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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五 1946年春,冰雪早已融化。然而,由于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袭来,又使刚刚露出的地面被冰雪覆盖。此时,国民党反动派全然不顾全国人民的民主呼声,疯狂地发动全面内战。这时,土匪四起,国民党收拢的政治土匪也不断地进行骚扰,部分被八路军收编的地方武装也不断地图谋叛变。这时,狡猾的陈达利采取“先八路,后中央,明八路,暗中央”的伎俩。他以为时机到了,立即召开心腹会议,策划叛变。 黎晓初识破了陈达利的阴谋,及时向郭峰做了汇报。郭峰同志指示黎晓初要严密监视陈达利的一举一动。 4月13日,蒙古独立团三个骑兵连由陈达利、黎晓初带队到乾安剿匪。天刚黑,骑兵进了一个屯子。这时,围子里的地主立即向骑兵连打枪。黎晓初赶紧问:“这是怎么搞的,这的地主咋这么坏?打吧!”陈达利说:“不能打,到前边那个屯子去住吧。” 队伍只好往前走。一连走了几个屯子,都不让他们住。一直到天亮,他们走到乾安县的一个屯子,在黎晓初的强烈要求下,陈达利才勉强同意让队伍在这里住下。 陈达利在房上、地下布置了许多岗哨。 黎晓初感到很纳闷,便问陈达利:“陈团长,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布置那么多岗哨干什么?” “噢,防止中央军偷袭。” “前面那个屯子也驻扎着我们的队伍,哪有中央军?” “还是防备的好。” 黎晓初终于明白了,他是怕我们的人缴了他们的械。这说明:他心里有鬼。 从乾安县往回走,经过小城子屯。这里是陈达利的老家。住下后,黎晓初同陈达利住在一铺大炕上。黎晓初把枪放在炕上,陈达利也把枪放在炕上。黎晓初躺在炕上休息,而陈达利却不休息,一趟一趟出来进去的。 “团长,你咋不休息?” “吃饭要杀猪羊,我去安排一下。” 黎晓初这时忽然想到了一点:这是陈达利的老家,周围都是他的人,他在这里叛变是很有力的,必须采取应变措施。他躺在炕上想对策。这时,陈达利带着几个警卫员进了屋,脸上带着杀机:“黎政委,不要怕,我们老蒙古心善,不会杀你的。” 黎晓初立刻意识到:这是叛变。他坚定地站了起来:“我们共产党人多得很,杀了我一个容易,可吉江军区能答应你们吗?八路军、新四军会答应你们吗?曹司令、郭政委会答应你们吗?你们杀我的后果是严重的。” 黎晓初的话,深深地刺了陈达利一下。陈达利知道:黎晓初他们有准备。在这种情况下,他组织叛变是不会成功的,只能把自己暴露出来。他犹豫了半天,满脸堆着笑:“黎政委,这是哪里话?班以上的干部都集合好了,等你去讲话。” 这正和黎晓初的心意。他整理了一下军装,随后把枪挎在身上,脸上带着轻蔑的笑,走了出去。 班以上的干部都集合在陈达利的院子里。院子里岗哨林立。院内,蒙古革命军和原治安队的干部都手握短枪,怒目圆睁,彼此观察着对方的动静,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黎晓初走到队伍前面。他扫视了一眼全体队员,说:“同志们,我现在向大家讲一下当前的形势。八路军是主动撤出长春的,不是打了败仗,而是战略转移。等建立好了农村根据地之后,要大举反攻。国民党注定要失败,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现在,我听说有人要投南,到国民党那里去,那是死路一条。你们想想,国民党是大汉族主义,只有共产党讲民族政策。你们的家都在郭前旗,父亲、母亲、老婆、孩子都在这儿,等到国民党失败了,你们还能回到郭前旗吗?” 黎晓初这么一讲,原治安队的一些干部都把枪收了起来,有的笑,有的窃窃私语。 黎晓初的讲话起了作用。叛变被制止了。 下面是陈达利讲话。他是用蒙语讲的,黎晓初听不懂。到现在,陈达利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后,他像疯狗一样地叫喊着:“他奶奶的,谁要是去投奔国民党,我就拿匣子枪敲他的脑袋。