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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8月4日上午。 天响晴,没有一丝风。四克基草甸子上,大五洋、压东洋的人马聚在一起。大五洋一声令下,一千多名土匪骑马列成对形,肩挎着枪,等候着冉正合的检阅。 上午8点多钟,一辆军车由南向北开过来。除司机外,车上坐着三个人,一个是冉正合团长,另两个是冉正合的随身警卫,他们只带着随身武器。 汽车走下了南北通道,一直来到草甸子。一千多名土匪都把目光投向冉正合。今天,冉正合仍是穿着一身旧军装,戴着一顶旧军帽,站在汽车上 ,面带微笑。汽车由南向北徐徐行进。当汽车走到匪首大五洋马前时,冉正合向大五洋摆了摆手,大五洋赶紧双手握拳,向冉正合施礼。检阅完毕,冉正合开始讲话。他在讲话中,肯定了大五洋、压东洋接受了收编的诚意。并把大五洋、压东洋好一番鼓励。接着,他宣布了吉江军区关于收编大五洋、压东洋绺子的决定。并宣布:把这些人分成两个骑兵独立团,冯世清(大五洋)任一团团长,王国禄(压东洋)任二团团长。并命令:这两个团暂住库里屯,等着吉江军区首长来接受收编并发放弹药和军装。冉正合最后在讲话中说:“你们已经被收编。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无拘无束的胡子了,你们已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正规部队了。所以,你们必须严肃军纪,不许杀人放火,不许奸淫妇女,更不许抢百姓东西……” 检阅完毕,冉正合回到新庙区。 冉正合回到新庙区的当天,就接到库里屯百姓的四次报案,有两次是告土匪强奸妇女,另两次是告土匪枪百姓的猪鸡鸭鹅…… 冉正合气得一拍桌子:“这些土匪,看来本性是改不了了“。 稳住了这些土匪后,冉正合派人急速与大赉、安广、乾安的驻军联系,要求他们调集兵力来增援,决定于8月5日夜,对土匪进行四面围剿。 冉正合开始分配任务。他让高万宝扎布率领的蒙古族独立团驻守在库里山的南侧,以防敌人向南突围。并且指示他们:这次战斗,不许骑马,要悄悄地把部队带到预定地点;他让乾安的驻军驻守在库里山的西山口;让大赉县的驻军驻守北山;自己率领二十二团驻守东山上,以防备敌人向东突围,钻进江边的柳条通。 一切准备就绪。高万宝扎布在午夜就把部队悄悄地带到了南山。到打埋伏的地点后,他急忙派人与冉正合联系,这才发现冉正合的部队还没有到。高万宝扎布又急忙和西山上的乾安的驻军联系,发现西山的驻军已经预先埋伏在西山口的两侧。他又想和北山的大赉县驻军联系,后来又想到:北山靠近库里屯,弄不好,惊醒了睡梦中的土匪,会给这次剿匪带来极大的损失。 原来,由冉正合率领的二十二团由二连指导员张凤岐做先导,向库里屯行进。为了避开土匪视线,只好绕道向库里屯迂回。夜,伸手不见五指,又不敢掌灯前进,前导在绕道中迷了路,将队伍带到了黑岗子村。当发现走错了路时,又急忙调头向库里屯行进。拂晓前,我军对库里屯形成了大半个包围圈。 天刚放亮,库里屯的土匪外出时,发现了山外有解放军,边向屯子里撤退边打枪。此时,从梦中惊醒的大五洋忽然明白自己中了计。他马上把搬垛先生叫来,让他“推八门”,看从哪方能突围出去。搬垛先生仁义拿出一副纸牌摆起了八门阵。不一会儿,屋子里的土匪一起喊了起来:“东门开了,东门开了……” 大五洋马上命令:“组织弟兄们向东边突围。” 土匪们集中火力向东山上冲来,被我军一阵强大的火力压了下去。 冉正合正在东侧的山外指挥作战。忽然,通讯员来报:“团长,西北角的大赉县驻军没到。” “为什么?” “不知道。” 冉正合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马上派二营营长率一个连的兵力向西北角迂回,防止土匪从西北角突围出去。 土匪过江好组织甩手红、六合、全好等绺子二百多人一直向南突围。在库里山南受到我军阻击。过江好组织了几次火力,均被压了下来。最后,过江好、甩手红、六合、全好均被击毙,手下二百多人死的死,有的被活捉。 大五洋见突围不成功,便重新部署兵力。他让二柜三江龙领着二百多人集中火力向西山上突围,他组织人马在后面接应。结果,三江龙的人马也被压了下去。三江龙被我解放军从马身上打了下来,当场死去。 压东洋没有立即组织手下人突围。 