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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春风得意之时联络旧人,无非就是耀武扬威赚取虚荣,但这是人的本能。高城也是人,自然也有本能,就想全世界都知道,好在他时常拷问和批判自己人格缺陷,马上觉得这样不好。同学中间自然有比他考的好的,那些整天屁颠屁颠到处联络同学还美其名曰联络感情的便是,高城只能感叹: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同学,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各种活动高城都没参加,同学们的情况都是阿娇告诉他的。 从阿娇口中,高城知道了大多数人的下场和结局——如果高考算结束的话。 高城的哥们考的都还不错,“只是……”阿娇顿住,高城追问:“只是什么?”阿娇笑着说:“只是全骂你不够意思,重色轻友,天天就和情人甜蜜,把兄弟全他妈忘了,说见了你肯定给你满清十大酷刑。” 高城笑着说:“真了解我,你就转话,我就是这样的人。” 阿娇接着说下去:李脆考的还不错竟然上了重点,而他男朋友考的特别差,正走关系呢;谢彩霞也发挥不佳,上了个二本的学校,王建考的已经像往常一样垃圾,现在正走关系想去民办大学;王晓丽考的一般只上了二本,最倒霉的是许亮:据说他考试的时候给人传纸条被发现了,给谁传的倒也没查出来,只有拿他一个人开刀了。 诅咒别人一向为高城所不齿,但看见自己鄙视和痛恨的人倒霉,高城心中隐晦的幸灾乐祸。李脆的男朋友人品本来极差纯属活该,希望李脆上了大学能长大成熟,看清自己的年少无知;谢彩霞也活该,还这个年龄就已经学会老女人那套阴险狡诈手段了,只可惜她要去的那学校,男生们要倒霉了;至于许亮,高城听到许亮的噩耗心里其实暗自痛快。 结局显的太符合天理反倒让人觉得不正常,就像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其实是纯熟“胡说八道”。人们理想中的社会不应该是每个好人都有好结局,还应该包括:坏人下场都很悲惨,那不过是乌托邦,而现实是残酷的,高城习惯把结局想的坏点,可这样的结局太完满了,如果高考算是结局的话。 至于阿娇,她和徐春伟如愿考到了同一个沿海城市,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善始善终。高城急着走,阿娇只好抓紧时间狠揍了高城一通,还挖苦说:“这么急着见大嫂呀?你一个男人,被个娘们牵着鼻子走,出去别说你是我哥啊,传到江湖上也有损我名声。” 高城甩着阿娇抓着的衣襟说:“我真的该走了,人家等着呢,要不真跪搓衣扳了。” 阿娇说:“行,不留你了。不过记着:别看你现在甜蜜,以后有你受的。” 高城走了,总觉得阿娇最后一句话不像玩笑更像诅咒——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完全不对。想不到,这话不久就应验了。 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就像这个世界,也许上帝造它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它是这样。 林阳背着高城找了份工作,虽然也不算背着他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过向来对高城百依百顺的林阳突然连商量也不商量就找了份暑期工,高城不觉有种被轻视的感觉,连声向阿娇叫苦:这日子没法过了。他想怄气不给林阳打电话,可林阳真的一直没来电话,到后来还是高城害怕了给她去电话约她出来。本准备好好批评林阳,要她做深刻检查,可刚说没两句,林阳就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了。这一着太无敌了,高城哪忍心啊,忙安慰说:事情既然过去就算了。可林阳就像受委屈似的泪珠子啪嗒啪嗒掉个没完,害的高城居然最后赔不是说:行了,我错了还不行了吗?你别哭了,我错了。 其实高城不喜欢林阳去做暑期工是因为:他觉得这两个月对他们来说太宝贵了,也许人生中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光,可以暂且不用考虑生存和其他的,而只要享受甜甜的爱情。高城等林阳不哭了,轻轻掐了她鼻子下问:为什么不和他商量。却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高城才发现温柔的女孩执拗起来却更要命。 林阳在一幢商场里当服务员,高城每天晚上会接她下班,再一起去夜市或者河边走走。有时候高城也在林阳上班时去看她,她会送他从侧门下楼,也许楼道里没人他们还会吻一下,每次高城耳朵都能听见心脏猛烈的跳动声。日子长的好象一生那么久,每天如此,直到林阳马上要去学校报到了。那一晚,高城最后一天接她下班。 两个人已经习惯每晚坐在河堤边吹着凉风,是盛夏一过,风略微带有侵略性。高城明白有些话应该和林阳说,尽管应该说的往往都不怎么好听。 “林阳,你知道吗,有些话我得和你说清楚,这不是开玩笑你知道吗?” “恩!” “我问你,你觉得我们以后分开那么远了,你觉得距离是问题吗?” “那有什么问题呀?”林阳惊奇的问。 “你就总是这样,从来没想未来有多少困难等着我们。