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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琳琳走了,披头芬从客房出来了。我说耳边的冷言冷语怎么停了,原来他刚才没跟着我啊。

  还好,十一点五十四分,来得及。

  来到卧室,把一束鲜花放到床上,对着婚纱照上的曙光说:“生日快乐。”

  他的笑容定格着,那晚泼上去的酒,在他脸上并没着什么色,只是墙上有隐隐的痕迹。

  举了举另一束:“来,你也为我祝贺吧,八年万岁!祝我以后每一年的每一月,每一月的每一天都快快乐乐……”

  话没说完我就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钟声敲响了,一下一下地敲在我的心上,生疼生疼的。没有任何奇迹发生,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我没有等到我的爱回来。心形卡上的“明天会更好”只是我对自己的怜惜。“祝你生日快乐”更是可笑的一厢情愿,受祝福的对象只是我面前的这张照片。

  把两束花并排放好,放在我和曙光曾经同枕共眠的大床上。鲜花会败,我对自己的安慰也不会留下来。

  拿出我的衣物和个人用品,关掉一直亮着的灯,卧室的钥匙拔下来扔在床上。我对曙光所抱的幻想连同我的眼泪,在锁上这道门的一刻,永远地成了回忆。

  把从卧室拿出来的东西整理进客房,我做得有条不紊,充分发挥了自己在工作上的细心和耐心。

  以后,客房就是我的栖息地了,我将客居在这里,直到有一天找到安身之地离开。

  从中午开始,我已经睡足了八个小时,现在没有丝毫睡意。跟着我在客房走来走去的披头芬,也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这样亢奋的时候傻坐在这里干什么。

  “很久没上迪吧了,咱们玩通宵去?”我面带笑容,动员着他。

  他没有笑:“我累了,不想动弹,就想待在这儿。”

  这儿?这儿是哪儿你知道吗?这又不是你家!你最好赶紧走人。“也不能待太晚吧,你那边不是没人看店吗?”

  “两边店里都有人,互相照应着呢,没事儿。”我越说,他倒越不慌着走了。

  他不慌我慌啊!他想待到什么时候啊?要是天亮人看到从我家里出去这么一个不是我老公的男人,我还怎么在这楼上住啊?他真以为他是我表弟啊?

  “怎么,怕了?你上我那儿去的时候怎么不怕?”披头芬嘲讽地问。

  他的话把我噎着了。

  “两种选择。一,待在这儿;二,去我那儿。你选吧。”他似乎掌握了什么主动权,说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是单选题,答案对我来说简单而又确定:“走。”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没有什么害怕的。再说,他今晚难得这么严肃,不像准备犯混的样子,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我们走得很大方,并排着走。楼下停的一辆车突然打开了车灯照着我们的背影,我们也没有任何羞怯,好像两人只是在结伴走夜路。

  嘿,这会儿没一辆车从小区门口过。真是奇怪,你不坐车的时候吧,一辆辆地在你眼前晃,你真要坐的时候吧,有时还真得费时间等。

  反正又不瞌睡,等就等吧。披头芬甚至哼着歌,开始有节奏地抖着他的黄瓜腿。

  好嘞,来了一辆。我打开车门坐在后排,他也跟我挤在一起。

  他一把伸手揽过我:“靠近点儿。”

  干什么!我甩开了他。

  他压低声音凑到我耳朵边儿:“别那么紧张,又不是一会儿要强迫你上床,装得跟处女似的。”

  他开始犯混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必须打消他的嚣张气焰。

  我没接他的话,不动声色地用手狠狠在他腿上拧了一把,揪住一块肉转了一个圈儿。人要是胖点儿肉厚点儿,拧一把可能没什么,就照他瘦得皮子一掂老高,这一把拧的,哈。

  他张大了嘴巴,身体一下子坐直了,可没有叫出来。下车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看来拧得是够疼的。

  “怎么样兄弟?一会儿上床耽误事儿不?”我乐呵呵地问他。

  “算你狠!”他恶声恶气地贴我脸上叫了一声。

  “嫌我狠我就不去了,别再狠出点儿什么事来。”把他送回来我就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想溜?没门儿。送到老虎嘴边的肉,还能让它飞了?”他半真半假地抓起我的胳膊。

  “放开,我自己走。”他架着我算怎么回事啊,好歹我也要走得像个英勇就义的革命志士吧。再说了,就他那小店,还真能是刑场啊?我还真没听说过用扣子当刑具的。

  开了门,他直接到里面把小屋的灯打开了。看来他真是走惯了的,摸黑进去如履平地。

  小屋确实太小了,连个凳子也没有,一进去就只能坐床上了。我坐下歇着,他也跟着过来了。

  “上床吧?”他坏坏地笑着。

  我立即用眼睛告诉他:为什么不呢?