散会。” 散会后,吃过晚饭,陈达利出去了。一会回来说:“黎政委,有情况。有情报说王府站的那个连要叛变。他们抢老百姓的车和马,要投奔国民党 。我看,咱应该马上去缴了他们的枪。” 黎晓初考虑了一会儿说:“这事不能马马虎虎,得把情况弄清楚。如果真是他们抢了老百姓的马,我们就把他们的枪缴了,后果由我来负;如果他们没有抢车马,我们缴错了,你我的头都保不住。”陈达利一听连忙说:“那对!那对!那我们就去看看,这就出发。” 到了王府站,一问屯子里的老百姓,根本没这回事儿,原来是骑兵团的一个连正在训练。 陈达利垂头丧气,啥也不说了。 黎晓初知道:这是陈达利在虚张声势,目的是在表现自己。 陈达利和黎晓初彼此都在防备着对方。 晚上,陈达利和黎晓初的警卫员都睡在长凳子上。黎晓初悄悄地告诉警卫员:“晚上你不要睡觉,你把子弹推上膛,一有动静,你就把陈达利的警卫员干掉:我也不睡,一有动静,我就把陈达利干掉。没动静不许乱来。” 之后,躺下睡觉。这一夜,陈达利的警卫员翻来覆去的没有睡。陈达利一开始也不睡。后来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而黎晓初和他的警卫员一直挨到天亮。 吃过早饭,部队向郭前旗出发了。 六 自蒙古革命军和陈达利的治安队合编为蒙古独立团后,根据吉江军区的指示:下设三个营。其中,一营营部设在王府站。5月下旬,一营接到吉江军区的指示:除到农安剿匪的部分人员外,其余一营留守人员全部撤回郭前旗,准备进行整编。当天晚上,王府区政府准备了宴会,欢送这些整编的人员。同志们很高兴,准备第二天就出发。可没想到,隐藏在革命队伍内部的反革命分子刘海全等人,乘干部战士一时麻痹大意之机,勾结了土匪里应外合,发动了反革命政变。 刘海全是二连的一个司务长,伪满警察出身,当过土匪,吃喝嫖赌恶习严重。多次贪污伙食费。还处处扬言:“现在不如过去生活好了,以前我天天过大年,夜夜入洞房。”排长铁树经常对他进行教育,但他恶习不改。对此,铁树排长严厉地批评刘海全:“你是军人,不要玷污了军人的称号。要本本份份做事,清清白白的做人。如果你不改正错误,我要报告上级领导,对你进行军纪处罚。” 刘海全对铁树排长的批评表面接受,一个劲儿地说:“是,是。”暗地里对铁树排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一营营房座落在王府站东南的小山坡上。大院门外的东侧有两栋房子,共10间。营房大门朝北,东侧有个小角门。平时,干部们都从小角门出入。这天夜里,铁树排长值班。他查岗回来,全副武装,头朝里睡在南炕上。挨着他睡的还有一名班长。 凌晨两点多钟,突然一声枪响,接着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营房里的人都被惊醒了。铁树排长刚起来,欲掏枪之时,三支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原来,进来了三个持枪的土匪。这三个人穿着伪铁路警服,歪戴着帽子,其中一个是日本特务,一个原是日本宪兵,另一个是刘海全。他们命令铁树排长:“你赶快集合队伍,跟我们一起到哈拉海去迎接中央军。” 这三个人说完,一起缴下了铁树排长的枪。 铁树排长面对邪恶的枪口,脸不变色心不跳,一身正气,大义凛然。他坚定地说:“去郭前旗找八路军,我们一起去;投降国民党军队,我死也不去!” 这时,刘海全发疯似地喊了一声:“我命令你去!” “就是不去!” 刘海全一扣扳机,铁树排长倒在血泊中。当时年仅23岁。 睡在铁树排长身边的班长刚要坐起来,那个站在门口的日本特务抬手一枪,将他打倒了。这时,一些原治安队的队员也随刘海全叛变了。土匪冲进大院,点燃了谷草垛,立刻火光冲天。接着刘海全下令:“打开库房,能拿走的都拿走。”匪徒们开始在大院里抢东西。顿时,整个营房内外一片嘈杂。就这样,这些叛匪拉走了一些马匹,拉不走的都解开了缰绳,目的是为了防止我军追赶他们。 这些土匪抢走了营房里的许多东西,领着30多个叛匪投奔了国民党。 七 一阵阵春风吹进关东草原。