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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
葛兰第一次遭遇客人的调戏是在即将下发工资的前一天。店里走进一个中年男子,醉醺醺的喊着要做按摩,问了种类和价钱之后,小春将他交给了葛兰,说: “好生伺候啊。” 葛兰应接下来,把男子引到一处按摩房,请男子平躺下来,便开始了工作。过程中,男子一双手掌极不老实,不时在葛兰的背后游来游去,再往下滑时,却被葛兰硬生生地一把甩掉。男子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老子今日就想玩你,你开个价吧!” 葛兰说:“先生说笑了,想找小姐的话,附近酒店里年轻漂亮的比比皆是,我这么老这么丑的,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男子不依,说:“妈的贱货!远水解不了近渴,老子现在就要了你!”仗着酒劲儿,翻身将葛兰压下,然后上下其手,嘴唇不住地往葛兰脸上蹭,动作极其下流。 葛兰高声喊叫,小春众人及时赶到,男子就被推倒在地,两腮上留下了葛兰反抗时划出的杰作,五条鲜红的手指印儿。小春问:“没事儿吧?” 葛兰心有余悸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嗓音却在抖动。 小春就走上去,抡圆了胳臂煽了男子一记耳光,耳光响脆,小春骂道: “去你个蛮子!耍流氓也不看看地方!瞧你这张民工脸,也配在本店撒野!”伸手从男子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赶紧滚得远远的,老娘瞅着你都觉得反胃!” 此时男子已烂醉如泥,身无缚鸡之力,小春喊来两个保安,将男子抬出了美容院。葛兰惊魂甫定,说: “谢谢春姐啦,若不是你——” 小春绅士般的一扬手:“谢个啥么,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新鲜,以后多加注意一些就是了!”葛兰叹道:“我原来以为所谓美容之类,都是只针对咱们女同胞而言的,不曾想现在的美容都美到各路男人们身上了。” 小春笑道:“男人舍得花钱嘛!不瞒你说,咱店从前也只是对女人开放,后来实践证明,固步自封是毫无前景可言的,思想不解放,谁也富不了。高老板自己也说,想赚大钱,就别在首尊严,尊严和钞票不可兼得。当然,这里的尊严和贞操几乎可以说是同一概念啦。” “这么一来,美容院岂非与妓院无异了?”葛兰说。 小春突然拉下脸皮,说:“二者不能混为一谈的。不眼你废话了,今后再遇着这事儿,也无须大惊小怪的,自己激灵一点就行了。” 当天晚上,葛兰趴在被窝里无法入睡,她是想了很久,内心矛盾极了。她很想辞去这份没有尊严的工作,却又不忍心舍弃那每月六百块工资的诱惑,而且明天便要领取第一份工资了。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误入歧途的羔羊,不幸闯进了凶恶的狼群里,极想突围却又找不到出口——无路可逃——她为难死了。她隐隐地感觉到,高学涯就是那只恶狼首领,他随时随地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吞掉。而关于这份工作的事情,她没有通告给父亲,她只是曾对菊姨提说过,自己在一家美容院工作了,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惦挂云云。如此而已。谁又能料到竟然发生了今天这种尴尬的事情呢?其实她早该留意的到,在她们店里,已经有好多女孩子在做着并将继续做着那种伤风败俗的勾当,她有不止一次的碰到只是当作视而不见。她想,八成她们都有自己的难以言说的苦楚吧。为自己打哈哈。挣钱不容易,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也不能放下尊严去出卖肉体以安身立命吧。 她想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踏上这一步的,绝不。 顺当领到了工资,葛兰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整整六百块啊,是上次化妆品店的张姐发给的两倍啊。她思忖着应该如何消费之。她决定依样前回,先请小春吃顿饭,因为毕竟以后还得靠她“罩着”。 然后呢,然后为菊姨买件毛衣吧。天气转凉了,正是需要添置衣服的时节。然后呢,然后给青海买只手表吧。