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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的天!不会这么巧合吧?!“你等等,让我仔细看看!涂——孝——军!姓涂的好像不多吧,你老家是哪儿的?这个孝字,是你父母颇讲孝道,也想要你记住吗?”我一口气问了下去,我得问清楚,心存侥幸地问清楚。 “嗯,姓涂的是不多。我老家是市郊城关镇的,那儿有我们姓涂的一大家子,都没出五服。我们这一辈孩子按照家谱推算,是孝字辈的,男孩儿、女孩儿的名字里面,第二个字都是孝字。我叫涂孝军,我姐叫涂孝丽。” 涂孝丽!这个涂孝军,就是涂孝丽的弟弟! 我没有办法立即缓过神来面对这突然呈现的真实一幕! 披头芬,就是这个涂孝军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的名字,都挺老土的?” “……哦,不是。这样起名的不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袁清,谢谢你给了我说出自己名字的机会!这么多年了,我的这个名字,自己都快忘了。今年审营业执照,重新填表登记时,我才又想起来的,以前都是老黑替我办。”他说着话,眼里有隐约的泪花在闪,“其实你叫我什么都行,披头芬,轴子,还有,涂孝军……” “小军……”替涂孝丽叫出这一声时,已经是太晚太晚了…… 我欲哭无泪! 他的眼泪在瞬间滚落,突然拉开房门冲下楼去…… 通讯录从手里跌向地面,“涂孝军”三个字,强烈地刺痛着我的眼睛! 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抹平渗到脸上的苦楚,镇静地走进办公室。我的心,却仍痛得缩成一团! 我逼自己忙起来,不让自己停下。 把地板拖了一次又一次,拖得办公室的小姚直叫着不敢再拖了,说就这样创建文明卫生城市检查组来验收,我们都可以当标兵了。 我擦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完之后又把办公室的门以及皮门帘擦了个干干净净。 隔壁办公室秦红看到了,以为快要卫生大检查,立即号召她们办公室全体人员也开始进行大扫除。 要擦窗户的时候小姚拦住了我,说真需要擦的时候她会擦的。她不高兴我太和她计较,说前几天我不舒服她多干点儿也是应该的。 一定让她误会了,我连忙说我只是在做工作前的热身运动,这是刚从杂志上看到的新提倡。小姚半信半疑。 有一些材料需要打印,我打开电脑,小姚立即轰我起来,打发我转悠着到科技市场,给激光打印机买个原装套鼓。 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太累着。 把钥匙装进包里,又碰到了那个通讯录。 我干脆对小姚说我得顺便办点儿私事,下班以前要是能赶回来就赶回来,要是不能回来…… “走你的吧。要是没赶回来,那就是还在买办公耗材。” 可以放心地走了。涂孝丽,我向你走来了…… 开往市郊的城乡公交车,一路上都是挤挤攘攘的。也许是因为人多,也许是因为车里空气不好,我特别难受,几乎想要晕车。 想到即将见到涂孝丽,我更是气短胸闷。 城关镇就环绕在市郊的高速路入口处,那里的人爱称自己是农民,可是,都早已不再种地了。那一大片土地,早已被一拨又一拨的开发商开发成了停车场、市场、加油站、修车厂以及饭店和娱乐场所。 当地的农民,也随之成了靠地租过生活的逍遥人。 有些路子的当地人,更是把宅基地抢先批在了大路两旁,几层高的小楼竖起来,底层出租,二楼以上留些勉强够用的地方自己用,余下的则销售或出租,这些年下来,都已富得流油了。 涂孝丽的家就在其中。 我说的,是她的婆家。她的娘家,早就不能称之为家了…… 上车后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到达了目的地。下车站稳,一眼就看到涂孝丽的侏儒丈夫背着手站在她家门前。 我有几年没有见过他了?八年了! 他没有任何变化。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变化。硕大的头颅,粗短的身材,志得意满的表情…… 当年曙光就悄悄对我说,此人绝对已经一次性老到位了,以后也不会再老到哪儿去。 那是一句预言。相隔这么多年再看到他,真觉得他没什么变化。 我是和曙光结婚登记后外出旅游,在青岛遇上他和他的妻子涂孝丽的。 那天我们在滨海步行道转悠了一天,早已累得人仰马翻,找到一个海鲜酒家,打算好好吃过饭后赶紧回宾馆休息去。 在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又进来了两个人。他们一进来,整个酒家就一片窃窃私语声,让他们走得特别艰难。 那是一男一女。他们的年龄看起来像是两代人,可是明眼人一看,又都知道他们是新婚的夫妇。 怪不得引人议论呢,看那女的高挑白净,男的则又矮又丑,两个人在一起,真就是阳春白雪VS下里巴人! 女的比较镇静,拉男的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然后拿起了桌上的菜单。 酒家的服务员首先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招待。 