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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一份法院的离婚判决书,几乎在同一天分别送到了胡成万和方润芝的手中。他们离婚的导火索是因为胡成万行为的出轨,当然,也与侯兴回到秦阳有关系。 胡成万原本想利用各种手段,威逼侯兴离开秦阳,但在面对面的两次交锋中,他并没有取得预期的胜利。虽然说第一次在羊蝎子火锅城,他让对方喝高了酒,出了丑,但事后从方知春和程世豪所投射给他那奇怪的眼光里,他感觉自己那一场赢得不怎么光彩,起码没有让第三者心悦诚服。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侯兴那不卑不亢的回敬,比在他脸上扇一个耳光也要令他难受,这不仅让他在老同学面前丢尽了面子,更重要的是对自己的自信心,给予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他感觉了自己与对手的差距,这种差距,不仅表现在气势上,更在那日积月累的涵养上。 令他更可气的是方知春与程世豪,尤其是方知春,眼睁睁地看着侯兴羞辱自己的朋友,却像个木偶一样无动于衷。 他输了,尽管在表面并没有认帐,但在内心里却只能接受了这个严酷的现实。他曾经想到用更加卑鄙的手段对付侯兴,但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侯兴是自己过去的同学,是自己曾经的铁哥们。如果他胡成万下手太狠太黑,那是会遭到更多的人唾弃的。 眼看着无法战胜侯兴,胡成万便调整了策略,便把方润芝作为了替罪羊。 姓方的,别怪我无情,谁让你与别人狼狈为奸呢?此后,他把家庭里的“地下斗争”转为了公开矛盾,经常为一些琐碎事借题发挥,开着门吵闹,想扫一下妻子的脸皮,然后给她施加压力,想以此扭转危局,从根本上打败侯兴,为自己挽回面子。他相信,以妻子那懦弱的性格,是无法与他抗争的,在这种情况下,侯兴一定会怜香惜玉,最后可能会因为不忍看着心上人为之痛苦,不得不罢手离开,这叫“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一时间,原来被人羡慕的“五好家庭”,变成了充满硝烟的战场。 妈的,敢违背我,你让我不好过,我让你生不如死!此时的胡成万,把对付部下和群众的那种卑鄙的手段和盛气凌人的气势带回了家。他不分时间和场合,不断寻衅滋事,发誓要在精神上折磨垮方润芝,在身体上整垮方润芝。 除了吵架之外,胡成万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放纵情感,终日恒舞酣歌,公开与一些风流女人吃饭、打牌、进入娱乐场合调情。 当方知春听到胡成万与方润芝的关系紧张的消息后,出于同学加朋友的关系,便与李英莲、程世豪、何霞商量,想邀请胡成万和方润芝一起去红太阳娱乐城,准备借机规劝他们消除隔阂,和好如初。 李英莲听后,笑着说:“请他们玩是可以的,如果要规劝他们,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方知春瞪了妻子一眼,说:“怎么没有必要?总不能让他们天天战斗吧,这样消耗下去,最后他们精疲力尽不说,或许会真的分道扬镳,各走东西的。” “离就离呀,那胡成万是什么东西?依我看,早一天离婚,润芝就早一天解脱。”何霞说。 方知春说:“怎么能这样说呢,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总不能眼看着他们离婚而不闻不问吧。” 李应莲对着自己的丈夫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是救世主?你凭什么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再说,他们也不是小孩,能任你摆布吗?” “哈哈,这是咋了?咱们还没出征,就自己先战斗起来了。”程世豪沉思了一会,笑了笑说。“我看知春说得对,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表示出个姿态,出面调解一下,至于结果嘛,就顺其自然吧。” 大家觉得也对,便点头同意。 这天晚上,方知春、程世豪、胡成万三家人相聚在红太阳娱乐城。 他们刚在一个叫“廊桥”的包房坐定,还没来得及打开音响,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敲开了门,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 “哎呀,胡哥,您怎么才来呀,昨天干什么去了?连个电话也不打,可要我想死了。”这个女人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低领超短连衣裙,两个乳房如同两个馒头顶着连衣裙的领口,仿佛要挣脱束缚,冲出衣外。她一边打着酸溜溜的腔,一边扑上前去,坐在胡成万的腿上,全然不把房间别的人放在眼里。 胡成万身子向后缩了一下,脸色通红。 房间其他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瞪大了眼睛。 “胡成万,你还是人吗?你就这样对待润芝?”何霞实在看不过眼,她一把拽起那个女人,然后,用手指着胡成万的鼻子骂道。 “这……”那个女人先是惊慌失措,然后滴溜着眼珠,皮笑肉不笑地说:“嫂子,对不起,我刚是在跟胡哥开个玩笑。” “呸!谁是你嫂子?下贱的骚货。滚!”何霞骂道。 方润芝站了起来,苦笑了一下,对何霞说:“别骂她了,她也不容易。姑娘,来,我们一起玩。” “这?”大家都对方润芝的举动感到迷惑不解。 “这位是?”那个女人重新坐下,惊奇地问。 “哈哈,别问了,我是你胡哥家的二奶。” “二奶?”那女人诧异的目光看看方润芝,又看看胡成万。 胡成万低着头,没有吱声。 “你们好好玩吧。”方润芝说罢,扭身摔门而去。 “芭堤雅”卡厅坐落在淳原县最繁华的人民路上。这里的氛围与县城的黄土高坡反差很大,充满着西方浪漫的情调。由于佳丽云集,消费价格低廉,所以,一些外地的人便慕名前来潇洒,一时间,这里成为一些人心目中的伊甸园。 