他观察了库里山的地形,发现山的西南角有个很大的缺口,那里埋不下重兵。他把手下的500多人组织起来,架起机枪前面开路,集中火力向西南角突围。我军见土匪冲了上来,一阵机枪扫射,土匪死的死,逃的逃 ,剩下的全被活捉。压东洋领着身边的两个土匪从枪弹中侥幸冲了出去。刚出山口,就看见一个穿军装的解放军骑马追了上来,“啪啪”,压东洋向后开了两枪,由于离得太远,没有打中,后面的马仍在不停的追。“靠近了再打,”压东洋一边跑一边盘算着。两匹马越来越近,压东洋远远地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喊:“爸 ,别跑了,下马投降吧,解放军优待俘虏。” “是他,”压东洋做梦也没想到追他的是自己的儿子。他犹豫了,好半天才醒悟过来。他把马放慢了速度,后来干脆停了下来,手握着枪等着儿子。 “爸,交枪吧,逃跑是没有出路的。” 压东洋气得把枪举了起来“好小子,你出息了,你当了八路,连你爹都敢出卖,竟然和冉正合合伙设计陷害我。” “爸,不是的,冉团长设计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爸,听儿子的话,你老了,能逃到哪去?到哪你也是土匪,到处有人抓你。爸,听我一句话,跟我回去自首吧,还有条活路。” 压东洋把枪口对准了儿子:“我立绺子这么多年,杀人无数,自首也是死路一条,你当你的兵,我当我的匪,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敢再追我,我一枪毙了你。” “毙了我,我也追你。如果你认我这个儿子,你就去自首,不认我,你就开枪。” 压东洋举枪的手颤抖起来,愈抖愈烈…… 王跃忠静静地坐在马上,看着父亲。 压东洋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之后,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爸,不要……” 随着一声枪响,压东洋从马身上摔了下来。 “爸,爸……”王跃忠跳下马,抱着父亲的尸体放声大哭。 战斗进了三个多小时。土匪有八百多人已被活捉。大五洋几次突围失败后,干脆停了手,静静地观察动静。他发现西北方向火力很弱。现在只有向西北方向突围了,失败成功在此一举。 他马上把花蝴蝶、三里三、金甲龙这几个有名的炮手叫来,让他们在前面开道,土匪们集中火力向西北角突围。 二营营长张凤启,见土匪冲了上来,便组织火力射击,顿时,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起响了起来。忽然,张凤启感到胳膊一热,枪一下子从手里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受了伤,赶紧叫通讯员把伤口包扎上,继续指挥战斗。由于敌人的火力太猛,大五洋带领着一部分土匪终于从西北角突围出去。 转眼到了1947年。 自陈荣久二次当上了国民党某部独立团的三营营长后,他改正了自己的浮躁、爱动的毛病,慢慢地学习治理军队,经常和士兵们一起操练,逐渐地受到士兵们的喜欢了。 一天,陈荣久正在军营里和士兵们闲聊。一个站岗的哨兵进来报告:“报告营长,门外来了个妇人,领着个小孩,要见您。” “妇人?”陈荣久感到很奇怪:“走,看看去。”陈荣久说完,跟着哨兵出去了。 军营门口。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那。这女人一身农家妇女的打扮,头上扎了个蓝色围巾,脚穿一双布鞋,眼窝塌陷,面容憔悴。见陈荣久走出来,一下子扑了上去:“他爹,我可找到你了,你一连几年不回家,是不是不要我们娘俩了?” 那个十来岁的男孩赶紧跑过来,拽住陈荣久的衣服不撒手,一个劲儿地叫“爹”。 陈荣久见自己老家的妻子找上门来,赶紧把这娘俩领到没人的地方,并厉声问包氏:“你怎么把孩子也领来了?” “不领怎么办?咱们家都让共产党给分了,就留两间房子。我一个女人家又领个孩子咋活啊?你倒好,又当胡子又当兵,连家都不顾了。你不管我可以,可孩子总是你的吧?你总得管孩子吧?” “你小声点!”陈荣久一见包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怕被人听见,赶紧阻止她。 陈荣久领着包氏和儿子来到郊外,租了一间房子,算是把包氏和儿子安顿下来了。