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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1976年北京的夏天特别的热,闷热,湿热,热得让你喘不过气来。往常过了12点,就会感觉有一阵的小风吹过,总有点儿凉气儿。可是,今天也邪门儿了,整个房间就像一个不漏风的闷罐子。 杨解放再也熬不住了,两手撑着床板。抬起汗流前胸的上身,坐了起来,拣起蚊帐边上的破芭蕉扇,拼命地扇起来。 “解放,睡不着啊?” 身上穿着小背心的赵淑君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借着暗暗的街灯,看着解放那流汗的宽后背,小声儿地说。 “这天儿也太热了,席子上都是汗。” 赵淑君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女儿,她睡得很熟,额头上沁出一串小汗珠。 她赶紧摸出自己枕头旁边的小毛巾,给才一岁的女儿擦头,擦脸,擦胳臂。女儿乖乖的,仰躺着,均匀地呼吸、喘气。 “别坐着太久了,凉快一会儿就睡吧,明天还要把妞妞送到她奶奶家呢!” 解放回过头,借着从敞开窗户外射进房间的街灯,看着妻子身旁的胖闺女,心里凉快多了。 他对着身旁只穿一件露肚脐眼背心和紧绷三角裤的妻子说:“放心吧,耽误不了。你先睡,我再扇会儿风。” 赵淑君伸手握了一把他撑在床板上的大手,满意地笑了。自从她跟面前的这个男人结婚后,什么事情都用不着她操心,衣食住行,家里院外。这样,她有更多的时间去图书馆翻书,查资料。 解放透过发黄蚊帐的小孔,看着自己和老婆居住的这个小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大床,一个小课桌儿,两把靠背椅。他仰起粗脖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新婚之后,他找过孙勇这个龟孙子不下二十次,请他给他们两个调一间大点儿的房子,最起码放下他们两个人吧!嘿,他孙勇却装孙子,楞是拖着不办。一是说他解放分不清敌我友啦!二是说她“黑五类”腐蚀工人阶级啦!狗屁!我解放也不是熊包,真把老子逼急了,我非抄起食堂那把砍骨头的大刀,把他孙勇的脑袋剁下来不可!孙勇也识性,一听解放要玩真的,赶紧给了他们现在这间能够容身的小平房。 从窗户外面飞进来的黑蚊子“嗡嗡—嗡嗡”地叫着,撞在蚊帐的小孔上。外面的空气就像一潭不动的死水,上面浮着一层一层的热气。 王强抬头看了一眼没有月亮的夜空,将手里的“五四”式手枪插进了枪套。他已经查完第三岗,轻轻地推开临时家属宿舍的房门,转身插上门锁。 按照军规,新婚的不久的刘英不能随军,即便是夫妻两个在同一个城市,只有休年假的时候,才能睡在一起。农村的女眷一般都选择春节或农闲的时候,而刘英熬不到那个时候,她就是想跟王强在一起。 王强轻手轻脚地解开皮带,将手枪套和皮带挂在衣架上,然后,脱下汗淋淋的外套,搭在衣架上。摸黑地从装着凉水的脸盆里拿起白毛巾,用力地拧干,擦着自己额头、肩膀、胳臂上的汗。凉水击肤,身上舒服很多,精神也振作起来。他回头看了看那个白净的大蚊帐,心里痒痒的。 他赶紧脱掉自己身上所有衣裤,赤条条地掂着小步凑了过去。当他掀开蚊帐钻进去的时候,刘英正好翻过身。 “回来啦!” 刘英半醒半睡地说。 “刚进屋,外面真热。” 她穿了件松松侉侉的棉背心,贴身的三角裤,白嫩的胳臂,细腻皮肤的大腿,丰满而富有弹性的双乳。她本能地将自己的胳膊放在王强的胸前。 “屋里也不凉快!” 刘英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赤条条的丈夫,笑了。 王强把她推起来,帮她脱掉身上的衣裤,两人相拥相抱,云雨起来,压得床板“吱嘎--吱嘎--吱嘎—”地乱响。 外面宁静的大地上黑漆漆的一片。 孙勇借着大院路上的灯光,摇摇晃晃地朝自己睡觉的那栋小洋楼走去。 他手下的那帮小弟兄们非要请他喝啤酒,打扑克,侃大山。