我们应该做好准备,把可能的问题都想象到,这样就算摔跟头也会有个准备。” “怎么准备呀?” “其实你和我都不是很执着,就怕问题来了我们会有放弃。其实两个人都能坚持自然没问题;有一个坚持也没问题;就怕问题出现的时候,我们谁也不拉谁一把,你懂吗?” “恩,我懂。”林阳说,可高城就是觉得不放心。 “你真的懂吗?” “恩!”林阳允诺,可是高城总觉得她每次“恩”那一声都特别靠不住。 “还有,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自己,这个世界谁都靠不住知道吗?” “为什么总是告诉我这些?”林阳问。 “因为我害怕你受伤。”高城说,然后在她额头一个吻。 夜越来越深,两个人坐在河堤的草地上发现身边的人都走光,只剩下他们和他们的影子,一看表已经十一点了,林阳马上害怕回家如何向她老妈交代,一提到她妈,林阳就像耗子提到猫似的。她总是说她那些和她母亲的斗争史,讲她如何不听话如何惹她妈生气,可真犯了错误却腿都软了,也许这是这一代的通病。像每次一样,她又拿她的挡箭牌周林:她最好的朋友。拿起电话说:“妈妈,我今天晚上在周林家住,不回去了……什么,周林她妈说她出出门了……哦,我知道,周林就是因为出门了所以她要我过去,她有些入学的材料要我帮她整理,她妈妈不懂这些,阿姨没和你说吗?哦,大概她以为我可能会告诉我,我也忘记了,其实早该告诉你的,一直忙着整理周林的材料没时间……什么……你千万别给阿姨打电话了,阿姨睡了,哎呀妈,我骗你干什么……恩,我知道了,好了,妈妈再见!” 高城从没发现林阳的撒谎技术如此高超,估计当一国际女间谍绰绰有余。林阳说这都是长期斗争的结果,有次她把她妈妈封存在脆弱的玻璃中的高档化妆品摔个粉碎,回来后她妈妈发现了责问她,她辩解说她根本不知道,最后她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更年期所以健忘,说不定是什么时候自己做的好事却嫁祸女儿头上。 高城说:“你这个小坏蛋,我真没看出你的本质。”突然奇怪问:“林阳,你好象总说你妈,为什么你从来不提你爸呀?” 林阳犹豫片刻说:“恩,那我告诉你吧,你别和别人说啊。其实,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一直和我妈一起过。” 高城突然觉得这世界就是个大笑话:和他有些干系的女生怎么全都是单亲家庭的,林阳,王晓丽,甚至包括以前的张文静,难道自己天生对单亲家庭的女孩有吸引力?可自己怎么也不像是能给人父爱的人啊? 林阳说:“那,怎么办呀,我都出来了也回不去了,没地方呆了?” 高城说:“要不……我们出去旅馆住一晚上?” “好啊好啊!” 高城本以为林阳特别难为情,没想到她兴奋异常吓的高城一跳: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到了旅馆高城才明白:林阳不是不会难为情,是她根本不知道男女是怎么事。 虽然两个人经常在李光明赏赐的办公室幽会,经常一起挤在沙发上睡午觉,可是这里毕竟不同。幽暗的房间里飘荡着急促的呼吸。高城下意识的开始解林阳的扣子,林阳本能的挡住那正下移的手说:“高城,你干什么?” 高城没有良心发现停止卑劣行径,边继续试图冲破她的手边说:“我想要你!” 但是高城终于没那么做,像个君子或者说像个萎男一样什么也没做,因为高城突然发现:林阳对男女之事无知程度就像个八九岁的孩子——她甚至说‘只有流氓才会干那个’。高城告诉她其中奥秘,她倒像听评书似的入迷,不时惊叹道:哦,原来这样;有时会不好意思捂着红红的脸说:我的妈呀,怎么这样啊。 高城倒是给林阳上了一晚上的生理卫生课,更加反映了中国生理卫生教育的形式主义,不过又不想说太多,生怕把林阳教坏了。可林阳却一个劲的要高城说。高城说了,她又不好意思的捂着脸,惊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林阳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城说:“我无师自通。” “我才不信呢。” “哈哈,其实是男生之间互相交流心得。” 林阳说:“你们男生都是流氓,天天在一起都讨论些什么东西?!” 岂止,高城知道平时里装的像处女似的说不定多么的身经百战。以前男生们无聊,就一个人拿着本笑话杂志大声朗读,最后才发现是一个荤笑话,男生们会一通坏笑,注意这时候女生们的表现:跟着一起大笑的,这样的女生虽然不单纯倒也豪爽真实(就像阿娇);在一旁捂着脸不好意思跑开的,全都是装清纯的;那些一脸茫然的才是真正一无所知的。虽然这年头连处女膜都能造假,但高城知道林阳不是装出来的。 高城就这么度过了有生以来最荒诞的一晚上:和一个女生在床上躺了一晚上居然什么也没发生,却给她恶补生理卫生。清晨林阳打的回家,临走前还向高城深情一个拥抱说:“你真好,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么多。”高城听完差点没吐血。望着林阳远去的身影,高城想:我是不是很愚蠢很白痴?都什么年代了,就算你不做,也迟早有人会的,装什么君子,傻B一个。 也许当你真正爱一个人,你想的不是占有她(他);高城明白那一刻他想的不是占有她,而是怕她受伤害,却没有反过来思考:当你想的不是占有她时,你就真的爱上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