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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潇水女人潇水情3
自从长沙知青小白走后,花梨才发现自己已怀上了小白的孩子。小孩生下后,丈夫再也受不了村里人的指背。最后还是提出了分手,花梨死活不肯。但任老师铁了心说:这儿子都生出来了,人家一看就晓得不是我的,你这不是存心让我成天戴着绿帽了子满村里走吗?我总不能叫你把小崽子弄死吧。为了大家过得好,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花梨哭了三天,看看确实是自己铸成的错,怪谁呢。想了想说:“哥,是我对不住你,就当我是支边去了,我走。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要我回来了,我还回来。我听你的。”说完,两人悄悄地办了离婚,花梨虽是个性特立,可村里的白眼和口水她还是招架不了的,半个月后就离开了消水头村,带了孩子回云南找到自己的父亲。 在云南花梨先是苦了两年,后来听说深圳搞开发特区了,那边做生意容易发财,她就把孩子交给了父亲,跟了在中缅边境做玉石生意的老乡跑去深圳,原是想可以大赚一回。那晓得深圳是个新兴的城市,讲的是实用和创业,对那讲古懂情趣的什么玉呀翠呀是不蛮热心,卖了半个月也没卖出一块玉,看看倒还不如人家从沙头角倒卖香皂纱袜的人来钱。她就想走这条路子。这条路子也不好走啊,一是没有本钱,二是不好过关。人家就给她出了个主意:没有本钱,可以把自己的好玉带过香港去,那边这东西值钱;再在那边联系上一个坐桩的人,这样就不用每次小夹小带的了。不仅仅是做什么香皂袜子更可以做赚钱多的电子和服装。花梨照此办理,果然是水顺风和,不多久就在中英街认识了香港那边的一个经营服装的商人。那服装商想给妻子卖一块真正的缅甸翡翠,结果他看上了花梨这颗更美的玉。 你想想看,广港海边的女人都是面黄肌瘦的,当然不是饿的,肯定是营养美食和海风太阳吃得太多了。她们哪里能同花梨比得了万分之一,花梨那指头都弹得出水的白嫩肉皮早把那小商人的魂魄都摄走了。后面的戏曲大同小异,商人过深圳来办起了服装分店,请了花梨打理,不懂行?没关系。手把手教教你,以后每月来四次。港商帮助内陆美女脱贫,内陆美女给欲海难填的港商慰藉。互相帮助共谋利益。生意以后做大了,服装店全给了花梨打理,那商人改做了房地产生意。一两年间小老板便是大老板啦。花梨也奔到了中康,就是这么个过程。 一天花梨对商人说:你的事业要发展,要面对海外的,最好是再找一个年轻会外语的小秘,辅助你的生意。现在的女大学生多得很,我呢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回乡了,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那商人也还大度,说:好,这服装店就送给你了,你要经营要处置全由了你。是你给我带来了旺财运,这里再送你一百万,是我的谢忱。两人平和愉快地分了手,以后那商人又专心攻那东南亚的物流事业去了。 花梨虽然没有锦衣夜行的苦闷和那想光耀乡里的念头,可是她的心还是在生她养她恋她的地方。很快她就把服装店转让了,带上几年来赚的钱回到了云南给父亲在城里买了栋房子,把儿子送进了贵族小学。她想在昆明发展,可是她心中还有两个心愿未了,那就是找寻自己的妈妈还没结果;丈夫的病是她心头的痛,虽然他们已经离了婚,可夫妻一场总还是夫妻,现在有钱了,她希望能给他治好病两人再复合在一起好好生活,以还清自己欠下他的债。 几个月前她回到了消水头村,可是丈夫已不在村里了。村民们用生生的眼光看着她,没好气地说:“你走了他也走了,晓不得去哪里了,我们村里没你这个花狸怪”。 在那已破败的旧屋残垣里她心痛难当,情恸不已。 夫啊,是我对不住你了,我不走你何许还不会这样。这时她看到了残垣上的黑炭题诗 “只今人面归何外,空有断垣夕阳斜” 心酸涌动不禁眼泪滚滚挂到了腮下。谁写的呢?不像是自己的男人写的。自己的男人教书却从不会写诗,小白也不会写诗。唉,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记得自己。 回村来不仅没见到人现在连房子没得住的了。进村前她是想好了好多的见面语,在湘南市下了火车后买了好多的礼物还有从云南带来的,有在香港就有心为男人买了的礼物,这一切都没有用了。一肚子预备好的话一堆堆做好了的“算术答题”都没用了。除了心痛她什么也没得到,觉得天都是暗的。也正是天色将晚了。 花梨找到了村邻五婶家把一块上好的布料送了她,还给他儿子两套衣服,五婶眉眼笑开了花,留了她宿下。以后的几天里花梨把带来的礼物都分发给了乡亲们。然后去找大队支书,支书已死了,现在叫村了,就找了新村支书来说:大队小学的房子烂完了,学校虽然不在我们村里,可我们村里读书的小娃崽多,我出钱修修吧。