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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败家杀母
这起绑架案,警方怀疑与许家兄弟有莫大关系,在村上悄悄调查了,都说没见许二子回来过。许家前妻贵云也好久不在这儿住了,住在城里她大儿子那儿。许家大门整日锁着,连个人影也没有。警察们返回去找许德孝,厂里的大门也锁着,根本未见一个人影。一打听,说这厂子已经倒闭了。 警察们重又返回许家村,在许家门外守株待兔,专等夜深人静时,悄悄潜进去侦察一番,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不料天刚黑透,却见许家前妻贵云开了小门闪身而进,少顷,出来,急急而去。 这许家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钟队长接到报告,立即命令:“跟踪监视,随时准备作战,我马上就到。” 贵云慌慌忙忙、神神秘秘地跑向海边,扑向一块大礁石。 那礁石有几丈高,连着一片狰狞乱礁,突兀在海水里,在黑夜里黯幽幽的,被海水扑打着,令人顿生恐怖。 海水涨上来,隔开了海岸和礁石。 许德孝做贼心虚,支楞着两只耳朵,早已听到外面情况有异,再放眼看,隐隐绰绰,有许多人影晃动。他大喊:“妈,你把警察引来了。” 贵云边回头,边匆匆地往礁石上爬着。 钟队长一行人在后面悄悄地跟着,暗暗地接近了大礁石。考虑到纯纯的安全,警察们没有贸然而进,而是严密布控,封锁了出口。 坤兰她们也连忙赶来了。 警察们开始向许德孝喊话:“许德孝,你已被包围了。赶快放出人质,立即投降。” 许德孝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一手拎小鸡一样地拎着纯纯,一手横握着一把匕首架着纯纯的脖子,站在大礁石上,破釜沉舟地冷笑一声,骂道:“他妈的,来吧,谁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这小丫头割断了脖子从这儿扔下去。” 贵云爬上大礁石,哭丧着脸劝儿子说:“德孝,放了她吧,一个小丫头,不划算咱给她抵命。” 纯纯的哭声激烈地传来。燕坤兰心疼万分地嘶哑着嗓子喊着:“纯纯,妈妈来救你了。”说着,就要扑上前去。 普春晖抱住了燕坤兰,劝道:“冷静点,钟队长他们有办法。” 汉森双手捧着脖子上挂着的纯纯给他的玉坠,轻轻地吻着,口中喃喃着:“哦,感谢上帝,纯纯活着。” 警察们在钟队长指挥下,开始慢慢向目标接近。 原来这许德孝自从被公安、公商、文化部门联合行动,搜出不少黄碟,把厂门给他封了,令他限期整改之后,他心中好不懊恼,再也打不起精神,勉勉强强维持了些日子,却又传来蓝盘问世的消息。什么是蓝盘?就是由蓝色激光束制作而成的光盘。它密度极高,比原先红色激光束制成的光盘能多承载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信息量,一上市就把红盘市场给冲了个稀里哗啦。尤其像许德孝这种经营状况不太景气的小企业,那更是首当其冲。科学日益发达,新旧产品更新换代速度惊人,这也怨不得某人。在这个竞争如此激烈的社会,你卯足了劲儿稳扎稳打地做人,要想顺顺当当,已是十分不易。如若不走正道,尽做些鸡摸狗盗,就算一时得利,却迟早有爬卧下的一天。这就叫天做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许德孝一番忿怨,想了又想,想要讹燕坤兰一笔钱,以图东山再起。于是便留心打起了纯纯的主意,伺机行动。终于以二子回来了为借口,哄骗得思念小哥心切的纯纯到手。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布置,想要借此狠狠地敲燕坤兰一笔。 许德孝听得四下动静,感觉有人开始往大礁石上攀,举起纯纯,就要一刀割下,扔下大礁石去。 纯纯大哭,脱口高叫道:“小哥——,快救我。” 一嗓子把大家都惊呆了,人们不免四处张望,寻找着许二子的踪影。尤其许家前妻,哭泣道:“德孝,你放了纯纯吧,她要是有个好歹,恐怕二子哪天回来了,肯定不能依你。” 说话间纯纯再次尖着嗓子哭道:“小哥——,快救救我……” “纯纯,纯纯,小哥来救你——” 众人听得时,声音已在近前。果真是许二子,大步流星,一头是汗跑了过来。 这许家二子,独自一人,浪荡在广州,未免常常要想起那些过去的事情,想爹,想娘,想哥哥,最牵挂的,就是纯纯这个小妹妹。他年龄尚小,谋生艰辛,日子一久,拼命要争这一口气,混出个人样儿来,也就把故乡与往事淡淡忘却了,一心放在活计上。因为他手脚麻利,人品又好,深得老板赏识,慢慢地便把他带在身边,做个贴身贴心的伴儿,视若自己的兄弟一般。 许二子心宽了,长壮了,无事又常常的会想起家乡来。他切切地思念着家乡的山,家乡的海,甚至于家乡树上知了儿的鸣叫,他切切地思念着他的亲人们。也许是念的太切,一连多日,胡梦颠倒,竟在某天午夜,梦见纯纯,咧着小嘴儿,一脸的泪水,殷殷地巴望着哭道:“小哥,救我,小哥,救我……” 许二子一个激灵醒来,心想这梦做得奇怪。万种乡思,再也难忍,连夜辞了老板,星夜兼程,直奔许家村而回。 许二子进得村来,便听村民一片嚷嚷,边嚷边往海边跑。