理由。 刚立冬的一个晚上,财主包满达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这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白,一个穿着一身青,都蒙着脸,把包满达挂在后园子的一棵小树上,衣服被扒光,浑身被打得血淋淋地。当家人找到他时,他几乎冻僵了。 原来,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正是土匪一条龙。穿黑衣服人就是飞贼草上飞 。 草上飞,原名王飞,其父王某,伪满时期在长春给日本人做翻译官,后被八路军击毙。王翻译官共有两个儿子。大个儿子在国民党队伍当兵,现任国民党某营营长。王翻译官的妻子李氏就在前郭镇领着小儿子过着清贫的日子。李氏的长子常往家中捎钱,照顾寡妇母亲和小弟。并多次嘱咐母亲,千万别让小弟当兵。后来,李氏卖掉了自己的房产,在前瓦房买了块地皮,盖了两间小房,领着小儿子种菜。可小儿子自小贪玩,根本不愿意种田。后来就十天半月的离家出走,还时常往家中拿回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李氏知道儿子拿回来的是脏物,多次好言相劝,又几次出手打了儿子,仍是不见效果。 眼见小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路越走越歪,一发不可收拾,有时竟个把月的不回家。李氏彻底绝望了。一个深夜,李氏拿一根绳子,将自己挂在了菜地前面的杨树林中。 李氏一死,王飞卖掉了菜地和房子,从此便在郭前旗销声匿迹。 不久,前郭镇周边便传出飞贼“草上飞”的故事。传说中的草上飞能飞檐走壁,行走如飞,日行千里。还有人传,草上飞是“神偷”,从来都是来无踪,去无影。 随着一股股土匪相继被除掉。草上飞自知人单势孤,不堪一击,便流窜到大老爷府,在街外租了间房子,暂时潜伏下来。 必须先弄一匹马。草上飞在大老爷府转悠了几天,终于发现财主包立全家养了许多好马。他把包家房前屋后仔细的巡视了一遍,发现包家的西院墙已经陈旧,好拆也好进出。 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刚过三更天。草上飞便偷偷的摸到墙根下,“蹭”的一跃,窜到墙顶上。他满院子巡视了一遍。院子里静悄悄的。他翻身跳下墙头,轻轻地落在地上。 马圈在右侧。他悄悄的摸到房檐下。正准备去拉马,就见一条白色的影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赶紧蹲在地上,观察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再也没见到那个白色的影子。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便悄悄走进了马圈。 这里拴着的都是包家上等的好马。草上飞直奔里边的黑马走去。他解开缰绳想把马拉出来,可那马就像四蹄定在了地上,纹丝不动。正在草上飞为难之际,只听马屁股上有人使劲儿地拍了一下。黑马身子往前一窜,草上飞顺势把马牵了出来。 这次,草上飞看清了,是个白色的影子。 草上飞正在犹豫中,只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来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跟我走!” 草上飞翻身上马,跟着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包家后角门。守夜的更夫听见了马蹄声,刚从屋里跑出来,白色的身影已经飞到他面前,一拳打过去,守夜的更夫只是“哼”了一声,就被打晕在地上。 随后,白色的身影砸开后角门儿,骑着一匹马,手里还牵着一匹,领着草上飞消失在夜色中。 那白色的身影正是土匪一条龙。 大老爷府后山。这是方圆二十几里的杨树林。林中,一条小路向北蜿蜒。爬了一段坡路,就是一座沙岗子。岗上,开满了白色的蒲公英花。坡路的右侧,一堆黄沙土,插着三根小草。两个男人跪在沙堆前。沙堆旁边,放着两只酒杯,一瓶子老酒。黑白分明的两匹马在旁边啃吃着青草。 两个人先是朝土堆拜了三拜。之后,白衣男人双手合掌说道:“上有天,下有地,我一条龙愿与草上飞结为拜把子兄弟,这辈子虽不能同生,但愿同死……” 黑衣男人也双手合掌:“上有天神,下有地灵。