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卫在爸爸的卧室里看到了他们近期的刊物，她翻开目录，看到作者中又有刘彬，她忙拿进自己的卧室翻到《杠子叔的罗曼史》扑在写字台上认真而仔细地读起来。这位年岁虽小个子却大的女孩自从上次读了《小镇风情》后，她就在深心里记下了这位作者。就是这位作者的作品使她梦游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到那陌生的地界摔下了崖，摔得下身里流血不止。还被一位陌生男子抚摸了少女的隐私部位，后来的梦里竟多次被这位男子抚摸挑逗。自己的初潮也正是读了这篇散文后来临的，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深的缘份。《杠子叔的罗曼史》又使她爱不释手了，是语言是故事还是巧妙的构思打动了她吗？仍是小女孩还是中学生的她也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她一翻到刘彬这个名字就使她感到亲切，就仿佛在哪里见过，仿佛有未了的情缘，这位是老是少都不知道的人到底在何州何郡呢？自己珍贵的女儿身却是因为他的文章而被陌生男子窥视抚摸，并且一再地闯进她的睡梦中来，她少女的身子他那么熟悉了，也因此她上锁的日记本记录下来许多文字了。好一篇《杠子叔的罗曼史》，今夜肯定又让她失眠，她竟把文中不少精彩的对话摘抄进珍藏的日记本中。这个刘彬的确不是等闲之才，值得爸亲笔写评论的作者少见，把双月刊拿回家来也不常见。上次拿回来是推荐刘彬的散文给她看，这次拿回来爸放在他的寝室里，看来是认为女儿的作业太重了还没来得及推荐。可她已经先睹为快了，她决定写一篇读书感想，有可能的话用化名寄到爸爸的刊物上去发表。

　　妈妈回到家来打开铁门进到厨房放了蔬菜，到客厅里换上了准备下厨的衣衫，猛听到女儿房间里有声息，随轻手轻脚过来看过仔细。女儿近时正在复习期中考试试题，母亲却不想干扰了她，可她从门缝看进去女儿竟捧了一本杂志在胸前，好似睡熟了。她举起右手敲敲门，女儿竟转一个身没醒过来。她走到女儿床前去拿她手中的书，女儿却抱得那么紧，母亲有些生气说：“小卫，你太不象话啦 ，你不知道大水已经淹到脖子了吗？”衡卫醒过来揉揉眼：“妈咪，你不该打断我的梦。”母亲拖了女儿手中的杂志：“就要升学考试了小仔，你还有闲心看杂志睡大觉做美梦呢？”衡卫立起身来圈住妈妈：“妈咪，你一天到晚累不累呀？老在我耳边升学啦考试啦重点啦……我的神经都快崩断了，我真得谢谢刘彬，他让我轻松轻松还做一个好梦。我梦见了我跟着他拼命地跑，在密林里穿梭，在草丛中飞奔，可他离我总那么三几步，总也不回头，我总没见他俊逸洒脱的面容，我跟了他跑啊跑啊跑到一个高高的山岗上。他立定，我也立定。在他边上，我竟累倒下了。他把我抱起来环视四山，所有的山梁山峦都匍匐下跪在我们面前，我在他怀里象王妃在接受众臣朝拜。”

