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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孔梅出嫁(1)

  清晨,白雾蒙蒙,罩住整个古龙镇,住在河岸西边的人家,根本看不到河岸东边的乡亲。但是,有不忌讳的汉子鼓出个响屁,对岸的大姑子或小媳妇就骂起来,“少屙血点吧,你就不怕冲穿了床单冲穿了楼板?”鼓屁的汉子也就更不忌讳了:“嗨呀幺嫂哎,我还想冲破你的红花格裤衩直冲进里面去耍耍呢!”兴许是大雾遮住了小媳妇大姑子害羞的俊脸蛋,言语就比汉子们还野骚:“趁你幺哥不在家,你敢过岸来,我叉开胯让你头也进去。”汉子也就兴奋了,“婊子养的不算数,我的行头比幺哥强十倍呢!”小媳妇可不愿撒野的汉子随便占了便宜:“众人日的不来……”

  汉子是绝不会去的,小媳妇也不是水性扬花之人。真要从河西到河东,还得埋头走两里旱路,到古龙村的村口才有桥过后龙村。今晨这雾,可以断言,将是久雨后难得的晴天。

  古龙镇的父老乡亲都似盼回了自己久别的亲人,或如自己病危的儿子忽然痊愈般心情舒畅。难怪河东河西有那么多震天动地的屁呢,你就一定断言没有撒野的大姑娘小媳妇挤出的吗?难怪古龙村捡狗屎的大公又唱起小调:“母狗屙屎自掩押(掩盖、收拾),刨起黄土盖象花。公狗跑来刨开嗅,明是狗屎它当粑?”长久的绵绵雨似乎让古龙镇患了流感,庄稼不能正常生长,背果的树也不背果崽了,树叶也掉了起虫了,就象古龙镇的父老恹恹着头打不起精神。

  是啊,久雨不但涝出种种害虫涝死庄稼,还让这河东河西的街道也象烂田般让人寸步难行。一出门,稍有粗心,就

  会让你头栽地人不人,鬼不鬼……

  生病能传染,痊愈也能传染。古龙镇上场口古龙村那位沉默已久的落榜书生刘彬居然也亮开了喉咙:“妹妹找哥泪花流……”这嘹亮优美的歌声传进了河东河西的人家,灌进了老人小孩,姑娘小伙的耳里。他的父母也听到了,刘母那张眼角已有鱼尾纹却依然俊丽的脸庞也笑开了花……

  这一异常举动,刘彬也给妹子刘凤带来了好心情,“哥,你既然知道,那干嘛还不理我未来的嫂子呢?”隔壁的古二嫂也跨进屋来取乐,“刘彬乖(兄弟)哎,妹妹怕不只泪花流呢,怕还流血呢?”刘彬羞赧地埋下了头:“        我这是唱的电影《小花》里的插曲。”这有男人块头的古二嫂也有男人的粗野和豪放,她平素就对这古龙村唯一的异姓兄弟刘彬倍加爱护,她就喜欢他羞羞涩涩的样,她常笑他是未开苞的大姑娘,比大姑娘还斯文还灵秀,而且挺有文化也挺有涵养;古二哥有时搂住她颤抖抖的胴体时,她多次竟幻化成刘彬修长的臂膀搂着她,古二哥满脸胡须的脸变成了刘彬英俊大气刚毅果敢而又羞涩的脸,她就美美的闭紧流春的眼,呢呢喃喃的吟出了声……

  古二嫂有一个可心的名字叫春妮,她虽长一副男人的块头却有一张女人俊秀的脸蛋,她的着装总是捆出了女人的线条,她的粗野也就引来撒野汉子不经意的捏她肉滚滚的屁股蛋儿,或在颤抖抖的乳房上搓一把。撒野的汉子往往得到的回报是被她胯坐脸上挤个臭屁,还得胜的问:“要不要我给你斟杯老窖?”撒野汉子被胯住可是动弹不得,生怕这性感十足力大如牛的女人真尿他一脸一嘴,也就不住求饶:“不要不要,春妮姐,我再不摸你的屁股搓你的奶子了。”春妮可是有些不依不饶的劲儿:“不喝老窖也罢,那你得叫我姑妈姑奶姑老祖宗!”