  好好地把这张刀条脸看了个仔细。眼睛不小,双眼皮,眉毛挺浓,嘴巴的轮廓也不错。可以说,如果不是那糟糕的脸形,他倒真是挺英俊的。

  而且,他有一个优势:年轻,和其必然相连的,应该是——力壮。既是如此,我为什么不好好享用呢?

  上上下下打量够了他,又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嗯,还算清爽,没有什么油腻味儿,包括他的长头发。

  脱掉鞋子,我先上了床,拉过一个饱满的靠垫枕着。这个靠垫压在床根儿放着的几本书上,他应该是喜欢靠着看书的吧,没想到,这孩子还这么爱学习。我不喜欢他的枕头,太低了。

  他也上了床,却没有躺下,只是坐在我身边,有点儿紧张地背对着我。

  “怎么了?不习惯?”我笑起来,“我们这样多好,好说好商量的,用不着拼命挣扎大声呼救的。像你说的,我又不是处女,做爱对于一个不是处女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估计,这些你也不用担心。这上床嘛,就是为了做爱。好了,接下来告诉我,你是想要我自己脱光,你直接进入主题,还是由你一点点地来开发?”

  我问着他话,举起手搭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很僵硬,奇怪了,不是他挑的头吗,这会儿装什么腼腆?

  “要不要我帮你?”我坐了起来,拢过他的头,准备亲他。

  他一下子掰开我的手,把我推倒在床上,压住了我。

  他并没有兴奋,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兴奋,我不想知道。

  我想要抱住他,可他迅速把自己的身体从我的身上移开,却没有忘了控制我的手臂,我们就这样叠在一起,非常奇怪的姿势。

  “不想要我吗?我那么差劲?”他无法不让我说话,所以我问了。

  他喘得厉害,汗一点点地渗出来,他的手慢慢地潮湿滑腻,我差点儿就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了,他又重新按紧了我。

  “要不,就是你有毛病?……如果不是,就先放开我。”我慢慢地和他说着,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你不用紧张。”

  他闭口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开口说话,可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要是我们……我会在你心里留下印象吗?”

  原来他想知道这个,看来他不傻。

  “想听实话?”

  “嗯。”从他的语气里我知道,他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他想要我说出来。在他的潜意识里,一定还心存着什么侥幸。但我们都不可能侥幸,他不能,我更不能。

  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床尾堆着的那几本书:“你做你的,我找本书看。你做完的时候,我可以完整地给你叙述我看的内容,准确率不低于90%。”

  他松开了我,可我还是动不了。因为他一下子泄了气,把肩膀和胳膊的重量全压在我身上了。他看起来那么精瘦,力气还真是不小,看来他是藏了一身的贼膘啊。

  他就那样趴着,和我一个人睡觉时的姿势一样。

  我突然对他有一种怜悯,或许,我怜悯的只是自己?或许,我觉得和他是同病相怜?

  我抱住他,让他转过脸来面对着我。他不再像个孩子了,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内容,多得我都看不过来。

  我抚摸上了他的脸,他突然迸出一句:“你还是不喜欢我。”

  他的话让我心里很难过:“不,我是不喜欢自己。看我刚才,像不像个荡妇?”

  我的嘴被他用手结结实实地堵上了,“别这样说你自己。”

  他坐了起来,挪到床尾转过身来面朝着我:“听你刚才说的,好像咱们俩是配种的猪,真让人恶心!你别这样对自己,也别这样对我了!”

  他的话让我的脸腾地红了。因为他说话的直露,也因为我刚才的放肆,更因为我内心的极端想法被他看破。

  我并不比他聪明多少,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既然这样,我还是说实话吧:“我也恶心。其实我现在对这种事真没心情。”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他像是在和我谈心。

  仰脸看着屋顶,我没心没肺地笑了:“我如果表现出一点儿拒绝的意思,我们俩这会儿就真成配种的猪了。你肯定会上的,对吗?哈哈,我又说话让你恶心了吧?”

  他伸出手拉了我一把,让我和他对面坐着,脸上使劲挤出了一点笑:“就因为你说话太恶心,你才又逃过了一劫。”

  看着他那样的笑,我扑上去抱住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也抱住了我,抱得很紧很紧。在他的怀抱里,一种暖融融的东西,在我的心里慢慢地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