这里是18万块钱,盖两栋教室尽够了。 然后又喊了生产队长来,哦,现在也叫村民组长了。花梨仍是轻言细语却简洁清脆地对他们说:两个组长,一组二组,都是我们村上的,你们的五保老人一共是五个,每人给买一套被褥蚊帐,一套锅盘碗筷,再每人两千块钱。东西请你们今天就派人去闹子上买来,钱,我亲自发给他们。读小学的娃崽们也是每人一个书包一套文具,一双鞋子。小娃崽们上学爱跑,鞋要买结实的,别为我省钱。这些也都请你们去帮买。每一个娃崽我给一千五百块钱,是交学费用的,一个学期一百三,可以交五年,余二百是买文具和鞋子的。叫他们的娘老子们帮他们存起来年年交。不准做别的用了,哪个乱用了小娃崽的学费钱哪个就发瘟。 两个组长只有点头如鸡啄米。没想到这花狸怪一下成了观音娘娘了,大慈大悲,还有钱。村里人迷信,那发了誓咒的“哪个乱用了哪个就发瘟”可不是好耍的。也才晓得这狐狸精还有斩有杀一条不紊的。 到了夜晚村里人们集在五婶堂屋里领东西领钱时,一个个是欢天喜地,似乎家家都有小孩。都说花嫂好啊,花嫂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呀,又漂亮又慈悲啊,花嫂是今世修德来世成佛啊,花嫂……花嫂…… 花狸怪什么时候就成了花嫂了,一个个争相踊跃地向她报告任老师的去向线索,说他去了海南,前两年还有人见到过他,后来又不见了,有的讲去了东莞有的讲去了清远。清远是哪里他们也搞不清。 那没法提供线索立功的人就忙向她报告,她家的房子桁梁是被哪家屋里人背走了的,壁板又是哪个人拆的。背了的拆了的人自然也会扭扭捏捏地来,羞羞答答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是以为你家不要了的,我,我,我明天就送回来。 花梨是莞尔一笑,说不用了,旧东烂西的拿了去是派了用场,也是看得起我了。 这轻言细语如同春风,那扭捏着的人们如同蒙了皇恩大赦,顿时是浑身轻松,立时是大喉巴嗓地跟着别人赞美起花嫂来了。 嗬!花嫂什么人?我早就讲了的,全村第一个最好的人,最心思善的人!我先讲了的,我们全村人就她最乖最有德,我们村里的人将来都会占她的光的,我是先占了点的话,哈哈…… 欢歌笑语一派祥和。 花嫂成了村里的骄傲! 花嫂问:“那墙上的诗是哪个写的?” “什么私?”村民不解的茫茫然。 “就是那黑炭写在我屋墙上的字。” “哦,那写的山歌呀,老箩崽看到了的,我帮你找来,你问他。”自然有人打飞脚地去找人。 “是知识青年写的,那个姓石的。现在在地区里做事了。”那还在喘气不均的半大后生老箩崽赶忙跑来表功,“是我亲眼看到的,他捡了灶眼里的火屎写的。” 花梨笑着谢了他,随手给了他一百元钱。那半大后生开始不敢接,傻傻地望着花梨那柔嫩的脸,后来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把接过票子几乎高兴得当场就要晕倒。立时飞跑回家向爹娘老子报喜去了,那去找他来的小伙伴也紧追了出去,要同他分钱。 将一切事摆布完后,花梨想,我不如到地区潇湘城去边做生意边寻访妈妈边等丈夫回来。 这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仍然漂亮风韵美丽的花狸怪告别了乡亲们,告别了她曾经有过欢乐也有过屈辱的山村。 要走了,这次的走不再是十年前凄凄惨惨的悄然溜走。这次要到城里去了。全村的乡亲们是依依不舍地送她到了村头,还送了好远好远。婆婆嫂嫂们哭了。姑娘们眼红红的含着泪,拉着花嫂仍然柔嫩的手不舍得放,说,花嫂,您在城里搞好了,来带妹妹我们一起去发财呀。我们想着您盼着您哩。 男人们,不论年轻的还是年大的,甚至连乳臭未干的娃崽们都眼馋馋地看着她,在他们心目中,花狸怪是世上最美最美的仙子。是最善最善的观音。哎呀,哪个有福气讨得到这们的女人做老婆,就是少活三十年也心甘哩! 她要走了,再转过山嘴就看不见了,多想她能留下来啊,没有娶她做老婆的份,能在村里天天看看她也是滋心养眼的福哇。唉,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劈哩叭啦……燃放的鞭炮在花梨走了好远了还在清脆的响着,响切在清清的山野里,响切在花梨的心坎里,振颤着路边的野花。 到了潇湘城后,花梨最先想到的还是开一家酒店,来湖南多年已深深体体察到潇湘人的酒量如海,而且独钟野味。她更想通过开酒店能结识更多的人,能听到更多的消息。就会有了更多的寻母探夫的机会。 主意打定,三天就找到了堂口租下了房子,边装修边办证,什么规划许可证,工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卫生许可,城管备案,治安合同,消防检查,居委会登记,行业入户等等。哪一关都会耗你个三五个月,跑烂你两双鞋还难过得了关。