  “姑妈姑奶姑老祖宗唉,你是我亲亲的!”她便从他头脸上跨过去原谅了他。但她对这异姓兄弟刘彬却是关爱的,古龙村的大筵小席刘彬被大姑子小媳妇围攻取乐时,她就会护着他把矛头直向那群无牵无挂也无邪的妇女们,引得嬉闹的人们立刻朝她围攻过来,那些单对单吃亏的男人们也趁机讨两把便宜,赶紧的离开。她高呼着让刘彬给她帮忙,他却是躲瘟疫似的逃离这“是非”之地。汉子小妇们总是这么野,但要真正乱伦是绝没有的,这就是古龙镇的特别之处。这许多天来的心情忧郁,古二嫂春妮也想寻寻刘彬的开心:“孔梅妹子还没过门,就学电影里插脚呢?脚那么大插得进吗?怕安心插死我的妹子哟。”

  刘彬越加羞红了脸,双手在裤管上搓弄:“我说的是电影放到中途唱的歌。”春妮可是正在兴致上,“我知道你是孔梅妹子的哥,可你还是我的弟呢!”

  刚才儿子那一段“妹妹找哥泪花流”可是唱乐了全家,本是一个忧伤的曲调,可刘彬的家人都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已经二十多岁了,该成家立业了,花般艳丽的孔梅也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刘母那一脸的灿烂进屋来,“彬儿,你二嫂是在寻你开心呢!”

  河东河西的乡亲都认为刘彬高歌“妹妹找哥泪花流”,是因为他貌美惊人的未婚妻终于赢得了他的心。也有人认为,今天这个晴天真真难得,他与人同乐。其实,刚从县城中学回来的凤妹子也误解了。他乐,主要是昨天收到了省级刊物给他寄来了样刊,里面有一篇他写家乡古龙镇风情的散文,还有七十元稿费。

  七十元,诚然不是大数;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呀!比起几千几万……这是一个多小又多少的数字哟!七十元,七十元呀,他努力了五年、奋斗了五年、摸索了五年……总算回报他一个笑脸。他失落的岂止是高考落榜和父亲的失望呢?他失落的岂止是老师的失望还有同窗王慧娟的绝望呢?王慧娟考进省师院后开始还断断续续来封信,三言两语话话旧,后来就音信杳无了。收到了样刊和稿酬,他的欣慰不是能用钱能等量的呵。假如一张桌上放着数万元现金,标签上书写着送给你刘彬;另一叠却只有七十元,下面放着这本杂志,标签上书写着:刘彬你的心血!他会扑上去,抓住那七十元,甚至将七十元也抛向空中,留下刊有他文章的书。这是从次次失败中踩过来的足迹,歪歪斜斜,深深浅浅,每一脚窝里都有心血凝固啊。虽是只有千多字的文章,可手书体变成了铅印,而且还是在全国都有名的大型双月刊上。这证明他的起点是高的,而且还得到了衡副主编写在散文后面的评论,大大的褒扬他写出了小镇的风情,写出了小镇桃园似的风光……这每一规整的方块字,都是他踩出泥泞的足印啊!