春风一到,冰河化开,一块块冰排相互碰撞,发出“咔咔”的声响。不久,嫩江上便出现了一只只打渔船。这时,塔虎城脚下的人们,一家挨着一家的传扬着骇人听闻的“嫩江三匪”的故事。 嫩江有三匪:三江龙、水上漂和乌贼。 三江龙,原名刘义,38岁,大赉县月亮泡人。自小就与父亲在月亮泡里打鱼,练就了一身的好水性。因厌恶风里来,雨里去的打鱼生活,19岁便入了大赉县的“天照应”绺子当了土匪。后因天照应被八路军追杀,他便搓单,流窜到嫩江边,以打鱼为幌子,隐姓埋名,当起了水贼。 水上漂,29岁,哈尔滨人,原名王臣。据百姓船传:此人的水性胜过三江龙。游起泳来,大帆船追不上。在水中会换气,能呆七天七夜,淹不死,饿不死。 乌贼,26岁,原名金永,与水上漂同乡,生就一张小白脸。据说此人不但水性好,还会些飞檐走壁的功夫。 这三个人怎么凑在一块儿的无人知道。 1946年的那场瘟疫,给东三省的老百姓带来一场灾难,老百姓管这场瘟疫叫“霍痢拉。”人一旦染上这种瘟疫,一夜之间便可丧命。这一年,春雨一个劲儿地下,而江边上打鱼的渔民染上了这种瘟疫的人很少很少。人们都说,江水能洗去瘟疫。因此,许多人都到江边上躲瘟疫,打鱼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 出塔虎城东门走2里草原就来到嫩江边上。再过50米的一条江叉子就能看见一片沙滩,这里的人们管这片沙滩叫沙沱子。来来往往的渔民常常把渔船停靠在沙沱子上修网、做饭、捕捉鱼食(蛤蟆)。沙沱子东侧有一间用黑土垒成的窝棚,里面住着三个打鱼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40岁,另外两个的年龄都不足30岁。三个人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许多人觉得他们很怪,很少看见他们下网捕鱼,可他们每每都吃着可口的鲜鱼;又经常看见他们白天躺在土窝棚里睡觉或坐在窝棚里下棋,不喜欢与渔民们唠家常;还看见他们经常划船过江,到江东集市去购物,多半都是烟酒茶等副食品。 渔民们常常坐在一起议论:“这三个人,哪像个打鱼人?” 塔虎城城南的北上台子屯,原是辽金时代五座塔虎之一的遗址。屯里一户姓王的人家,只有父女俩。老王今年50岁,自幼喜欢打鱼;女儿小红今年16岁,也随父亲一起在江边打鱼。这天傍晚,小红帮父亲下好了鱼食,又逐个鱼钩检查一遍,就开始敛鱼网,把鱼挂子重新敛了一遍。待一切准备完毕,父亲便划着小船到江上下网去了,小红在江边上做饭。渔人做饭都是在江边上挖的简易灶,上面支一口小锅。点一把江边的干柴,就把活蹦乱跳的鲜鱼往里扔。然后再放上大酱、葱、蒜什么的,就开始烧锅。锅开了,鱼也熟了。 老王下完网,感觉身上很冷。他想美美地吃上几口鲜鱼,喝二两烧酒。等他把船划到江边时,发现锅里正冒着热气,鱼的鲜味从锅里喷出来,女儿小红却不见了。他以为女儿是去大小便了,便坐在船上等女儿回来。可等了半天,不见女儿的影子。他便开始喊女儿:“小红,小红……”喊了半天没人答应。老王开始一步一步地沿着江边找。忽然,他在离船三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原来他发现了女儿的两只鞋放在江边上。老王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女儿可能寻短见了。老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远远地向四处喊人,找来几个水性好的渔民帮助打捞。可江水并不深。渔民们帮助打捞了近两个小时,也没见到小红的影子。 女儿失踪了。老王痛不欲生。沿着江边打听女儿的下落,又给远方的亲友送信,不久都回了音讯,没见到小红。 老王回到家,一病卧床不起。 嫩江水由北向南走向之后,在八郎一带拐了个弯,变成了由西向东走向。再拐弯恢复了由北一直折向南的旅行。从塔虎城出发,沿着嫩江往下游走15公里处,有一个水草繁茂的地方叫七十二道弯子,江水在那里分了许多叉。这里地阔草深,时常有野兽出没,打鱼的船只很少能靠到这里。