　　“好了好了，”杨主任取下女儿圈她的双臂，惊疑地问：“刘彬是什么人？小小年纪做这样的梦不害臊吗？尽看些不三不四的书，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啥玩艺儿喽。那老不是东西的，女儿明明就要升学考试了，还把杂志往家拿……”女儿从主任手中抓过来杂志说：“妈咪，在家你是我妈咪，我爸妻子！你不是主任我不需要主任，爸爸也不稀罕。所以我认为女人当了官会改变妈妈温柔贤淑的形象的……”主任佯装生气地说：“好你个温柔贤慧，你也同样是女人，那进厨房去作饭，让妈咪体会体会你的贤慧娴淑吧！”女儿辩解说：“我还是小姑娘不是女人！我成了女人后我会为一个人贤慧娴淑的！”母亲似乎真有些生气：“听听你这番话，还小姑娘呢？你刚才那梦是小姑娘该做的吗？你得把思想端正过来用在学习上去……”女儿反驳说：“妈咪，那是梦，我睡熟了要做这样的梦我有啥法哩？”母亲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母亲审视了会女儿，发现她的确跟自己一般模样了，随说：“女儿真大了，看来妈妈真得常留心着，丑小鸭变天鹅了可得谨防天鹅飞跑了，那样妈妈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喽！”女儿就哈哈笑道：“那妈咪的意思是希望女儿永远长不大喽？我小时候你就不该用人乳喂我，让我天真无邪的童年那么短暂。”母亲也想起啥似：“我还难得你小时候太贪吃，妈妈乳房的头本来看不见，硬是让你个饿死鬼似的帮我把乳头从里边吸出来了。”女儿兴奋地说：“乳房没了头那不太难看嘛？”妈妈说：“所以我应该感谢你，你好象也没头？”女儿戏道：“你女儿有没有头你也不知道，你这妈妈是咋当的？”母亲反驳说：“你小时洗澡多数时候都是你爸帮你洗，再说那小姑娘的也看不真，你现在大了能看得真了你又不给妈妈看喽。”女儿拉了妈妈的手说：“何必看呢？摸一摸你不就清楚了嘛！”母亲真在女儿已经很挺拔的胸脯上停了少顷，捏了捏软软的部位，随又按按女儿有些扎手的乳头，由衷地说：“难怪你有那许多的怪思想，你真的长大了。不过你目前还得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性对每一位人都很重要，不管男人或女人都很需要它。它其实就象我手中这个苹果，成熟了香甜酥脆，水分养分也很丰富；但还是青果时就未勉是苦的涩的一点没有味的，你摘了这枯涩无味的青果子就真是太可惜了，你现在就正是这青果子呢。”女儿赶紧用巴掌捂了妈妈的嘴：“妈咪，你觉得你不离谱吗？你的钢琴弹走了调儿？到底是老师是领导，给女儿也上起性教育来啦！”母亲把女儿拉坐在她身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女儿说：“小卫，这一课妈妈早该给你上啦，你脑子里装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妈妈其实早看进眼里喽……”女儿立起身来大咧咧地说：“妈咪，我饿啦！你在边上指点，让女儿作一餐如何？”将那披肩秀发一甩，甚是妩媚的给妈一笑，妈妈却赶紧追出来：“算了，你还是去搞好你的本职工作，等以后你成家立业了再来孝顺妈妈吧！”女儿被妈妈推回来，不情愿地说：“我怕我这样的女人将来没人会要的！”

