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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有人恨悠悠有人爱绵绵
许德孝回到家,还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娇女子,把个许家前妻喜得心胸大开,暂时忘却了二子走失之痛,忙着帮儿子铺排起一切。 阿香眼皮子活嘴巴甜,出来进去,一口一个妈,并早以许家少妇人自居,尽其所能,超长发挥,帮铺许德孝的事业。 全力发展经济是国家号召,也是大势所趋,燕城市尤其在建了开发区之后,也是对经济方面重视的很,支持力度非常大,何况制造VCD光碟这种项目,方圆数千里,这是第一家。许德孝很快租得一处现成的厂房,安置机器,购买原料,招兵买马,开始进行生产。 这时阿香慌起自己的婚事,几次催许德孝,许德孝迟迟疑疑,只是一味搪塞,把阿香气的吞咽两难,七窍生烟。 看着阿香蔫蔫的,许家前妻知道她是有了心病,细细一谈,才知儿子不肯与人家结婚,把人家姑娘给气成了这样。她把许德孝叫到自己的房内,盘问道:“德孝,妈这几日用心看这阿香,一心都扑在你的身上,忙前忙后,吃了不少苦。你也不小了,就和她把婚事办了吧。” 许德孝半晌无语,禁不住他娘一再罗嗦,便叹一声,说:“妈,你光说她好,就没看出点么来?” “么?” “你仔细想想。” 许家前妻这才意识到,阿香那女子眼风儿太媚,腰肢儿太软,说话莺声,走路雀跃,恐不是好养的女人。 “她在广州是做小姐的。”许德孝懒懒地道,“——就是旧社会,下贱胡同里的姑娘。”怕他娘不懂,他又解释了一遍。 “啊?”许家前妻愣在了那里。默了半晌,说:“那总得想个法儿,打发了她。一直这样儿不行,你得赶快给我娶个媳妇,我急着抱孙子呢。” “急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怕找不着个女人?” “你该不是想像你爹那样,找个跟燕坤兰那样儿的洋女人吧?” 许德孝不吭。 “你妈的鳖,真是一辈不如一辈,赖爹生出个赖儿。你叫我怎么去地下跟你许家的先人交代呢?过日子,蒲扇扇的大手大脚、能干活生孩子的女人才好!脸蛋儿漂亮,多识俩字儿,能当饭吃啊?拽不完的洋词儿!” 德孝忽然有点儿理解他父亲了。是啊,是该找个燕坤兰那样的女人做老婆。 阿香再蠢,也从许家母子的言行中看出了他们的意思。但她只一味装作不知不明的样子,鞍前马后,辅助许德孝的事业,梦想能够有一天可以使他们感动,自己也算是终于有了一个不算差的正经归宿。 许德孝专门到豪苑去看了他父亲。 燕坤兰不在家,只有老保姆陪着许大来。对这个爹,德孝有很多怨恨和非议,但是他们毕竟是血缘关系,他的心里又那么可怜他,感到疼。许德孝和他父亲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回到家,母亲贵云问他许大来怎么样了,德孝做出轻松的样子,说:“好着呢,有专人伺候。” 贵云说:“你要是能赚钱,把你爹搬回来也行啊。” 许德孝说:“搬什么搬?你好好歇歇吧。” 贵云也不好再说什么。 老保姆告诉坤兰,许德孝来过。坤兰也听说,许德孝开了个厂子。她知道,那肯定是卖白金钻铺的底儿。对于这点,她很看得开,东西已经是人家的了,人家爱怎样用就怎样用吧。但愿二子知道她真的没有追究这件事情,早点回来。 燕坤兰从上海回来后,一心一意经营燕氏贸易,偶尔回豪苑看看许大来,也不过是尽夫妻的责任与道义。 一等二等,始终没有普春晖的音讯。燕坤兰心里对他且想且盼且恨且爱,几番联系,语言信箱不是回答关机,就是回答不在服务区内。燕坤兰也曾让美芝专程赶往上海打探,不几日美芝回来,说他找遍了上海,也不见普春晖的影子。洪小蓓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燕坤兰心中隐隐作疼。普春晖已经成了她生活乃至生命中的重要一部分。谁也找不着他。也就是说,他失踪了。燕坤兰心下一惊,对他的所有的怨恨都化作了牵挂。失踪,唉,失踪。他们是不是又重复了多年前的错误?她好后悔,后悔不该在那样的情形下把春晖一个人扔在上海,让他自己去面对那一切的窘境。美芝安慰她,说春晖不会有事的,那么大个人了,还能找不着家? 申晓盟思女心切,几次三番打来越洋电话,催燕坤兰赴美探亲。大嘴美人儿也思子心切,在电话里一再嘱咐坤兰把她的儿子民民带过去,以慰她与昝通的思念之情。 美芝也劝坤兰去散散心,暂且把春晖放下,等从美国回来再说。 燕坤兰遵照姐姐的嘱托,前往昝家,商量欲带民民赴美一事。昝家二老气得老脸失色,先将不孝的儿子骂了一通,又说他们是存心夺爱,把民民弄到美国去,断两老的活路。特别是昝通的妈妈何芳,直掉眼泪,诉罢养儿不易,又说怎样的对美兰有心有恩,还责备说:“她说得好听,当初不让她跟通儿走,她说去趟美国跟串回亲戚差不多,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她去了这一年了,怎么还不回来串趟亲戚呢?