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嗅无一人，章老头笑了笑说：“那里是文明与野蛮伴生，美女与土匪共存。是个很神秘的地方。”

　　章老先生的个人历史问题在社会上看来是个污点，他自己也是从来不提及的。可石步竦常向他请教唐诗，所以他对步竦说话还是少有械备的。这时卫生所里没人，闲着哩，他是兴致高了还是牵动了回忆往事的情绪，就同步竦慢慢地闲聊起来。他讲起了他以前的长官韩团长就是潇湘那里的人。还说潇湘水边出美人，他们团长的妻子就是一个大美人。还笑着对步竦说：“你小伙子到了那里去可别被潇湘美女迷住了忘了家乡呵。”

　　步竦只是傻傻地笑，然后问那团长和他的美夫人可还在那里？

　　“呵呵，团长姓韩，打日本那年在南京保卫战时就被打死了。那漂亮夫人带了女儿回老家潇湘去了，后来的事也就不晓得了，都几十年了啊。那时我在团部里当医官。团长的一个弟弟在当连长，团长和夫人结婚的故事是大家都晓得的。”

　　章医师给步竦讲起了韩团长和漂亮夫人的故事：

　　在潇湘城外潇水上去40里有条岔河流进来，这小河虽是无名之水却也是潇水的支流。河不大却有名，因为那里曾出了个仙女，叫玉沁仙子。因此，这里的村夫野佬们都喜欢给自己家新添的女孩儿取名时有一个玉字。这河边有个大村落，叫做樟树岭村。村里有个大户姓谭。以前也是个大世家。这谭家的老爷也称得上是地方的豪绅。谭家养有五个公子，个个都是真正的公子哥儿。游手好闲赌钱打马无所不精。还有那欺男霸女的事也是常有的。特别是那五公子，十里八乡内只要他见到了谁家姑娘漂亮就抢了来玩弄，玩够了就一脚踹了。先后娶了三房太太了还嫌不够，仍在乡里胡闹。连老绅士都看不过眼去。

　　一天，谭老绅士把五公子叫到跟前训斥了一翻。然后说：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该立业修身了，不可再总这么胡混下去。你若看上谁家姑娘，随你选。我再给你去明媒正娶，娶了回来作四房。从此后就不要再做那些缺德的事了。

　　其实，五公子眼中早就有看上了的可意人儿，那就是邻近村仙子桥大院子里前清秀才宇文先生的独生女儿，大美人宇文玉黍。说来五公子幼时还同宇文先生一起同过窗。后来五公子和宇文都长大了，皇上也倒台了，不再有科举。五公子学无长进也就回家守着祖业学会了吃喝玩乐，女人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可总还是觉得没娶上个可心如意的。宇文比他大许多，读书也勤奋，赶上末班车还考上了个秀才，可也还没来得及搏个一官半职就改朝换代了，秀才能做得了什么事来？只得开馆教授村童过日子。并娶妻生有一女，五公子与宇文相交不多，只是偶尔见到宇文先生的女儿玉黍倒是一天天的长大，不几年已是一个婷婷玉立的美人姑娘了。他也晓得这十里八乡的青皮后生们都在想着谈着这大美人玉黍。他也是好有些心动了还动。只是想沾花惹草的去弄弄是不敢的。玉黍可是书香门第好人家女儿。想去娶了回来又知年龄相差有数更兼自己已是妻妾满房了，人家愿意不？要想娶回来肯定就得花大把的银子，可这银子是在老头子手里捏着的。如今老爷子发话了，自然喜饱了五公子。

　　经过老爷子和银子的努力，终于把跟着叔叔过日子的个大美人玉黍娶进了谭府。玉黍的父头年才过的世，穷骞的叔叔贪那谭家财主的银钱，老哥尸骨未寒他就轻易地将个刚满十七岁如花似玉的侄女嫁给了年过半百的谭五公子。

　　新婚之夜半老的新郎官撩开新娘的红盖头时，身子早就酥了半边，一把搂上床就啃了半夜，从此后他就集四房宠爱于一身，全给了这小妾玉黍。不仅夜夜专房，日昼里还是个相拥相抱弹琴饮酒，扑蝶下棋。不出一年老爷子中风过世，玉黍却喜添弄瓦。五公子承了家产，也改称五老爷了。五老爷持政后便把个像征整个家当总管的钥匙串交到了四夫人玉黍柔嫩如玉的小手里，不过二十岁柔嫩美艳的玉黍便成了谭家大院实际的女主人。