　　“混话！”父亲进门刚好听到女儿的话，边脱外套边说：“小卫可是骄傲的白雪公主，公主还愁嫁吗？将来女儿选夫婿可得真正的白马王子方能匹配！”女儿跑过来圈住父亲，撒娇地说：“老爸，你这样的中层领导高级知识分子，其实脑子也怪封建的呢！现如今都啥年代哪？还在用匹配这些字眼。”母亲厨房传过话来：“不用匹配那把你嫁农村嫁北大荒去？”衡卫反唇：“妈妈，女儿将来还真想到农村去，我读过许多写农村的小说，都写到那里空气清新，风景优美，出门就山清水秀的。象我刚才读的《杠子叔的罗曼史》，那里简直是陶渊明的世外桃园，让人羡慕死了。”母亲在厨房里说：“生活不是小说，现实也不是梦幻，小说往往是作家把现实理想化了，把生活变态了歪曲了。老衡，谈小说你可是内行，你可得给女儿谈清楚，别让她小小年纪硬朝那牛角尖里钻。到时女儿钻进去出不来我跟你没完。”老衡在女儿鼻尖上一括，说：“看看，你这淘气包给我闯祸了吧？女儿又不是小子，这管好管坏的不是你当妈的事嘛！咋能把责任推给我呢？”妻子停下切菜说：“你不拿那些书回来，女儿能跳进那迷魂阵里去吗？”小卫咯咯笑道：“妈咪，您不觉得您领导太武断了嘛？你要是下届选举当选了市长，你肯定关闭本市的所有报纸书刊，你要是当选了国家主席，肯定推行秦始皇政策——焚书坑儒！”父亲坐在沙发上说：“那民意测验时投你妈咪反对票！”妻子走客厅来边解围裙说：“我让你父女俩一唱一合来反对，那晚饭就赶紧打开窗户大家喝风吧！”女儿扑进妈妈怀里：“妈咪，您竟选国家主席我定双手赞成，我还客串各省为你拉选票，那晚饭你作啦！”母亲说：“你爸作，我不是国家主席候选人嘛？我这样的伟人还得亲自下厨当家庭主妇？”老衡哈哈道：“尽管你是国家主席，可别忘了我还是你丈夫，所谓的丈夫不大一丈也大八尺呢！撒切尔夫人下班回家后还给丈夫丹尼斯烧饭端洗脚水修脚趾甲挖耳朵眼呢！”妻子说：“耸人听闻，哪里捡得的小闻野史，看来这世界各国都没有真正推翻大男子主义，这样看来人一出生作为女性就是个悲剧喽！”女儿说：“妈咪，您这样说来女儿那点自豪感全跑光了。老爸，你为何不让我是儿子呢？”老衡说：“女儿好，女儿听话，女儿体贴，女儿心疼父母……所以爸爸还是小孩时就精心设计了女儿模样，就构思了女儿的将来！你可是老爸的心肝儿！”妻子说：“听听，还不是在想着让女人俯首称臣，如何的依护了男人。”饭香从厨房里扑进客厅来，挤进父女俩的鼻道里，立刻勾起了他们的食欲，丈夫说：“这样看来今晚的菜得我下厨夫人心中才会平衡的。好，让我当一回模范丈夫也当一回慈祥的父亲！”女儿说：“爸爸在我心中永远是慈祥的，今晚上不如我们全家动手，做个合家欢合家团圆。”父亲又问：“冰箱里还有什么菜？”妻子说：“猪蹄、鱼丸、鸽子、猪肝、菠菜、香菇、葱蒜都有。”父亲说：“好咧，我先做一道猪八戒踢足球！”母亲说：“好，我做一道凤凰落草！”女儿高兴得跳起来：“爸爸妈妈真棒，女儿给你们打下手！”父亲说：“既如此你去把高压锅拿出来洗洗。”

　　半小时以后，衡副主编把热腾腾的煲汤端到桌上的汽炉上，溜粑的猪蹄飘浮在滚汤里，鱼丸菠菜在汤里翻滚……杨主任的鸽子困在盘子里的葱蒜中，香菇肚中掩藏，从高压锅里拿出来后，杨主任用香油辣椒油浇上放进烤箱里微烤片刻，才端上桌来。女儿也露一手取名：伤心自有抚慰人！衡卫的菜上桌以后，一家之主的副主编拿出一瓶红酒分别斟上，首先就来品尝“猪八戒踢足球。”女儿说：“这道菜华而不实，就象有的人外面名声很响，内里不怎么样。”父亲说：“这是你闺苑性格所致，看来你是一位不喜欢运动的角色。”母亲说：“这也怨不得女儿，她一向对肥腻的猪肉不感兴趣，那就尝尝妈妈的凤凰落草！”女儿果然在鸽腿上撕下一片肉放嘴里轻抿，“好味道，这名也好。”父亲说着撕一片放口里细嚼慢咽：“的确好味道。但凤凰不应当落草，应当展翅飞翔！”他喝了一口酒，把女儿的蒸猪肝片夹一片在香辣椒里打个滚，咬一小口慢慢品味：“猪肝这么吃法很有创意，只是这名取得格调低了点儿！”母亲也这样吃一片，喝一口酒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老是有那么点儿怪怪的想法呢？下次可不能取这么些酸溜溜的名字。”

　　“妈咪，这是艺术又不是生活！”小卫一对丽眼扑闪闪的看父亲。

　　“小子，这是生活不是艺术！”母亲盯着女儿说。

　　“都不对，”父亲说：“这是生活也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