并把身边的通讯员——14岁的小李子派去伺候包氏和儿子。 营长老家的妻子找上门来,士兵们一传俩,俩传仨,全都知道了。有人又把这事儿偷偷地告诉了高莹。高莹听后放声大哭。等陈荣久晚上回到家,高莹连哭带闹,大骂陈荣久骗了她——家里有老婆,把她骗来做小。陈荣久耐心地解释,说那是他的前妻,他和她已经没有感情了,早已经把她休了。今天来找他,是要给孩子讨点抚养费。高莹听后半信半疑。 包氏一天到晚呆在郊外的一间屋子里。虽说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人伺候着,但她心里仍一阵阵不安。这些天,她看出来了,陈荣久心里已经没有她了。因为她发觉陈荣久每次来都是白天来,扔下些钱后就匆匆地走了。包氏心里明白:他在这里有女人了。 时间一长,包氏便觉得自己象一只笼子里的鸟,想飞也飞不出去。每走一步,通讯员小李子老是在后面跟着,并一再强调:“营长有吩咐,不许夫人远走。” 包氏发疯似地骂人,骂陈荣久,骂小李子。 一天中午,包氏正在睡午觉,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原来是高莹找上门来了。通讯员小李子把门打开,见穿着军装的高莹进来,赶紧打招呼:“夫人来了!” “夫人?”包氏被敲门声惊醒,又听说夫人来了,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她细心地端详着来人,发现是位20多岁的姑娘,长得细白皮肤,大眼睛,高个子,一脸的秀气与骄嫩。不用说,一准是在城里长大的。包氏忙问:“你找谁呀?” “请问,陈荣久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丈夫。” “那……这孩子……?” “噢,那是我们的儿子。请问小姐,您是……?” 高莹的脸立刻阴了下来:“陈荣久已经把你给休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休了?谁说的?” 高莹大声喊道:“他自己说的。” 包氏听话音就明白了:这个女人一定是陈荣久的新欢。她下了地,接着问:“你是陈荣久的什么人?” “我是陈荣久明媒正娶的妻子高莹。” 包氏一听,只觉得眼前一阵黑,险些摔倒。她振了振精神,厉声问高莹:“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我算什么?我告诉你,我和陈荣久十年前就已经结婚了,我们的儿子已经9岁了。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这个小妖精,仗着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来迷我丈夫。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包氏说完,一个箭步窜上去,要抓高莹。高莹也不示弱,伸手先给了包氏一个大嘴巴,包氏的嘴角立刻流出了鲜血,“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口吐血沫,四肢抽搐起来。 “夫人,您还是先走吧!”小李子见包氏倒在地上,赶紧催高莹快走。高莹使劲儿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小李子见包氏倒在地上不醒过来,吓得赶紧往军营里跑。他转了几个圈,才找到营长。等陈荣久坐车赶来时,包氏和儿子都不见了。陈荣久问房东,房东告诉他:“夫人已经走了。” “到哪去了?” “她说她回老家。” 陈荣久站在地上呆呆地发愣。当小李子提醒他快去追时,他摆了摆手,之后坐车回到了军营。 等他晚上回到家,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了:屋子里乱成一团,陈荣久的几件军装和被褥被扔到了地上,妻子高莹已经走了。床上放着一封信,信上只有两个清晰的大字:离婚。 陈荣久看着那两个字,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一口棺材, 心里上下直翻腾。他呆呆地看着窗户,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