他常说自己做工的时候老记不得时间,总是早起或晚起了很多个钟头。然后呢,然后为自己买副外套吧。她是很喜欢小春身上的那种款式的外套,觉得很时尚、很性感,小春的是棕色的,她认为不适合自己穿,她决定买副水红的,她想她穿上之后势必会更加的好看和引人注目。 葛兰立即实施了自己的计划,那天天快露黑的时候,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家中。她稍作休息之后,就拨通了青海家的电话。电话是青海的妹妹小水接下的,小水告诉她,二哥正养病在家,此时正在里屋床上翻看漫画书呢!她听了小水的话,心中不由一阵欢喜,她认为青海的生活过得是应该比她要舒适、惬意、有条理。 电话里,葛兰详细询问了青海当下的状况,青海对她说,他已经结束了工地上的生活,目前正蜗居在家打发时光呢。葛兰就问道:“小水说你病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青海笑着说:“哦,是微感风寒,并无大碍。你不要过于担心啦!” 葛兰不信,说:“我听出你的声音涩涩的,好象口腔里塞着一团棉花似的,你还狡辩是无恙?警告你啊,以后不许再骗我!” 青海表示屈服:“感冒而已,都三天了,却不见好转。” 葛兰说:“药拿了没有?是不是没有按照医生嘱咐的用量吃啊?还有,你都病成啥样了竟还有闲情逸致看漫画书啊你?真是服了你了,I服了you!” 青海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嘛。我每天早起来都要绕村子漫步一圈的,然后回家吃饭,然后看一个小时电视节目,然后躺在床上看书、呼音乐、练钢笔字,下午就陪妈妈打扫房间,并监督小水写作业,晚饭以后继续看书、听音乐,往往在悠扬曼妙的歌声中慢慢进入梦乡。我的一天完毕了。” 葛兰叹道:“这小日子过得还蛮滋润的嘛,呵呵呵——” “也是无聊透顶呢,”青海说,“秋收忙完以后,田里就没什么活儿啦,在家我是好吃懒做、悠哉游哉,不像你,拿着老板的工资,幸福地上班下班,把生活打理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真是叫人嫉妒啊!” 葛兰苦笑道:“能够得到郑公子的嫉妒,本姑娘感到万分荣幸。唉,实话给你说吧,就那破工作,每天把人搞得半死不活的,不信哪天你也来试试,包你不出三日举手投降,老板不赶你,你自己也会削尖了脑袋往外头钻!”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青海笑道,“你不是说那家美容院挺好的嘛,工资高,劳动少,老板礼贤下士,顾客宽厚仁慈,同事相敬如宾,环境幽雅干净……” 葛兰打断说:“别提了,别提了,我那逗你玩呢,哪有那么完美的地方哟,我是自我安慰来着,当不得真的。” “将来有什么打算没?”青海问。 “能有什么打算,”葛兰神色黯然,“走一步算一步呗!我没想多么远。先抓紧时间攒钱,感觉差不多了,就换成嫁妆,然后把自己嫁了。以后呢,以后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啦,由别人养着,不管了,等老吧,等死吧。” 青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哇,这么悲观啊!能否透露透露眼下有没有合适的丈夫人选,本公子肯定在你的计划之内吧?” 葛兰也笑了,说:“嗯,其它人呢都没得说,至于你小子嘛,姑娘我得慎重考虑一下喽。虽然你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不过也不要太灰心啊,只要你以后对我再温柔一点,体贴一点,牵挂一点,痴情一点,我是可以破例优秀考虑你的。” “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青海打趣说,“我一个穷光蛋居然能够得到葛大小姐如此垂青,真是内心不胜惶恐,不胜惶恐啊!” 葛兰严肃下来,平心静气地说:“单说我了,你呢,你一个男子汉不能老窝在家里头吧,打算啥年月走马闯天下啊?” 青海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一个同学请我去他所在的那家酒店当服务生,并且说好了工资每月五百,我就答应了他,因为如果外出的话,我想今天是肯定不行的了,没时间了。我决定明年开春再出发,目标当然是深圳特区,都说那里是块风水宝地,大街上一弯腰都能捡到大把大把的钱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