这些部门层层设卡目的和作用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要两个钱。 花梨也明白,她备了应交的规费拿了申报的手续跑到了应去的一个局,衙门窗口多坐的是些年轻女崽崽,一个个是描眉画指面若冰霜,总好像是别人借了她一千只还了八百似的。特别是规划局里这办事员小姐文精精,虽是一个工人身份还没转干,可自持是局长的编外夫人,那神态就特特地傲然。见来办事的又是同类项而且比自家还漂亮,那粉脸一沉如同死了丈夫的一般,一问三不答,只顾在看言情小说(那时没电脑,现在的女办事员是改看电脑的了)。花梨递上来的报告她连正眼都没瞧一下,推手一挡道:“现在局里没研究!” 花梨忙小心地说:“我现在报来就是等你们研究的呀。” “局长没空!”文小姐突然成了局长秘书,给他挡驾了。 “我不是要马上找局长批,是想报给局里等审批。”花梨仍小心翼翼的探问。 “不行,我说局长没空就没空!”文小姐竟给局长当了家了。 以后任花梨百般地求告她只是不理。后来一个年老科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同文小姐说是不是先把报告收下来,结果那刻毒的文小姐把科长一顿抢白:“你想做好人?你看她漂亮是不是?我讲了,局长没得空就是没得空!你如果要管这闲事我就不干了!这些事全给你管!全给你管!我这就找局长去!”劈劈叭叭,桌上的东西一阵乱摔。 老科长早已哧得退避三舍,缩回了自己座位。 花梨见这阵势只得退出,那老科长以倒茶叶水渣为名跟到门外来,近到花梨身边悄悄地做了个姆指食指轮动的手势,低声道:她要这个。花梨说声谢了。其实她明白,在这小女崽崽面前还不仅仅是因为钱的问题。那女崽酸劲太足。 经自回家去了,第一个回合出师不利,大败而归。人家广东深圳可不是这样的呀。人家告诉她,这是内地,像你这样办下去快的要一年多,慢的是三年左右。 花梨是何等聪明的人,下次去她不再找那小小办事员。擦脂抹粉描眉涂红坦胸露腿后直接去找了局里的头头。除了国家正式的规费她一分不少的备了外,还给各衙头们都打点了不少的孝敬银子,再加上那柔嫩迷人的笑脸和颤盈盈双乳的少妇惹火身材,早把这些头头脑脑们的脑瓜给灌满了浆糊,摸不着北了。手续一个个的办下去,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一气通杀半个月成功,所有的证照办齐了不说连那应交的规费还只交了不到一半。有的局头头不仅主动给她减免,恨不得还要给她就业扶持补助金。 她只用了轻轻的两句话就让那文精精离开了局长的视钱,仍去当她的勤杂工人去了。有钱好办事,门面装修是一个月就搞好了。此后开张大吉,一路顺利。 开张还不到三个月就已结识了不少的各方人等,尤其是政府的官员们爱来她这少妇开的野味店。生意自然也是日日红似一日。万想不到在这里才这么一点点时间就遇见了第一个相熟的故人知青步竦,竟成了自己的亲戚了。想想当年的意境不禁羞红上脸,山不转水转呀,天地之促窄。 更是寻见了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外婆,还有那小表妹,真是奇透了。她好有些妒忌那小表妹湛梦了,但也好开心。她想这可能也是能找到妈妈和前夫的好兆头吧。前日里她听步竦和湛梦给她讲了妈妈麦香的遭遇,她心里一阵阵好痛,大哭了一场,但也有了希望,妈妈终究还活在人间,虽然还不知道在哪里,可大至的方向有了,离这里不远。她想着了一边做好经营打下基础一边慢慢探访妈妈的消息。做稳后还要去湘东南一带找一找。感觉中寻到妈妈的时机已经不远了。信心一时陡增。 花梨安心下来做酒店是还另有一个想法的。她决心在这里把生意好好的做下去,再把前夫找到,仍合为一家,扩大经营,赚够了钱后再办一所私立大学,让任老师做校长尝尝当领导的兹味。新中国第一所民办大学“九嶷山学院”不就是在潇水边办起来了吗。他们能办我也能办,这又不远,我也可以去学习取经。 生活有了目标,奋斗有了方向,人便有了生机和动力。有空时她也偶尔来步竦家聊天儿,谈她的奋斗理想,谈她开店前后的经历趣事,更多的是询问民间办学的条件和手续。 步竦也问起她村里的另一个知青小白呢?人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霜,凡事也都坦然了。她说,她的孩子就是小白的,小白回了长沙招了工不久就结婚了。她不想拖累小白所以她没把孩子拿去要挟他。 “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呀”她说。 她也是为此才被迫离开任老师的。她不怪任老师,也不怪小白,更不想再去影响小白的家庭。 “唉,建立一个家庭也不容易呵。”她轻轻地感叹,心底里浮起的是与丈夫在一起时那小家庭美满的时光。她真希望前夫能回来,她要与他再生一个孩子,一个他们自己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