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尽是一些猜拳和娘儿们的事儿。扑克没有打两圈,啤酒却喝掉几木箱。 孙勇手脚不利索地走着,肚子里泛着酒气,嘴巴上打着饱嗝,嗓子里却哼着小曲儿,小洋楼已经就在眼前。 这栋小楼是民国年间所建,墙厚,青砖,完全的砖木结构。它的特点是房间大,顶棚高,木地板,冬暖夏凉。这种样子的房间在大院里没有几间,但是,专门管房的他,理所当然有一间啦! 他脑袋昏昏沉沉地,脚步跌跌撞撞地扶着楼梯,走上了二楼,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裤兜里掏出的那把门钥匙对准了锁眼儿。他手腕儿用力,拧开了门,随意地按下大门里面墙壁上的电源开关。高大、宽敞、凉爽的房间灯火通明起来。 “诶,电风扇怎么自个儿开着?” 孙勇的酒劲儿立刻醒了一半儿。 两个摇头风扇,“哗—哗—哗—”地向左转,向右转,吹得他大床上挂着的白色蚊帐抖抖的。 “斜门儿啦,我出去的时候,蚊帐还挂着呢!” 孙勇看着放下的蚊帐,心里发虚起来,“活见鬼,怎么回事?” 他身体本能地向后退,冒着虚汗的后背紧紧地贴着紧闭的大门,万一蚊帐里跳出个无头鬼,他好跑啊! “孙主任,您别紧张,我是小宋啊!” 蚊帐里飘出小女子嫩嫩的、娇滴滴的声音。 “小宋?” 孙勇心里犯嘀咕,全院的女人,无论老幼,无论肥瘦,无论美丑,是否跟他上过床,他也能掐算出几个。 “我是材料室的小宋啊!” 原来是那个小妞啊,来了也没有三个月,怎么也会爬到自己的床上。孙勇心想了,既然有人愿意送上门,管她个球,玩了再说。 他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虚汗,从大门跨着大步朝大床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将脱去的衣裤扔到木地板上。然后,赤条条地爬上床,一头钻进蚊帐里面。 灯光下,高高的蚊帐里,圈腿跪蹲的小宋两手抓住一条孙勇的毛巾被,遮挡着自己的前胸。她一头乌黑的青发,长长的,长到腰间。她一双媚眼,闪闪的,发出勾引男人的淫光。她一张小嘴,红红的,散发出吸引男人的香气。 看着她光滑白嫩的双肩,胸前深深的乳沟,孙勇的喉咙干渴起来,“小妖精,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从窗户外面飞进来的!” 小宋挑逗着,她能感觉他鼻孔里喷出的粗气。 跪在小女人面前的孙勇伸出大手,一把扯去她胸前的条纹毛巾被。 酥胸、丰乳、瘦腹、粗腿、肥臀。 孙勇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血丝。 丰乳上那两颗红樱桃般的乳尖,白嫩细腻的皮肤,一起一伏的小腹,大腿夹着的…… 孙勇狠狠地咽下卡在自己喉咙上的那口痰,然后,像半个月不见肉血的饿狼,扑上去,将她重重地压在自己肚皮的下面。 “孙主任,我还没有说话呢!” 她拼命地用自己的两只手顶着孙勇的前胸。 孙勇低头看着她惊恐和犹豫的大眼睛,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两条粗腿使劲儿地分开她的两条大腿。 “我要您提拔我当科长!” 小宋脑门绷着青筋。 “当科长?行,行啊!那你今天晚上要好好的伺侯老子,让老子舒服啦!” 孙勇用手指捏着她的嫩脸蛋儿。 “那咱们说好啦!” 他身下的小宋认真地说,脸上泛起红荤。 “那当然!” 孙勇无心答应她,只顾着用自己的两只手玩捏她的乳房和乳尖。 小宋半闭着双眼,全身软软的。 孙勇低头吻她的脸、嘴、耳、脖…… …… 孙勇大汗淋淋,身体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喷射干净,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全身酥麻的舒服无比。他打算躺在这女人润嫩的胸脯上,继续重温刚才的美梦。 