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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锦鸡脱扣
小木匠的活儿做的又细又慢,一连做了好多天。 老头儿坐在门槛上监工,还不时打打下手,很有耐心的样子。 小锦鸡在厨房弄饭,老头儿起身上茅房,小木匠瞅准时机,伺机行动。 小木匠上前从后面一把搂住了小锦鸡的腰,感觉小锦鸡触电似地颤了一颤。小木匠酥酥地低低地说:“嫂子,想死我了。” 小锦鸡哧哧一笑,说:“你想想法儿。” 老头儿咳嗽一声,从茅房里走了出来。 小木匠边端着一碗水走出厨房,边招呼道:“大哥,喝水。” 老头儿怪怪地笑着,接过水喝了。 老头儿喝过水就开始拉肚子。“好汉架不住三泡屎”,何况他到底一把年纪了,到晚间躺在床上就睡死过去了。 小木匠急不可耐地摸向了小锦鸡。 一阵叽叽嘎嘎的笑声传来,是村里的女人们来看正在打的家具了。 惊得二人倏忽分开。 女人们笑了一阵,扯了一阵,高着嗓门问:“当家的呢?”小锦鸡说:“累了,吃过饭睡觉了。”女人们便往炕上张望着,便骂:“这个老不死的瘸子,干什么累着了?” 女人们抚摸着那打了半片的梳妆台,问了些东问了些西,便四散了。 仓房的麦草松松软软,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气。小锦鸡的欢笑声压抑而疯狂。她已经太久没有接纳过如此年轻的身体了;如此的乡间野趣,浪漫轻松,也是平生第一遭呢。 “好,好,好受活……”小木匠话都说不清了。 至半夜,小木匠终于从小锦鸡身上爬了起来,说:“要走,就趁现在。” 小锦鸡也不说话,随着小木匠,急急就往外逃。 小木匠骑上自行车,小锦鸡搂着他的腰,月黑风正好。 二人搭上了一辆火车,到天明透时,已是身近千里之外。 小锦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木匠那双桃花眼盈盈一笑,掏出几张票子塞给小锦鸡,说:“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木匠哥……” “啥都别说了。” “害你丢了吃饭的家什,我……” “值”。小木匠一笑,列车刚好停在一个小站,小木匠转身下车而去。 小锦鸡不敢轻敌,又过了几百里之遥,才下了火车,几经辗转,回到燕城。 小锦鸡不怕了,她熟悉城市,她属于城市。回到城市,她就如小鱼回到水里,游得开了。 小锦鸡逃回燕城,一时无处落脚,只好去投奔昔日的小姐妹张青。张青见了她,已快认不出来,仔细端详后,大大地吃了一惊,叫一声:“天呀,你咋变得跟个村妇似的?”连忙扯进屋去,洗洗换换,重施铅华,大吃一顿,嘴皮如同刀子,又快又利,把这几年许家发生的事讲与了她。 小锦鸡掩面而泣,颤声问:“张研……还活着?” “活着活着,认罪态度很好,判了十来年刑,关在监狱里。他是个有心人,离开你后,到处找你,只当你被害了,就一门心思,想方设法的报你们的仇。这才出了这个事儿。” “我要去看他。” “行行,我陪你。” 小锦鸡买了吃食衣物,又买了几本畅销书和张研的专业书,由张青陪着,去探张研。第一趟,人家没让见,说监狱有制度,要等到星期三才允许犯人会见家属。小锦鸡失望而归,掰着指头,眼巴巴地熬了五天,终于等到了星期三。张研由狱警押来,人还是那个样子,表情里多了些安然和淡然。一见小锦鸡,他还是吃惊不小,讶然地问一声:“你还活着?”眼泪刷刷地就下来了。小锦鸡哭得也如泪人儿一样。半晌,两人才止住,深情地互视着。 看过张研,小锦鸡闷闷不乐地,一连好几天,她咬着牙,恨恨地道:“许大赖,我和张研毁在你的手上,我要叫你儿子死在我的手上。” 张青蹶着屁股,眼睁到了小锦鸡脸上,问:“姐,你还没折腾够呀。这事儿都过时了,你听听现在还有谁再提它?!” 因为不喜欢前妻贵云,许大来也不怎么亲近前妻给他所生的两个孩子,在某种角度上、某种程度上,这是他对自己出身农村的一种否定,也是对自己穷而且苦的青少年时代的蔑视。 许大来极少主动问及有关前妻的一些事情,包括她的身体她的心情她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或者家里有些什么需要帮忙解决的问题,更没有以一个慈父的身份关心呵护、言传身教过和前妻所生的两个儿子。他一向自信,觉得自己活个百、八十岁还是不成问题的,根本用不着这两个没成色的孩子。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半辈子时出个岔,成个半傻子。 