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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孔梅出嫁(7)
消过夜就是晚上十一点光景,八月十五又是月圆中秋之时,整个古龙镇河川上下、田野村舍都一片明亮。就连几里外四山的森林都能见它郁郁葱葱的面貌,平静的河水里偶尔也有鱼儿飞出水面打破了河面的宁静,收割完的稻田里传出秧鸡觅食求偶的叫声。古龙镇没有工厂里机器的隆隆声,也没有国道省道边汽车的马达声。这里一到晚上真可称得上风清气爽,如果没有山上林中传出来的野物叫声,那才真叫宁静的夜晚。 乡亲们七脚八手将孔梅的嫁妆安放在各间房里,刘家本来就宽敞的三合院,有了这些油光闪亮的家具摆进去,这一下子就看起来很象回事呢。都在心里盘着这刘家接个媳妇接发财了,人们都已经忘了早些时在孔家发生的烛油烫人事件了。这刘家真是一代强一代呀,单讲今天这婚礼的排场,这婚礼的热闹,周邻几村谁家有过?就连古龙镇的第一大姓古家也没有可比的,古支书都自愧不如啊。今天的古支书是坐在礼台上,刘家有那么多的客接那么多钱,比四年前自家大公子结婚时接的钱还多几百呢!这充分显示了刘家在全镇乡亲心中的份量。都说三代单传后要大发,刘家听说已经是四代单传了,那小子看来是的确要发了。 乡亲们帮助忙完一切后,乘着月光就各自要回家,总管也就站在庭院中大声说:“明天十点来吃早饭,妇女们早点来帮忙蒸饭炒菜,大家辛苦了,让新人来给各位敬支烟。”新媳妇就跟在新郎官后面,手里拿着烟,新郎叫爷她叫爷并装支烟,收到烟的就风趣的说:“晚上睡好!”就离去了。 刘家的三合院可是背河向西,背河面北边是厨房,南边是猪牛圈,可是一所正反三合院,呈“工”字形。厨房门口有二十级石梯下河,吃水用水都在清清的河里取。河水从南流向北,因地势平坦,就要很仔细才能看到河水的流速,流到下游官前村地界,流速快了许多,再流一华里,一头就栽进北山里。那个巨洞可是从来没人斗胆进去过。那水据说是流到别省的挨邻县城去了,滋润了兄弟县的土地也滋润了他们的生活,据说还用那水酿出了仅次于茅台的酒。那个洞里经常冒出珍贵的鱼种,刘父常坐在厨房门口的石梯上也能钓上三几斤一条的鱼,并还经常钓到团鱼。其实这古龙镇里的乡亲都会钓鱼,并且都有一种适可而止的美德。那就是实在想吃了就钓,钓到小的了就放,绝没有人撒网放药什么的。并且谁家的脏水也不会倒进河里,妇女们也绝不允许下河游泳,水牛滚水都是专门有塘,水源又是四山森林里的泉水汇集起来的,水质特别好。都传这里敬河敬得真诚敬得诚挚,所以历代来的洪水都没淹过古龙镇。古龙镇的父老就靠这山这水这洞富甲全省,老百姓的生活真叫个流油……那是十多年后这里出了位著名作家,这位作家引来了外商外资,乘着西部大开发的东风腾飞的结果! 刘彬的洞房是在南边的耳房里,也就是紧挨猪圈厕所连到庭院边的水泥砖房,与正房的木楼一样盖的瓦,只是用薄木板吊了顶,白碳刷了壁。新婚床和高组合摆在里间,外间是矮组合,另有一张刘彬过去睡的床。刘母生怕今夜客多年轻人睡到了那张床上,特安排了刘彬的外婆、姑婆睡那里,两位老年人都有耳聋症。 孔梅先到了洞房,壁灯照得屋内雪亮,高组合还散发出淡淡的漆味,席梦思床上的新被子新床单也散发出棉香味。她立在高组合的镜子边,她看到了那张俏丽的脸蛋那么红,她用双手轻轻的去捂住,那么烫,她取开手,镜中那红花格衬衫罩着的高耸的双乳都在抖。她在心里鼓励着自己:别怕,心也别跳,刚才背你摸你还当着那么多人都挺过来了,怕什么呢?可是她的心还是咚咚的跳。当她听到外边的脚步声时,她的心快从嗓眼跳出来了,站着都在打颤了。她就快步到床上坐下,可她感觉到床都抖起来了。 刘彬走进来了,脸蛋儿也红红跳跳的,他随手关牢闩死门,孔梅的心跳肉抖差不多让她坐立不稳了。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说:“你这些天太疲倦了,睡吧!”她就合衣倒在了床上并往里移出空位。他却捧着本书,坐到了写字台边,打开写字台上的台灯,把光线调暗,随手关了光线较强的壁灯。他仿佛肚里装着万千只蜻蛙七蹦八跳的,装着认真读书的样子,可书里写的啥?