突然,空荡荡的身体晃悠起来,床铺也晃悠起来,电灯晃悠起来,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不好!地震啦!” 孙勇从小宋汗淋淋的肚皮上撑起身子,翻到凉席上,撩开蚊帐,两脚着地,弯腰拣起木地板上自己的裤叉,毛手毛脚地套上,赤着多肉的上身,拉开门,冲到楼梯口,扶住楼梯把手,光脚下楼,头也不回地朝小洋楼前面的小空场跑去。 他的身后传来小宋悲惨的叫声:“孙主任,您等等我!” 长满没过脚面青草的小空场渐渐挤满了从楼房、平房、宿舍里跑出来的男女老幼。男的只有贴身大裤叉,个个光着膀子。女的勒着胸罩,穿着短裤,披着长袖衫。有人大背心穿反了,有人脚上只有一只凉鞋。个个头发凌乱,满脸的惊慌与疲惫。人们互相张望着,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没有嘲笑,没有关心,只有彷徨。 小宋身上披着那条毛巾被,哭哭涕涕地从小洋楼的门口跑过来,青发像鸡窝,脸色蜡黄,两眼发呆,挤到孙勇身边:“你只顾自己逃命,也不拉我一把!” 孙勇只当没有听见,两脚掂起,面向东方,用右手遮挡住自己的眉毛,看着天边那一闪闪的蓝光。 随后,他们的脚下又开始晃动起来,身旁的树枝“哗—哗—”地响,几只贴墙的野猫发出凄惨的哀鸣。 “真是地震啦!” 孙勇感叹地说。 解放怀里抱着的闺女妞妞被蚊子叮到了屁股,止不住地大声哭起来。 “别他妈的哭啦!世界末日就要来啦!” 孙勇心情极坏地大骂着。 “嚷什么嚷?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地震就是地震,有什么了不起。” 孙勇抬头看见浑身肌肉十足的解放挺着胸,粗胳臂上抱着孩子,满脸是紫红的硬肉,心虚地搭拉下傲满的头。 赵淑君轻轻地推了推解放的后背,小声儿地说:“别发火啦,大家现在都没有个着落呢!” “完了,作孽啊!老天爷动怒啦!” 小宋凑上前,推着孙勇的胳臂,“那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 孙勇两手抱住自己的双肩,一幅凄凉的模样。 “依我看啊,这场地震不会马上停下来,大家还是小心为好。余震后面有没有更大的地震,咱们也说不好。先凑合着等到天亮,看没有事了,再回房间去。” 解放对着满脸愁容的人们说。 “对,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呢?” “人生安全是最重要的。” “都这时候啦,还掂记着什么贵重值钱的东西!” 人们互相交头接耳,彼此安慰起来。 “坏了,我那宝贝东西还落在房间呢!” 孙勇举起巴掌,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脑门,大声儿地惊叫着。 小宋一手勒着胸口上的毛巾被,一手拽着孙勇的胳膊,“别回去了,太危险啦!” “你他妈的管什么闲事啊!” 孙勇一摔手,脱开了小宋的小手,头也不回地跑向小洋楼门口。 “孙主任,您等等我。” 身披毛巾被,露着双肩,露着大腿的小宋跌跌撞撞地跟在孙勇的身后,也朝小洋楼的门口跑去。但是,冷不丁,她的光脚被路上的树根绊了一下,身体前倾,摔了一个大跟头。她双手本能地撑地,毛巾被却飞到了一边。无遮无挡,全身赤裸的小宋也顾不得抓起地面的毛巾被,径直地光着全身,冲进小洋楼的门口里去。 渐明渐暗的凌晨,人们看到小宋那光滑白嫩的后背和圆润的屁股。 赵淑君赶紧转过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真恶心!” “咳,跟孙勇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东西!” 解放赶紧转过身,双手抱紧怀中的闺女,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双双惊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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