我草上飞愿与一条龙结为兄弟,生死相伴,共闯天下……” 草上飞说完,转过身来,面向白龙:“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白龙忙将草上飞拉起:“老弟,快起来,既然是兄弟,就不要这样。”说完,从地上抓起两只酒杯,又拿起那瓶子老酒,倒了满满的两杯酒,递给草上飞一杯:“来,老弟,咱哥儿俩把这杯酒干了!” “干!” 北风夹着雪花,铺天盖地的像草原上袭来。这里原是郭尔罗斯西部荒地,最近几年逐渐开发成土地。已进腊月,垦荒的农民正在猫冬。眼看春节到了,一条龙与草上飞两人躲在乾安县秋字井,找了一间空房子,过起了隐居的日子。 风雪太大,绺子不便活动,他只好把绺子化整为零。 “年前要砸他一家伙。掠点年货,让弟兄们过个囫囵年,”一条龙对草上飞说。 “要不,咱砸他个黑窑儿,”草上飞提醒大哥。 一条龙点了点头。 一条龙绺子现在已发展到二十几条枪了,组织起来就是一股很大的势力。可绺子现在化整为零,怎麽能集合到一起呢? 一条龙想了想:“告诉黑豹,让他通知弟兄们,到这儿集合,能来几个算几个。” “好了,大哥,我去安排,”草上飞说完走了出去。 匪徒们陆陆续续的来了五、六个。 草上飞这几天正到处转悠,终于找到了一处可砸的响窑儿。 安广镇成字井。这是个只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村中最大的财主名叫高万玉。宽敞的大院,一围的土窑墙,丈八尺高。有前后两座炮台。 吃过早饭,财主高万玉正在院子里散步,有把门儿的进来禀报:“东家,前屯二姑奶奶捎来口信儿,您的二外甥腊月二十结婚,请您去喝喜酒。” “哎,知道了!”高万玉答应着,往屋里走去。他心里盘算着:年货也该备置了。他喊了一声:“三儿呀!” 三儿是高万玉的三儿子,高家少当家的。此人极有心计,深受高万玉的喜爱。平时家中大事小情,高万玉都信不过两个大儿子,专找三儿商量。 三儿从屋里跑了出来:“爹,喊我有事儿?” “前屯你二姑来信儿了,你大表哥腊月二十结婚。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得去喝喜酒。办完喜事就到小年了。今个儿是腊月十五,我琢磨着,年货该办置了。” “是的,爹!那三口肥猪啥时候宰呀?” “明儿个就杀。你安排一下,找伙计老周,再找几个帮手。”高万玉停顿了一下:“杀完猪,你到安广镇去一趟,让车把式赶车,把年货一起办置回来。” “爹,都买些啥?” “你就着量着买吧,反正是年货。” “是,爹,我晚上列个单子,再和您商量一下。” 高万玉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高家杀了三口肥猪。全家人忙活了一天。吃完喝完,把所有的猪肉都用冰块儿冻上了。接着,三儿和车把式去了安广镇,拉回一车的年货,全存放在仓库里。 草上飞这几天常在高家周围转悠,把高家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回来后便找一条龙商量:“大哥,过几天,高万玉的妹妹家办喜事儿,高家人都得去喝喜酒,正是咱砸响窑儿的好机会。” 一条龙听后先是眼睛一亮,继尔又面露难色:“咱的人太少,只来了五、六个弟兄。” “不少了。我踩好点了:高家前后有两座炮台,两个狗熊炮手,使两颗火药筒子。咱要砸他高家,跟砸一堆烂泥那麽容易。” “话可不能这麽说,咱毕竟人少。弄不好,伤了弟兄,后悔都晚了。” “大哥,你别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高家有啥能耐?充其量就是一个土财主。听说他家年货办置了不少,砸了他,弟兄们都能过个囫囵年。” 一条龙同意了。并一再嘱咐草上飞:“要踩好点儿,从哪儿进,从哪儿出,都要看准了。” 草上飞答应一声:“知道了!”跑了出去。 腊月二十。吃过早饭,高家的大门“吱呀呀”的开了。从院子里跑出一辆三匹马拉的大马车。车上坐着高家喝喜酒的家人。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高万玉坐在外手的车辕子上。出了大门,马车一直向南,往前屯去了。 半个时辰后,草上飞出现在高家大门口。草上飞今天一身庄稼人打扮:上下身的青棉衣,脚上打着绑腿,腰间扎一条麻绳,头戴一顶狗皮帽子。脚上穿一双旧棉鞋,鞋面上坏了个口子,里边的棉花露了出来。 “哐哐……”草上飞上前叫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个缝儿,管家从里边探出头来,瞅了瞅草上飞:“你找谁?” “我找你们的炮手老秦。” “ 找老秦?你们认识?” “我们是亲戚。麻烦你通报一声,我有急事找他。” “你是哪的人?” “我是郭前旗的。” 管家想了想:“那你等一下。”说完,管家关上了门,进了院儿,上了炮台。 不一会儿,门开了,炮手老秦扛着火药枪,跟着管家来到门口:“谁找我?” “我,我找你。” “你是谁?” “你连我都不认识?我是你的老乡,我姓王。你们家人让我给你捎来一封信。”说完,草上飞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唰”的拽出一支小橹子:“别动!我们是绺子上的人。” 老秦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他刚把枪从肩上摘下来,可已经晚了,草上飞的枪响了,一枪正打在老秦的前胸上。老秦“呀”的一声,身子晃了两晃,倒在了地上。管家吓得撒腿就往院里跑。草上飞大喊一声:“站住!再跑,我他妈崩了你!”吓得管家赶紧站住了。 草上飞一把将老秦的枪抢了过来:“要想保住你的狗命,你就别动。你敢动,我再给你补一枪。” 老秦趴在地上,鲜血直流。根本动不了。 一条龙听到枪声,领着五六个弟兄冲进高家大院儿。 大院儿里只有几个伙计在扫院子。听到枪声,都往后院儿跑,边跑边喊:“来胡子了……” 一条龙在院子里抓住一个刚要逃跑的小半拉子。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快说,高家的年货放在哪儿?” “在……在……”小半拉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被草上飞搧了一个大嘴巴,这才指了指东仓库的一间屋子:“在……在那儿……” 草上飞领着几个土匪砸开仓库,把成袋子的年货往外扛…… 一条龙进了西马圈。马圈里还有两匹老马,都被一条龙牵了出来。一条龙开始在院子里转悠。在正房的西南角上,放着一堆冰块。一条龙叫土匪把冰砸开,露出五块猪肉半子。 院子里停靠着一辆大车。一条龙叫土匪把车套上,把所有的年货都装在车上。他吩咐草上飞领着弟兄们赶快离开高家大院。他又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忽然,正屋里,一个女人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被一条龙看得真真切切:白净的瓜子脸,穿着一身红衣服,一条红色的围裙搭在胸前……, “是她……”一条龙的眼睛一亮。那张脸他太熟悉了。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浑身的热血开始沸腾。他疾步跑到正屋,推开门向屋里张望。 人已经没了影子。他往房间里细看。这屋子布置得太美观了,像是闺房,又像是新房: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挂画,新砖铺成的屋地,一铺北炕,炕上放着一条白色的床单,靠右侧是一个梳妆台,挨着梳妆台摆着一口黄漆大柜,柜上放着一堆女人用的化妆品。地上摆着四张紫檀色木椅。一条龙在屋里找了半天,没见到那女人的影子。他推开后门,进了后跨院。他稍一停顿,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枪响。一条龙只觉得胸前一热,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这时,从后跑台上窜出一个男人的影子,端着火药枪,来到一条龙的身边:“小子,你他妈忘了,老子还在这等着你呢!” 他是高家的炮头,枪法准,从没打过空枪,人送绰号“打一面。” 草上飞领着土匪们赶着马车刚出屯子,就听见高家大院里传来了枪声。他吩咐弟兄们赶着马车快跑,他只身二次返回高家大院。 等他跑到高家大门口才发现,邻村的保长已经领着二十几个村民,拿着土枪、镰刀、棍棒赶到了这里。大门已上了锁。只听里面喊:“抓住了,抓住了……”“好枪法,打得准……” 草上飞这才知道大哥受了伤,被高家抓住了。他赶紧骑马往回跑,准备回去找弟兄们,来营救大哥。 一条龙受了伤,被绑在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上。 