哄走了我的儿子,还想哄走我的孙子!亏我当初疼她,亲手把她接生下来,亲手把她送了个好人家,送了又不放心,三番五趟去看她,又存心培养她与昝通的感情,主动撮合他们的婚事,告诉她她的出身,她就这样一去不回,啊?我不能让民民走,走了就再看不见了,他们两口子就再也不回来了。” 昝老先生在一边,绷着脸,也不出声。半天,才气呼呼地道:“美国有么好?它有的,咱都有!你说是要原子弹,还是要火箭!” 燕坤兰被昝通老爷子的倔劲逗笑了,劝道:“昝大伯,大姨,你们的恩情我姐姐美兰的不会忘记的,也一定会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报答你们的。我妈妈和我,也打心里感激你们。探亲签证是有期限的,到时我保证把民民带回来,不行吗?” “不行。”老两口异口同声地说。 燕坤兰见二老如此坚决,怕一再强求,惹他们心烦生气,若气出个三长两短,不但自己内心难安,姐姐和姐夫在美国也会心慌意乱。看来此事勉强不得。燕坤兰调转话题,问起民民的各种情况,和二老又聊了一会儿,说些好话将他们安慰了一番,这才起身告辞。 去还是不去?坤兰几番的低徊徘徊,一时半会儿也确实脱不开身。 似有什么东西放心不下。是什么呢?爹娘交代给了哥嫂,民民交代给了他爷爷奶奶,纯纯自己带着,公司交代给了美芝…… 是春晖,那是春晖。 坤兰去不了,母亲申晓盟,就打算回来看她,同时,申晓盟还有一件大事要办,——把丈夫凯朴乐的骨灰带回燕岛安葬。美兰、昝通也将随行。 坤兰想,这样也好,大家都可以都见见面儿,以慰思念之情。 在等待母亲申晓盟到来的日子里,在表面的平静下,坤兰内心波涛汹涌,非常惦记春晖、思念春晖,也越加后悔,后悔不该在那样的情形下把春晖一个人扔在上海,让他自己去面对那一切的窘境。她不能再像前几天那样听美芝和自己的劝,暂时把春晖放下,她不去美国了,她不能再等。她站起身,走出办公室,径直上车,对司机说:“去老城。” 司机发动了车子,向老市区驶去。 燕坤兰觉得新区通往老区的路太漫长了,简直是一种煎熬,但又在一打盹间,却到了普春晖的家门前,又太快了。她似乎是还没有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近情情更怯,普家应该会有春晖的消息吧?春晖无处可去,也许会回家来? 燕坤兰按响普家门铃。普妈妈打开了家门,也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她喃喃地问:“你……你是那个……”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下雨的深夜,燕坤兰怎样头发湿漉漉地,带着企盼与喜悦闯进了她的家,又怎样伤心欲绝地夺门而去。 “大姨您好,我是燕坤兰。” “请进,请进,请坐,请坐。”普妈妈客气地把燕坤兰让进了屋里,请她在沙发上坐下,打开冰箱,去拿饮料。 “伯母,您别忙了。我来没别的事儿,就想问一下,春晖回来了吗?” “没有呀!” “那他……有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不是在上海好好地上着班吗?”普妈妈惊觉起来。 “啊,没事没事。春晖说,可能最近出差路过,想回来看看。我看他回来了没有。”燕坤兰连忙掩饰着,怕普妈妈担惊。 “哦,是这样啊。”普妈妈递了一罐饮料给燕坤兰,自己也坐在沙发上,兀自感慨:“春晖这孩子,从小就听话,又乖、又孝顺、又勤快。咳,自从找了洪小蓓那个女人,就变了,也不听话了,也不孝顺了,成年累月,信都不来一个。他心里也许恼着我呢,不是我不喜欢那洪小蓓,那姑娘也太过分了,从来不知道心疼春晖,就知道让春晖陪着她玩儿。那一年家里修下水道,春晖忙前忙后一身泥水,活儿还没干完,她就赖着让春晖陪她去逛街。我看不惯,说了她两句,她就和我吵了一架,拎起包儿就坐火车走了……。后来,谁知道后来怎么又弄到了一起,害得我们母子,轻易也见不上一个面儿。” “大姨,春晖还是您的春晖……”燕坤兰安慰着普妈妈,静静地坐在那里,心内却好不难受。有些话,还是不告诉老人的好。 普妈妈掉下泪来,又开始讲起儿子,讲他小时侯是趣事儿,讲他上学时怎样用功……,燕坤兰用心听着,对于普妈妈这样的演讲,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听厌的时候。 将黄昏时,普妈妈留燕坤兰吃饭,燕坤兰却起身告辞了,说:“大姨,无论春晖什么时候回来,或是有了任何消息,请您尽快通知我,好吗?” “好的好的。” “我还有些事要办,就先走了。春晖不在,家里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不要客气,我会交代人经常过来看看,你也可以往我的公司打电话。”燕坤兰递过去自己的名片。 “谢谢,谢谢。”普妈妈拉着燕坤兰的手,一直把她送到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