就在第三道和第四道江叉子中间,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开阔地,一只小船停靠在这里。开阔地上支起了一个马架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正在煮饭。小女孩一脸的憔悴与忧愁。马架子里铺着一件羊皮大衣和两块狗皮缝成的皮褥子,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躺在上面抽烟。一支刚抽完,又续上了一支。 饭做好了。小女孩转过脸来问男人:“你说送我回家,什么时候走哇?” 男人没吱声。 “你说话算不算数?说10天放我走,今天都10天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今天不行,江水还没涨起来,船过不去。”男人说。 “那你来时的劲儿哪去了?在草地上拖着船走咋那么有劲儿?” 男人没吱声。 “我要回家,”女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嚎什么嚎?再嚎,我宰了你!” “宰了我也要回家。你不送我,我自己走。” “你敢!” “我敢,我就走!就走!”女孩说完,把裤腿挽起来,刚往前迈出几步,男人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啪啪”两个大嘴巴,女孩的脸上立刻被刻上了几道手印子。 女孩捂着脸,放声大哭,边哭边骂:“你不是人,你是个畜生……” 阳春三月,绵绵细雨下个不停。嫩江边上连续发生了几起杀人案。一天傍晚,在羊卵沟停靠的一只渔船上,两兄弟一夜之间被杀,卖鱼的钱被洗劫一空…… 三天后,在五克码沙滩上,一对打鱼的夫妇被暴尸在沙滩上,鱼网等一应财物被抢光…… 当时,各区队已经成立,并成立了农会,组建了治安小分队。八郎区治安小分队接到了群众报案,派人到江边去调查,终于侦破了这一系列杀人案:这几起案件均是嫩江三匪所为。治安小分队到土窝棚里去抓捕罪犯时,人已逃得无影无踪。一只渔船抛在江边,几张渔网扔在土窝棚里…… 不久,人们又在七十二道弯子发现了一具女尸,尸体已经腐烂,漂浮在水面上。经辨认,该尸体正是半个月前失踪的王小红。 此时,塔虎城周边的人们,提起嫩江三匪,无不毛骨悚然。自那以后,打鱼的船只少了起来,而且都是成群结伙在江边过夜。 治安小分队在江边放出眼线,跃跃欲试要抓住嫩江三匪。 哪知嫩江三匪再一次作案不是在水上,而是在塔虎城城里。原来,东北抗日联军派人到郭前旗筹粮。粮站设在大赉县。那是一个拂晓。抗联战士孟昭军和车老板张海赶着马车往大赉县运粮。车上装有高粱三千多斤,用20个麻袋装着。孟昭军肩背着一棵长枪,怀里揣着一克短枪。运粮车刚走到塔虎城中心的十字街上,就见从北城门飞来两匹快马,马上坐着两个土匪。随后,从马上传来两声枪响。枪一响,三匹马受惊,掉过头来向南狂奔。土匪见状,骑马从后面追上来,一枪打在车老板张海的后背上。张海“哎呦”一声倒在马车上。孟昭军赶紧趴在粮袋子上向后打枪,随着几声枪响,一个土匪受了伤,从马身上栽了下来。 另一个土匪见状,赶紧勒住马,下马把倒在地上的土匪抱起来放在马背上,掉头向北逃走了。 孟昭军赶着车刚跑到塔虎城南门,就听见从城门外左侧的护城河里传来一声枪响。这一枪,正打中了辕马,“扑通”一声,辕马趴在了地上,被前面奔跑的两匹马拖出了十几米远后慢慢地停了下来。孟昭军也从车上摔了下来。他赶紧钻到车底下。这时,只见一个骑着白马的土匪从护城河沟子里钻出来,一直向马车奔来,子弹“嗖嗖”地打在粮袋上。当土匪的马离车一百米左右时,车底下的孟昭军瞄准了马上的土匪一扣扳机,“啪,”土匪应声从马身上摔了下来。 孟昭军手握短枪慢慢地走到土匪跟前,才发现土匪已被打死。 被打死的土匪正是嫩江三匪的乌贼,受伤的土匪便是水上漂。 三江龙刘义将水上漂救出后,一口气跑到新庙,在一个朋友家养了一月的伤。待水上漂伤好后,由三江龙提议,两人投奔了达里巴大地主陈荣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