高万玉接到报信,说家里被胡子砸了响窑儿,连喜酒都没喝,就领着家人赶了回来。 高家的全家人站在一条龙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说,你是干什麽的?为什麽来抢我家?” “大爷我站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是一条龙绺子的总瓢把子。” 全家人瞠目结舌。因为他们早已听说过有关一条龙的故事。说他穿着一身白,骑着白马,会飞檐走壁,窜房越脊;又听说一条龙的白马日行千里;还听说一条龙绺子里的人个个马上功夫好,枪法准。 高家人妥协了,要求东家放了一条龙。可高万玉就是不听邪,非要把一条龙送官不可。他吩咐伙计:“把一条龙押到柴房去!” 一条龙被绑在柴房的柱子上,准备明天送往日本警署。 幸好一条龙伤得不重,只打破了皮肉,未伤筋骨,流了许多血,疼得他直咬牙,一声不吭。他深陷囹圄,又饥又渴,双手被反绑着,有气无力的坐在那里。他后悔自己太粗心大意,不该去找那个女人。现在,自己虎落平阳,再大的本领也无处伸展。 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又出现了那女人的身影,穿着一身红衣服,站在门口在向他招手。他奔了过去,扑向那女人。这时,他感到浑身钻心似的疼。待睁开眼,才发现是一场梦。 浑身仍是疼得很。一条龙心里明白:看来,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他这样想着,长叹一声,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惊醒了。他发现柴门开了一道缝,射进来一道微亮的光。随后,一个身影闪进了柴房。从走路的姿势看,是个女人。 女人来到他跟前,先帮他解开绳子,然后递过来一杯水和两个馒头:“快吃吧!” 一条龙是饿蒙了,抓起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之后端起那碗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吃完喝完,一条龙才想起细看那女人。他一抬头,心里“咯噔”一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那女人穿着一身红衣服,扎一块红头巾,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两条修长的腿,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 “是你……” 一条龙做梦也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寻找了二年多的小红。 一条龙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颤抖着双臂扑上去。小红的身子向旁边一躲,一条龙险些摔倒。小红赶紧用手扶了他一下。他站稳了脚跟:“小红,你让我找得好苦哇,我是你的白龙哥……” 小红转过头,声音颤抖着:“你走吧!”说完,转过身子往外就走。 “小红,”一条龙在后面轻轻的喊了一声:“小红,跟我一起走吧!” 小红的脚步停了下来,之后又转过身子:“白龙哥,忘了我吧,咱俩有缘无份。” 一条龙往前迈了两步:“告诉我,你为什麽要到这里来?你真的嫁人了吗?” 小红的眼睛湿润了。片刻,她转过身子:“咱俩分开后,我一直在哭。父母怕我哭坏了身子,说带我出去散散心,就把我骗到这里的表叔家。哪知道,这是他们的圈套。我被他们强迫嫁了人,嫁给了高家的大儿子。他是个花花公子,终日里游手好闲,喝酒打牌不算,还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城逛妓院。后来竟抽起大烟来了。 一条龙一把抓住了小红的双臂,把她抱得紧紧的:“这回好了,我找到你了。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我们现在就走。” “不!我不能跟你走。我已经嫁了人。我有丈夫,我有家。你快离开这里吧,快走!”姑娘说完,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迈步往外走去。 一条龙想追出去。但他刚迈两步,就摔在了地上。