　　可是那个年月里常闹匪患，民国十九年匪患又起。常言道：匪乱避城里大乱躲乡下。乡里小匪贼们作乱五老爷就带了妻妾伢小避进了潇湘城内，这城内有他家开的绸布店和杂货行，住在城里来也是顺便管看一下生意买卖。

　　五老爷一大家子人住在城里自然要开销的，五老爷想到自家乡下庄园里的米呀，腊肉呀，酒呀是大把现成的，挑了来城里就不用再花银洋买了。

　　一天，五爷就叫了四夫人玉黍来说：你领了长工和挑夫去乡下把肉呀酒的米啊豆的挑些回来吧。于是，玉黍就坐了小轿带了八个挑夫到乡下去挑货。

　　玉黍的美在乡下百十方圆里是有名的。也早就被一个觊觎她的美色的匪首牢牢地惦记着了。那匪首叫黄中美原也是此去不远的山脚下村人。年青时就不务正业一贯游手好闲，见如今天下混乱就上山当了杀人越货绑票吊羊的土匪。他特别是喜欢绑那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叫做吊“女羊”。这一是可以自己享用享用，二是可以勒索得到大价钱。玉黍不仅是貌美绝色更兼夫家有钱，自然是他垂涎已久的必猎之物。当玉黍乘着小轿带着挑夫腰上挂着管家钥匙招遥回乡时，自然有村里的土匪坐探打着飞脚地报到山上去了。

　　就在玉黍带着满载着肉呀酒的挑夫队伍返城的半道上，一干强人跳了出来抢走了酒肉粮食还掳走了四夫人玉黍。

　　玉黍夫人被掳上山来，匪首黄中美自是喜不自胜。一连把她睡了七天七夜。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凡从山下掳了女人来首先是让匪首享用三夜。然后再赏给部下众头目每人一夜。一般小股匪帮有头目三两个，大股匪群也有七八个的。不论多少都是抓阄轮值，轮过了再由匪首睡三夜，接着再轮。如此三遍后才由匪首决定去留分赏。去者通知“女羊”家属拿钱赎人；留者匪首留下压寨；分赏便是赏给某个杀仗有功的头目。一般以去者为多，因为土匪更需要的是钱财而不是养人。何况“女羊”的流动越大，大家就越新鲜，钱也越多，干劲也就越大。

　　玉黍被绑上山后那匪首把她日日夜夜的享用。下面的小头目们就啧啧地有烦言了。说：坏规矩了！坏规矩了！三天？两个三天还有多了。吃独饮食！

　　众匪大有翻脸造反之势。军师把话传给到黄匪耳中，正在迷糊享受的匪首惊醒过来，赶紧将玉黍用来笼络弟兄，赏给抢劫有功的小头目们尝味。

　　这些小匪首们知道吊“女羊”一般是要走人的，所以在轮到自己享用这天就会拼了性命地来揉搓那可怜的“女羊”。好多的“女羊”只要生得有姿色一些的而又嫩弱的往往还没等到走人时就已经不行了。这样苦主赎回去的竟是死人一个，落得个人财两空。

　　这玉黍是何等的丽质玉人，那些大小匪头目们见了无不是恨不得一口活吞了她下去还不解馋。这可就苦了玉黍了。

　　夜夜的屈辱折磨叫玉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轮到第八头目人称八爷的，她真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一晚进来的八爷其实是个俊武骠悍的青年后生。他进了屋见了玉黍娇柔的玉人儿，眼睛就生生地冒出火来，扑了上去抱住玉黍就剥衣裳。

　　玉黍轻轻一躲说：慢点呀，这一夜还长得很哩，我们先叙叙话儿好吗？好久没人跟我讲讲体己话了，做这种事是要两心相好才更有味道的呀。我看你小伙子又当头领了，我喜欢你。女人就是喜欢同她崇拜的人困觉的，那才是享受。今夜我们俩要好好耍，快活地耍。不要像了那些畜牲野东西。

　　听了美女对自己的赞美，这八爷匪人竟也做出了斯文之态来，他轻轻地抚摸美女玉黍的身子说：你讲的对极了。从你上山的第一天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就酥了，我太想你了，这几天等得我好苦呵。不过总算熬到了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