那男的这时候也端了起来,冲服务员一扬手:“照你们这儿的特色菜,一样给来一份儿!要快,慢了我们换地方。” 嘿,这人够谱儿。海鲜类的特色菜一样上一份儿,如果不是公家买单,那餐费可是了得! “土财主!暴发户……”在我们相邻的桌子上,几个人低声说着什么。 那女的虽然听不到,可是,她一定从人的言谈举止上看出了什么,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很沉默。 那男的有些怄气,很不高兴,大声地叫着服务员,说菜要是再不上他们就走了。 这更引得店里的人瞅着看他们。服务员满脸堆笑,说就好了就好了。 那女的有些尴尬。她很快拿出了包里的一撂照片,一张一张地指给她的丈夫看,让他评出哪一张照得最好看。 那男的情绪稳定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我听到他和他的妻子商量着,明天天气好的话就上海滨浴场,好好玩一天再回家。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宠爱她的。 “这两个人是我们老乡。”曙光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光顾着悄悄猜测他们了。 “听他们的口音啊。他们和咱俩一样,虽然都说普通话,可是细听,还是有一些隐约的地方口音。”曙光很自信。 我注意听了听,果然是! 女的在和男的解释着什么,好像是太累了,想明天一早就直接回家去。 其实我想,她是怕她和丈夫一齐出现在浴场,引人指指点点吧。 我能这样想到,那男的就更能想到了,他又不高兴了,而且这次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替那女的为难!曙光拉了一下没拉住我,我向他们走了过去。 在女的旁边坐下,我热情地和他们认起老乡。 异地见老乡,自是分外亲。曙光也随即过来了,我们四个人开始热闹地攀谈起来。 他们果然也是出来结婚旅游的,而且和我们年纪相当!那男的只比曙光大几个月,家就在我们市郊的城关镇。 说到城关,那男的自豪地说,“就高速入口处那片儿私家小楼,盖得最高的那幢,就是我们家的。” 嚯,真是土财主啊! 曙光逗着他:“以后出差回来,下高速我就不回家了,先歇你那儿得了。” 土财主倒是大方:“小意思!去了管吃管住!咱没有别的能耐,就是能挣钱!我也没别的毛病,除了疼我老婆,还就喜欢结交你们这些朋友,能看得起我啊!” 哈,那也叫毛病?!瞧他把话儿说得!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当场把服务员叫了过来,交待把我们那桌饭记给他。听服务员说曙光已经付过账了,他很有些遗憾。 他的妻子话还是不多,可也看得出来我们和他们凑堆儿说话她很高兴。本来嘛,从我和曙光过来开始,就没有什么人太注意他们了,人多就是能凑趣。 我清楚地记着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我问了问他们的行程,然后告诉他们,据说明天要涨潮,那样海水会很脏很浑浊,海滩上会很脏,根本没办法好好玩。 曙光当时愣了一下,因为我的据说没一点儿根据,不过他并没有揭穿我。他后来说他早就判断出来,我那么说一定是有用意的。 当时我表现得很遗憾,土财主更是遗憾。他抱歉地问妻子要不要再等几天,她说不用。 说着话她向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她什么都知道! “我叫袁清,你叫什么?” “涂孝丽。”她拿出包里的结婚证给我看。呵呵,我和曙光这次出来,也是带了结婚证的,曙光说带了这驾驶证,全国通用。 那男的,就是涂孝丽的丈夫,我当时是记了他的名字的,但现在只记得他姓葛,名字早忘了。我记住他姓葛是因为,他竟然不像葛朗台一样吝啬。 “咱们市姓涂的不多吧?”我问她。 “嗯,只我们那一片儿有我们的一大家子,全是没出五服的叔伯。”她说话声音不大。 “没出五服?那你们起名也得论字排辈儿了?”我听王主任说起过,农村有些户族,还是比较讲究这个的。 “嗯。我是孝字辈的。别的家族都是男孩儿才排辈,我们姓涂的人少,女孩也按辈儿。我叫涂孝丽,我弟弟叫涂孝军。” “哦,那你们家族的人可不重男轻女,人一定处得特别好吧?”我猜想应该是这样的,觉得他们比较开化。 “……”她一下子沉默起来。 我不知道哪儿说错了。那会儿曙光和那男的正在谈论城关镇的某开发商和当地百姓起纠纷的事儿,谈得热火朝天。 听口气,那姓葛的也是当地的小能人儿,除了个头不长,心眼倒真多。他说自己领着乡里乡亲,愣是把买通当地政府的开发商挤兑得开发不了,把应该付给他们的地租给涨了上去。 很快,他们报的菜上来了,一会儿就摆了一大桌子,老葛(我只能这么叫他,总不能叫他葛哥吧?)诚心诚意地邀我们一起吃,我和曙光赶紧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我问他们要不要明天一起回家。 涂孝丽率先答应了。老葛见妻子已经决定,也说好,我们明天在车站碰头。之前他和曙光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