待他爬起来,小红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他在后面轻轻的喊到:“小红,我会来接你的,你等着我……” 一个月后,一条龙的伤口刚刚愈合,就张罗着救小红的事儿。依草上飞的意见,拉上全绺子的弟兄,砸高家的黑窑儿,一来可以救出小红,二来可以掠些钱财。之后一把火,把高家点着了,也算为一条龙报仇。 一条龙不同意。他心里有数:高家刚刚被砸,他一定会日夜防守,严加防范。强行去砸高家,弄不好,会伤了弟兄们。最好的办法是智取,神不知,鬼不觉,把小红救出来。 一条龙冥思苦想了好几天,一个智取的方案形成了。 午夜。屯子里静悄悄地。一条龙领着草上飞穿着夜行衣,来到高家大院儿。 高家大院儿是一围的土围墙,丈八尺高,上面扯着铁蒺藜。草上飞蹲在地上,让一条龙踩着自己的肩。一条龙拿出铁钳子,把铁蒺藜剪断。两人跳过墙头,轻轻地落在地上。草上飞贴着墙根儿,“嗖嗖嗖”一溜小跑,绕到了前院儿。一条龙躲在高家的房后观察动静。 前院传来了狗叫声。一条龙知道:草上飞已经到了前院儿。 狗叫声越来越大。忽然,前院儿传来了急促的锣声,伴随着“着火了,救火呀……”的喊叫声。一条龙乐了,他知道,这是草上飞的杰作。 火势越来越猛。前院儿乱了套,狗叫声、人喊马嘶声,泼水声,水桶的撞击声混在一起。一条龙趁着前院儿的混乱,一纵身跳上房,“嗖嗖”几步,又从房上跳了下来。他站在房檐下观看:小红的屋里亮着灯。一条龙用舌头轻轻地舔破窗户纸,用一只眼睛向里观看:屋子里只有小红一个人在穿衣服。一条龙几步蹿进屋里,推开屋门,站在小红的面前。把小红吓得“啊……”的叫了一声。 “小红,是我,我是你的白龙哥。” 小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立刻沉了下来:“你……你来干什麽?” “我是来救你的。快,跟我走吧!” “不!我不走。” “为什麽?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为什麽不走?” “我有家,有丈夫。” “可他对你好吗?你说过,你的丈夫是个花花公子,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你跟着这样的男人,会幸福吗?” “可我也不喜欢自己的丈夫是土匪!” 一条龙此时才明白,自己寻找了二年多,又救了自己一条命的女人,为什麽会这样地嫌弃他。他犹豫了,又耐心的解释,小红还是摇头。 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一条龙一狠心,刚说了一句“对不起,”拳头已经落了下来。小红头一歪,向后倒去。一条龙一下子将小红抱起来,出了房门。之后窜房跳墙,来到了墙外。草上飞早已在墙外等着他。两人一溜小跑,离开了高家。 乾安县秋字井一户贫民家里。躺在炕上的小红慢慢的苏醒过来,就觉得自己的头钻心似的疼。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感觉一只粗糙的大手正在她的额前来回搓揉。她看清了,是白龙哥在为她按摩。此时,她忽然有了记忆,她记起了昨天夜里,一条龙来救她的事。她“呼”的一下坐了起来,下地想往外走。刚迈了两步,头一晕,又险些摔倒,被一条龙一把扶住,把她搀扶到炕上躺下。这时,草上飞走了进来:“大哥,咱们该走了!就是不知嫂子的身体……能骑马吗?” “不怕,我带着她!” 坐在炕上的小红忽然把脸一扭:“我不会跟你走的,除非你不再当土匪。” “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小红瞅一条龙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之后,一条龙绺子便多了个二柜,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长得十分漂亮,大眼睛,长睫毛,穿着一身红衣服,骑着一匹红马。她又是土匪一条龙的夫人,报号“红牡丹”。 后来,人们经常看见在草原上疾驰的两匹马,一红一白,一男一女。马上不时传出一个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这几年,一条龙绺子总是在郭前旗西部活动。听说这股绺子跑得快,武工队几次围剿都没有抓住他们。 花蝴蝶的故事讲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