  这预示着,他存放箱底的数篇小说也将走向读者,走向社会,去占领自己的一席之地,去开辟自己光明的前途。他总有一种预感,他会从农村写进城市——那里才是生活的海洋,生活的光点带。构想的“她”也在那里的海洋中,他会觅到她,她是生活的伴侣,也是他事业的助手!有了她,他自信,他这一生不枉来人世一遭,他会捧出许多部读者喜欢对社会有为的作品。他总认为自己不是庸庸之流,他是有信心也有能力给后人留下经典之作的……

  凤妹子到县城读中学后,一两年时间,就已经再不是刚走时的黄毛丫头丑小鸭了,已经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人见人爱的大姑娘了。她有哥哥高挑的个儿,也有哥哥耐看的脸膛;可哥哥是男子汉的英俊且刚毅,而她更多的却是少女的灵秀。要说最象,那就是兄妹那双有神而无邪的眼睛了。哥哥多了几分羞涩,妹妹却多了几分顽皮。古二嫂可是觉得一周没见凤妹子了,怪想的,与刘彬取乐一会儿,见他脸儿大姑娘初见姑爷一样的红,便挽着凤妹子去了她家……

  翻开杂志,刘彬又一次仔细地读着衡副主编给他写的评论文章。作为一位习作者,第一篇文章能得到副主编亲笔写评论,并大加褒扬,可以说在这以前是本刊绝无仅有的。他开了先例,这无疑对他后来在文学上的建树起到了推动性作用。也注定他后来在爱情的旋涡中被淹没,始终没能冲出那爱情的藩篱,被困在了爱情的八卦阵里,酿出一幕人间悲剧。

  读完副主编的评论,他陷入了苦思冥想中,他在构思一部中篇小说。母亲却与父亲在隔壁房间商量着儿子的婚事,还是决定由母亲来告知儿子。母亲双手捧着杯热茶,脸颊绯红的来到儿子身旁:“孩子,你爸说……你爸……”看到儿子又在忘我地写,她把想说的话咽下了。儿子放下笔,抬起那张约带稚气的脸对着母亲:“妈,你痛快点嘛——想说什么?”母亲就更靠拢儿子:“孩子,你姐……你知道,你姐嫁走后,凤丫头又在学校疯。”那双布满茧子的手抚慰着儿子的头,“我们家……你说,劳力是不是……农村要发财是不是要有人手干活啊?象古支书家。”

  “妈妈!”儿子听得吃力,“你今天到底要说啥呢?如此含含糊糊。”

  “哈也,我的儿呀!妈要能比得上你,怕不会嫁你爸那‘死鬼’了!”

  “那你咋没嫁个状元郎?”刘父正好走进门口,说:“古话就说龙配凤凰,耗子配老鼠,歪锅配扁灶。”

  母亲那张虽然有些苍老却仍还俊俏的脸庞布满了红云:“那你干吗没讨个公主千金的让我们彬儿也有位风光的外公呢?”

  扫了眼刚开好的小说的头,刘彬又抓起笔,“妈,你们有事吗?”父亲就赶紧退回隔壁房间。

  “嗯……有,”母亲又把话转到了正题上:“你可以读书,可以写字……可是,妈没个帮手,还想抱孙子呢!”

  儿子总算听出了眉目:“我还不想结婚。”母亲紧锁双眉,一脸不快:“人家……人家姑娘大了,模样又好。”

  刘彬不耐烦地:“我们没感情,怎么结婚?”

  刘父隔屋吼道:“感情?那是啥玩艺儿?谁看得到?谁当过饭吃?我和你妈婚前连她鼻子横长顺长都不知道,成了一家子了,那时生活困难,人又年轻气盛,经常三天两打,不照样生了你们姐妹三个。”儿子可不愿听父亲那段老皇历,讲起那段历史,他还津津乐道,母亲刚嫁进刘家来时,似乎藏着十二个不情愿。父亲是用武力和拳头教乖了妈的,后来母亲就依附了父亲,并爱上了这位充满粗野的男人。儿子总觉得那种婚姻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他总不愿听父亲讲他那时的罗曼史,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父亲一席话使他哭笑不得:“可是,我和她没有共同语言呀!”

  母亲是真的生气了:“屁话。她喊爹你喊妈不成,她叫爸你就不晓得随口叫爸?”

  凤妹子也从门外风火火扑进屋:“哥,妈说的对,你叫爸我也叫爸。”

  “鬼丫头,一天就知道疯,这是在谈正事呢。”

  父亲隔屋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