他可是丁点儿也没灌进脑子,他瞥了眼镜子,镜中的美人儿在床上似乎睡熟了。他放下书朝美人儿走去,她心里直嚷:“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她这下是更感觉到床抖得厉害了,居然把弹簧抖出了嘣嘣的两声。他立在床前,拉过她边上的新被打开,轻轻的盖在她身上,她仍佯装睡得很熟。 天刚朦朦亮,她就起了床,她才发现刘彬昨夜竟然扑在写字台上睡到天亮。她朝他走去,拿床毛毯盖在他背上,可他就醒了,他说:“你已经起床了,干嘛不睡会?”她心痛地说:“你就在这上面扑一夜?我不是给你留着位吗?”他也站起来,心没有昨晚那么跳了:“我怕你怕。” 她的脸又一下子红透根,他也红透根,心里咒自己,“你到底要说啥呢?还写文章呢,什么我怕你怕。”她却怯怯的说:“你怕我怕啥呢?都有啥好怕呢?” 刘母可是已经早早的就起床了,她已经发燃火为儿子和儿媳各煮了六个开水蛋。新娘子从厕所出来去了厨房,婆母就端一盆热水给儿媳洗脸,孔梅可是没接水,而给婆母磕了头。刘母赶紧放下脸盆扶儿媳起来,并顺手摸了五十元钱给儿媳,儿媳谦让,婆母却说这是不能谦让的,孔梅就收下了。她洗罢脸,刘彬也来到厨房洗罢脸,母亲就端给他们开水蛋,儿媳又谦让,母亲又说这同样不能谦让。 新媳妇吃完了开水蛋,就依次到先起床的长辈亲人跟前磕头。当凤妹子扶着外婆从厕所出来后,新媳妇就跪在外婆跟前,外婆忙扶孔梅起身,随后封证外孙媳妇:“孙头,你赶我的寿!你儿孙满堂!你白头偕老!你样样称心样样如意!” “外婆可是金口玉言。”凤妹子扶着外婆盯着嫂子:“外婆的封证千金难买,外婆什么时候也封证我呢?” “妹妹高升(嫁人)的时候,那外婆自然封证你咧!”新媳妇也去挽住外婆的另一条胳臂。外婆耳有些聋,没听真外孙女外孙媳妇的话,又怕说出来不对题,就只管点头。 刘父起床后也得了儿媳的头,也拿出贰拾元打发了儿媳。帮忙煮饭的还没来刘家,母亲就已经为儿子媳妇收拾好了仁亲礼品,双双就上路回拜去了。 刘彬背着仁亲走在前面,新媳妇却在后面拉出二十米远的距离,他们沿昨天来的路到了山丫口,孔梅才追上去,怯怯的说:“给我背吧。”刘彬也不说话就给了新媳妇,也离那么远跟着。孔家没见过新姑爷的亲戚朋友还等在那里,他们都想借今天的机会认识认识新姑爷。 到了娘家,孔梅放了仁亲礼品就去堂屋磕头,刘彬却不知拱到哪里去了,孔梅又一一的给长辈亲人们磕头。没见过姑爷面的就开始找姑爷,刘彬其实正在孔梅大哥的房间里打听昨天受伤的孩子伤势怎样?决定回家后明天到医院去探望。那些老年的长辈亲戚找见了新姑爷就问了声来了也没啥好问的就相互的轻轻说:“子弟倒是个好子弟……” 吃过了中午饭,孔母就把刘家前些时抬来的衣料鞋袜给女儿装在背篓里,女儿说放在这里过些时来背,随与她姑娘时的好友一一话别,还流了两汪眼泪,孔母可是又没敢送出门。 下了石级到了树林里,新媳妇就再不象来时那样拉二十米的距离了,她紧紧的跟在身后,鼓了好大劲终于说:“你们……你们读书人礼节都不要了。”他站住转过身来,惊讶地:“谁不要礼节,不要礼节称读书人?”她娇怨:“那你……为啥不到堂屋磕头?不给爸妈和亲戚磕头?”他懊丧地:“要跪头?来时你又没讲,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又嗅到了他身上醉人的气息,她其实恨不得在这森林中扑进他怀里,可她还是没鼓足那劲,她怕路上有人经过,于是甜甜的脆脆的说:“傻瓜,走吧!” 八月里是收割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路边的坡土里有人在播种油菜,也有人在收搬晚种的玉米。在来时换肩的山丫口,有一群羊子在那里啃咬树叶,一只大公羊咩咩咩追着一只发情的母羊。那母羊四脚叉开,蹲着两对八字步,公羊猛一纵身,屁股拼命的朝前耸动。新婚夫妇正好撞见,孔梅的脸颊一下子红透,刘彬却站住转过身来:“它们……它们那是做啥?” 她的脸更加羞红了:“我不知道,你问它们!” 刘彬坚定地:“我问你!” 孔梅也不心跳了:“那我问谁?” 刘彬绯红了脸说:“你问我!” 刘彬的屁股上被新媳妇猛拧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