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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机关大院里正常状态的袁清又回来了。 心平气和地等着公交车。一个小姑娘过来,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卡,新华路一家新开业的擦鞋店的优惠卡。其实说擦鞋店是通俗叫法,现在这类店都叫皮鞋美容店了。这一改名儿,听起来雅了很多呢。 车来了,下车的人依次下车,上车的人依次上车,没人拥挤,秩序很好。 我的包被轻轻地扯了一下。小偷?不,披头芬。 这下班时间车上人是很多的,我脸朝窗外站着,而他在我身后半环着我,为我撑起了一道屏障,我说身边怎么没人挤呢。 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人似乎更瘦了,随着车行走时微微地颠簸,披散着的长头发一甩一甩的显得尤为落魄。 一个急转弯,我们挤在了一起,披头芬在我向他倾过去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下车了,我走,他也走,我没有拦他,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跟着我进了屋子。 放下包,换上拖鞋,开始打扫卫生。 这几天没有整理屋子,方便面的包装袋、火腿肠的肠衣、饼干桶、饮料瓶、餐巾纸,全都扔在沙发前面的地板上。我居然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想想自己的适应能力可真强。 披头芬也帮着我收拾,把茶几上宁夏红的空瓶子装进垃圾袋,把沙发巾抖落干净重新铺好,把靠垫摆摆好。 好了,现在腾出地方来了,可以先坐下休息会儿了。 披头芬跟在我身后,突然说了一句:“你总算平安到家了,现在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啊。” 我转过身去,扑上去抱住了他:“别走。” 我听到他从心底发出的叹息声,他也抱住了我。 我们抱着,一直抱着。我想就这样静静地抱下去,什么都不去想…… 钟表敲响了,七点整。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不想也得想,我们都还没吃饭呢。 放开了他,得先解决温饱问题。 “熬点粥吧,晚饭可以简单点儿。我去做,你累了先休息。”他把沙发上的靠垫给我放好。 他的记性可真好,知道我爱枕靠垫。 我们这样子,怎么有点儿像居家的两口子? 我真想睡了,这几天就没有好好睡过,瞌睡劲儿一上来,真是扛不住。 没等我睡着,他又进来了,踢掉鞋子也上了床。 他也太大方了吧?!我坐起来推他出去,他伸过手臂揽住我:“睡你的吧,我又不动你。” 看他说得挺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很奇怪,我就这样安心这种和他独处的暧昧,又和他一起度过了一个安安稳稳睡着的夜晚。 睡觉睡到自然醒,一直是现代都市上班族的向往。我们在不期然中,达到了这种境界。 这次他先醒的,想悄悄地抽出胳膊,于是我也醒了。 “你再睡会儿,我给你盛碗粥来,要是熬干你就喝不成了。”他出去了。 有意思,昨晚的饭,今早吃。 他把粥直接端客房来了:“在这儿喝吧,别出去了,喝完了再躺会儿。” 他以后会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很体贴的丈夫。我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楼下突然传来发动车的声音,一辆车急躁地发动后开走了。 谁这么早出去办事啊,现在的人可真不容易。 “今天星期几?” “星期四。怎么,连星期几也不记得了?” 他叹了一口气。他和我在一起就总叹气了!“正好一周了。上周三晚上我们在口满福吃饭你还好好的,回来后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我能和他说得清吗?!不,是我能和他说吗?! 我没吭声,他倒也没追着问,自顾自地说:“一眼看见你能吓人一跳,你就好像刚从……刚从炼狱里出来一样!面无人色简直!” “昨天中午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哦,那会儿和老黑在一块儿吃饭,我说让他别找你麻烦。他喝多了,说什么不用他找你麻烦,你的日子也绝对好过不到哪儿去,还说不信我可以自己来瞧。反正我害怕你真有什么事,就来了呗。” 老黑?!那个鬼似的男人,就是他了! 可是,他什么意思啊?他跟踪我?!这么说来,那天我去曙光的公司出来遇上他,不是偶然的了?他在密切注意我的行踪!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对我和我的“小情人”很不屑的吗?他这又是什么意思,给披头芬暗示,怂恿着他来找我,他究竟想干什么呀? “他还和你说了些什么?”事情肯定不简单! “还能说什么啊,就那些了。我都快一个星期没见你了,你又不会主动去找我,我就是挺想你的,想得还挺难受……”披头芬很有些抱怨。 ……他说他想我,一星期不见就想我…… 曙光呢,我的丈夫呢,他没有音信两个多月了,他有没有想起过我?在他尽享粉黛的时候,在他闪电失踪而我夜夜等他归来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起过我? 也许他想起过,也许他苦恼过,可他想起的也许是怎样让他曾经的玩乐不留痕迹地蒙蔽过我的眼睛,他苦恼的也许是他觉得无法面对我的忠贞! 我为什么要为他守着?我为什么要用我的德来报他的怨?不必!不必了!再也不必了!这么多天以来他对我的折磨差点儿让我疯掉,接下来该是让他疯掉的时候了! 我知道曙光终有一天会回来,那么,在他能够摆脱他的那些个麻烦,然后看似完好无损地回到我的身边时,我要让他看到,他为之歉疚的妻子,在家里明着有一个情夫!而且,是一个比他要年轻的情夫! 他不必可怜他的妻子人老珠黄,我身边的这个孩子,不是我魅力的证明吗?既然他喜欢我,就让他喜欢吧。再说,这样一个痴心的人,我为什么不接受他呢? 我决定报复了,哪怕我自己同样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曙光,我要把你强加给我的痛苦,加倍地还给你! 我笑了,从心里残忍地笑了,尽管那笑是把双刃剑,在准备割伤曙光的同时,更深地割伤着我自己! “你笑什么?怪吓人的。”披头芬拢了一下我的肩。 “哦,我笑我自己呢。”我随口和他说着,“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和谁说话。” 想想是挺可笑的,这么久了,我不知道他的尊姓大名,只能一直称他披头芬。 “你是笑我太傻吧?这样鞍前马后地跟着你跑,却连名字也没让你想起来问问!你说不知道我叫什么,你想知道吗?”他问,“我看你从来都不想知道吧?!” 他的话让我羞愧。我对他没有一点儿相对的公平,我自己明白,他心里也清楚!他对我来说,经常只是一个代号,刚才,我还想到了要他充当某种打击报复曙光的工具。 “我走了。我就是现在不走,一会儿你也该撵我了。”他站起来,“什么都有极限,我不知道为什么遇上你,那种极限就没边儿了。” 他没有说清楚那种极限是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为此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而我,却那样利用着他对我的感情…… 我找到包里的通讯录翻给他看:“看好了,我叫袁清,是这两个字……你呢,叫什么?我想知道!我不能总叫你披头芬,也不想叫你轴子。” “我叫涂孝军,是这三个字。”他叫我拿笔给他,然后他在通讯录上大大地写下了他的名字。 涂孝军?!他姓涂?!也是孝字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