儿子们吃着他的喝着他的,却对他没有感情没有感觉只有暗暗横生的仇视与漠然。尤其当他公然视他们母子三人不存在一般,把燕坤兰娶进老宅的时候。 开发区虽然近在咫尺,到最后几乎开发到了他家门前,一条高级公路旁,路西是密不透风的玉米地、路东就是灯红酒绿的开发区的蔚为奇观,再远一点,就是海了。但这两个儿子,却的确是在农村自由自在长大的土娃子,见的大都是乡民与田野,他们不喜欢也不习惯城市生活,尤其娱乐城这种五光十色的地方,更让他们手足无措,更不屑谈什么发展和管理了。 树倒猢狲散。许大来出事后,邵诸葛进去了,公司流失了一大批管理人员,种种内部矛盾,再加上外部大环境的影响,南极光生意一落千丈,积重难返,叫一个心智未开,少经历练、不黯人间事故与深浅的二十来岁的许德孝,如何能够撑得下来、磨得溜转?到底还是许大来前妻,老虽老了,毕竟经的事多,平日里又有胆有心计,给儿子出了一个主意,说:“德孝,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招,给的工资高高的,我就不信没有有本事的人来听你使唤!” 许德孝的招聘启示在报纸上一发,还真有不少应聘的。那小锦鸡趁虚而入,将一双皮鞋的高跟踩得气象万千,直奔许德孝的办公室,进门叫了一声“德孝”,一句“还认得阿姨我吗?”的话没说完,就已泪不成声,假惺惺地将许大来的不幸深表同情地哭了一通,哽哽咽咽地说:“这我才出趟门,几天不在他身边呀,他就出了这一堆事情……”仿佛她就是南极光的定海神针,南极光离了她一日也不行似的。 许德孝盯着小锦鸡,那可真是南极光的开城元老。许德孝少年时见过她,留有很能干的印象,并不详知她与父亲之间的种种瓜葛。 “我是来应聘的,德孝,你父亲成了那个样子,我不帮你谁帮你呀。”小锦鸡做出很真诚的样子,“说吧,你让姨帮你干些什么?” “你过去在这儿是干什么的?” “歌舞厅的总经理。” “……你做我的总助理吧。” “好好。这块儿,旮旮旯旯,我都熟,从装修的时候,你姨我就跟着你爹一起干了。” “哦,我看你的年龄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往后就叫你的职务吧。”许德孝感激是有一些感激,但并不十分喜欢这女人,便学着从电视里看来的老板架势说。 “好好,总经理……助理,好。”小锦鸡很高兴。 德孝把小锦鸡来应聘的事儿告诉了他妈。贵云说:“啊?你怎么能用那个女人?” 德孝说:“怕什么?等着公司上了轨道,我就把她给炒了!” 贵云说:“不行啊,你赶快把她辞了!” 德孝说:“公司既然交给我了,你就别插手了。” 贵云也没有办法,只好由他。她看着儿子,转成笑脸,说:“妈不是为你好吗?你可小心着点儿。” 德孝说:“知道。” 贵云说:“上一次……村里你得胜叔,想叫他儿子到咱那公司上班的事……” 德孝说:“又往里面塞人啊?你看看咱家那公司,全都成了许家村的人了!” 贵云说:“这不都是乡里乡亲嘛,以后说不定还用得着人家呢。” 德孝说:“好好好。哪天惹得我了,全把他们赶出去。” 贵云说:“可不能啊。” 许德孝深感小锦鸡能在此危难之时顾念旧情,挺身而出,又见小锦鸡风风火火,着实能干,不久便委她以副总经理的重任,诸事请教,大权授予。 小锦鸡重又风光起来,在南极光蹿上蹿下,指手画脚,说一不二,那要比许大来在时,风光许多。 小锦鸡从档案室调出许多不为外人知的文件,其中有一份,就是当初许大来与皮革厂的协议。原来这栋楼是皮革厂的产业,皮革厂是市属的一家国营企业。因拖欠了许大来的工程承包款,企业允许他无偿经营七年相抵。 开发区始建之处,在某些方面,说好听了叫超前意识,说刻薄了就叫贪大求洋。一个三五百号人的皮革厂,竟债台高筑,要起一栋十层大楼,虽然楼盘占地面积不大,可这笔投资,也未免有些不切实际了。 现今离协议期满,只有短短几个月时间了。 小锦鸡窃自狂喜,利用手中的权利,一会儿说要把包间重新装修一下,一会儿说要添置新的设备,到处借贷,疯狂购物,从中赚取了大量非法佣金及回扣,所打欠据,全是南极光的印章。 许德孝慢慢被架了起来,成了一个傀儡老总,竟然还浑然不知。小锦鸡又十分讨好地鼓动如簧之舌,几乎是自作主张地购进了一辆豪华轿车,所用款项,竟是以南极光的一层楼做抵押所贷!年轻的许老总坐着豪华轿车,一派颐指气使的样子,只顾学着做新纨绔,哪还有心经营事业! 时机一到,小锦鸡卷款而去。她骂骂咧咧,挥手与这个城市告别。待风平浪静之后,她自会悄然而归。她活得很清楚,她这一辈子,就要两样东西,一样是钱,一样是张研。她今日为钱去,他日必为张研而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