他情知不对劲儿,急忙的三步两步,跟了过去。到了大礁石,抬头一望,吃了一惊,他哥哥许德孝正举着他小妹儿纯纯要往下摔。 许二子一边高喊:“纯纯别怕,小哥来了。”一边麻利地向大礁石攀去。 许德孝犹豫了,呆呆地望着他弟弟。 许二子就要上去了。 钟队长命令:“上。” 警察们迅速地攀向大礁石。 许德孝高喊:“二子,你再敢往前走一步!” 但是二子似从天而降,转瞬之间,已站在他母亲与哥哥的身边。 许德孝攥紧了匕首,匕首在暗夜里发着寒光。他冷冷地道:“二子,你想一块儿死吗?” 贵云上前把二子搂住了,哭道:“我的儿呀,想死妈了……你爸过世了,你知道不知道?” 二子一听,呆在那里。 许德孝手拿匕首,向下一指道:“都是燕坤兰那娘们儿害的。燕坤兰,我跟你世世为仇,代代结怨,咱们没完。”说着,挥动匕首,向下就戳。 贵云扑将过来,顿时鲜血直流,倒扑在地。 许二子扑过来,大叫:“妈——妈——” 许德孝挥动匕首,再次向纯纯刺去,二子纵身而上,护住了纯纯。许家前妻不顾一切,用力扑将上去,压在了二子身上,高叫道:“德孝,德孝,你杀妈吧,妈不告你……别杀他们……要抵命的……” 许德孝已是杀红了眼,挥动匕首,扑扑扑扑,一阵乱刺。 警察们将许德孝扭住了。 燕坤兰跌跌撞撞,狂奔而上,一把搂过纯纯,捂在怀中,哭叫道:“纯纯,纯纯,妈妈来了……” 纯纯用头抵着燕坤兰的肩,藏起了脸儿,一声不吭。普春晖伸手挽扶住了她们母女,轻轻地道:“别怕别怕,没有事了……” 汉森拉过纯纯的小手吻着,口中喃喃地说着:“哦,感谢上帝……” 许家前妻贵云躺在小儿子的怀里,虚弱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燕坤兰默默地看着二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间已是太多的悲剧,多少人还争着要做这悲剧的主角。 许家前妻贵云,因这许多是是非非,断了一条性命,怎么说也牵连纯纯多多少少,对纯纯有相救之恩,又是许大来的结发妻子,二子的娘亲,燕坤兰焉能袖手旁观?少不了带了人,带了钱和车,帮忙二子料理他母亲的后事。二子没有推辞,也没有言谢。 二子安葬了他妈,郁郁寡欢,闭门不出。燕坤兰几次上门去叫,叫他到燕家去住,或在燕氏贸易找份活儿,安排个工作给他干,二子都没有明确的答应,只在天气好心情好时,偶尔到燕家去探望一下纯纯,兄妹两人玩在一起,背着大人们嘀咕一些谁也猜不着究里的悄悄话。 二子心事沉沉,闲转悠着,就到了邵师爷的家。邵诸葛见了他,既无惊诧,也无欢喜,只淡淡地道:“二子,你来了。”二子应一声,坐在他的对面,俩人默默地坐上半晌,极少有话,而后,二子在他想告辞的时候告辞而去。 隔了几日,二子再来。 一来二往,话便多了。邵诸葛长叹一声,说:“公平,是最大的慈悲。老天爷是最公平的。” 二子默默无语。 “二子,人这一辈子,是怎么着?常说男怕就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们做师爷的,最怕的是跟错主子。我跟了你爹一场,你爹那个人我了解得透透的,也是个性情中人,对燕坤兰对纯纯,那真是好到了一个份上。又怎么着?先走一步,自己娶得老婆生得闺女都留给了别人家。 “你父亲这人大方,稳当,坐得住阵,下得了手,是个成大事的人。可他仗着自己是这一方的地头蛇,手里又有俩钱儿,也没少办下昧良心的事。单说他对那燕坤兰,一眼就迷到了心窝子里,使了多少手段,才弄到手!落这个结果,也是活该。说实在的,当初我为帮他,也出了不少馊主意。 “自古以来,能断情者,方能断天下。可是多少英雄豪杰,难过一个情字之关!也合该你父亲有这一劫。若他当初,肯宽容大度,高抬贵手,赠金送银,放小锦鸡一马,焉知非福?可他那人,他能负人,人不能负他。心胸有点狭窄啊。 “二子,你记住:头上三尺有神灵。亏心事做多了,人能饶过,天不能饶过。所谓人欺人,天不欺人。一锋太锐,天必钝之。人收拾不了的人,最后都是叫天给收拾了的。长天远地,做人不可目中无人,心中无人。 “二子啊,我看你的相貌、德行,天饱地满,鼻直口方,两眼有精气,行走有仪态,虽然年少,却有容人之达,宽人之意。大丈夫行走天下,伤不得天,害不得理,你只百折不挠,一力向前,不刻意去求富贵,更不可为求富贵使些卑劣手段,利己时莫损人,日后必能修下正果。” 二子刚刚十八岁,邵诸葛说得一番话他虽然领会了意思,心下却更迷惘,完全不知该何去何从。 二人默坐了一会儿,邵诸葛问:“二子,你对自己今后有什么打算?” 二子说:“我不知道。但我总得给我大哥收了尸再说。” 邵诸葛点点头,默默地望着他,不再说话。 许德孝的案子很快判了下来,绑架杀人,国法难容,必死无疑。 公安局贴出了布告,许德孝的名字上打着大大的红叉子,择日择地,执行枪决。 许德孝插着亡命牌,被苛枪实弹的警察们押着,从公审会场押往刑场。 大多的司机都不愿拉这死人,何况被正法的!二子拒绝了燕坤兰的帮助,倾尽钱囊,好不容易,租了一辆车子,抵着风,低低地哭泣着,为许德孝收了尸。 人去楼空,二子把自己孤单单的锁进院子,一任朝风暮雨,全不去问,把自己从身到心,封了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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