这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市“芭堤雅”门口的小车少了很多,原本整夜闪烁的霓虹灯也熄灭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在最里边的那个包间里,一男一女正在做着亲热的勾当。那女的上身吊袋裙的袋子已被解开,坦露着胸脯,她一手搂着那男人的脖子,一手在他的下身乱摸。那男的光着膀子,一手触摸着女的乳房,一手搂着女的屁股,两个人喘着粗气,摇动着头,互相亲吻着。 “咚!咚!咚!”夜半时分,有人敲响了卡厅的大门。 “谁呀?”女老板隔着大门问。 “老板,我们百子沟是煤矿上的,路过这里,想进来玩玩。”外边的人说。 “不行,最近风头很紧,市上组织警力开展‘扫黄打非’秦剑行动,目前正在各县明察暗访。上边通知了,让我们避过风头。”女老板解释着。 “老板,我们从大老远慕名赶来,请给个方便吧。” “几个人?” “只有两个。” “后边没有尾巴吧。” “保证没有。” “那好,你们等等。”女老板打开了大门,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任何动静,便把这两个人放了进去。 这两个人进门后,下被安排在一个台子坐下。 “先生,你们是要高台,还是要平台?”女老板端来一壶茶水问。 “哦?什么是高台,什么是平台?”那两个人问。 “先生,连这你都不懂?高台能跟小姐打炮,平台只能摸揣。”女老板说。 这时,从里边的包间里穿来一阵淫浪声。 “他们那是……”来人问。 女老板笑了一下,低声地说:“那就是高台。” “好,你先忙去,让我们商量一下。”来人对女老板说。 “好,你们商量,不过要快点,再晚小姐们就睡了。”女老板说完,转身走去。 这两个人离开座位,径直冲向里边哪个包间。 看见有人进来,正在疯狂的女人迅速松了手,而那男的却不慌不忙。他一手搂着女的后腰,向进来的人喊道:“你们干什么,滚出去!” 没想到这两个人根本不理这个茬,厉声喝道:“快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那个男的看来人如此强硬,便站起身来,冷冷地对便衣说:“干吗,你以为你是谁呀,拿出证件来。” 这两人从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绿皮证件。 那男的的两只手这才从女的身上取下来。他眨了眨眼,仔细地看着证件。 哦?便衣。那男的看完证件后,脸上的颜色刹时由铁青变成煞白,他努力地静了一下神,然后从沙发上站起,猫着腰,皮笑肉不笑地对便衣说:“呵呵,我以为是谁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识自己人。来,抽根烟。”那男的说着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红塔山”香烟。 “对不起,我们不会抽烟。谁跟你是自己人?你是谁呀?”对方问。 “我,我是胡成万呀。怎么?你们不认识?” 没想到这两个便衣根本不理这个茬,他们态度强硬地说:“好了,起来吧。我们不管你怎么成万,快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无奈之下,这两个在一起寻欢作乐的男女才穿上了衣服,跟着这两名便衣走出包间。 那男的出门时,用眼睛狠很地瞪了一下大厅里那个被吓得满头大汗、身体直哆嗦的女老板。 这时,“巴堤雅”卡厅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不是胡副县长吗?他怎么会在这?”人群中有人悄声地说着。这个男的连头也没有抬,便与那个女的上了警车,进了县公安局。 女老板在惊慌中拿起了公用电话。 第二天清早,关于胡县长在卡厅嫖娼被抓的事,便传遍了淳原县的大街小巷。 后来,从公安局传出确切消息:在卡厅玩的就是本县人见人怕的胡副县长。他是被市局便衣当流氓嫖娼抓进局子,当时要罚款五千元,胡县长说啥也不交,他要见县公安局长。 县公安局局长闻讯后,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审讯室。 看到自己的副县长站在墙角。局长慌忙低头哈腰,连说这是误会。他在市局便衣耳边叽咕了几句,这才让车先把胡县长送回县政府。 事后,局长特意把县局扫黄办的干警们训斥一顿,骂他们没有长眼,消息不灵,竟让市局的人在本县的底盘上抓了父母官。至于那女的,有人说,他是市上一位领导的宝贝女儿,是胡县长的“铁嘴子”。 “哈哈,没彩,跟相好的干那丑事怎么能在卡厅?在自己房子不是更安全吗?” “你知道什么,他是领导干部,在机关明着乱搞怕影响不好。” “真是西瓜把瓤掏了,大瓜皮一个,那么大个官,在县招待所包间房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怎么要在那龌龊的地方丢人显眼呢?活该!” “可能是怕在招待所遇见熟人吧。” 人们相互猜测着,传播着这则花边新闻。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秦阳,钻进方润芝的耳朵,令她很恼火。 为什么要死爱面子活受罪呢?不,不能! 怒火燃烧中,方润芝拿起了电话,把胡成万恨恨地臭骂了一顿。 听到妻子气势汹汹的骂声,联想到过去夫妻间貌合神离的生活,特别是想到侯兴回到秦阳后妻子的变化,胡成万很是生气,用更加粗陋的语言回击了方润芝。“呸!方润芝,不要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了,你明花有主却与别人鬼混,比我更肮脏,更令人恶心!” “胡成万,你卑鄙,不要脸!有种的,我们离婚!” “告诉你,姓方的,离就离,我怕个龟,谁不离是孙子!” “好,你等着!”方润芝哭着挂上了电话。 几天后,胡成万接到了一张法院的传票,原告人是方润芝,被告人胡成万,案由是离婚。 这年秋天,法院经过两个多月的开庭审理,判定他们离婚。方润芝接到离婚判决书时,正好刚过三十二岁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