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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第十章
冬天来的前几天,胡凡这小子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台DVD机,是不用连电视机的那种,体积又小,直接放碟就能看的。自从有了那玩意之后,胡凡的床就成了最受欢迎的床了,这小子怕冷,长年把机器放床上独享。由于一天到晚都有人在上面窝着,所以胡凡的床也是最有味道的床,散发强烈的脚丫子臭和尿骚味。胡凡也曾阻止过,但人民的力量太大了,思想教育不行就直接暴动,很多次都是自己上床都没地了,所以就只能在下面抱怨:“我操,我还没看呢,我还没看呢!你们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吴周辰吉他也不弹了,整天就窝在胡凡床上看片子。 好景不长,胡凡拿的一叠卡通片和黄片很快耗完了,他是急的尿都拉不出来。这东西不比电视机,没了DVD还能看电视,无奈之下,又把以前的片子看一遍。四人觉得生活不能这么没意义了,于是寝室四人一集资,派胡凡王键俩人代表寝室去后街买片子,而且吴一再强调要以黄为主。 后街的生意一直兴隆不起来,因为那儿离宿舍群实在是太远了,不是饿的实在没地吃一般没人去。胡凡俩人这次来的目的有点见不得人,走一步回三步的,生怕被熟人看见不好开口,人家要问:“哎哟,真巧,在这儿看见你们了,你俩干嘛呀。” 肯定不能如实回答“老夫来买黄片的”。于是就只能哄骗说:“嘿嘿,真是巧啊,我们是来吃饭的,你呢?” “巧歪了,我也是来吃饭的咧,要不咱几个AA制得了。”要那人这么说就完了,买片子的计划就他妈就黄了。 来到一家音像店,俩人先是象征性的转了一圈,见四周没什么人之后,胡凡蹑手蹑脚地走到收银台前问一打瞌睡的男子说:“老板,有那个东西吗?” “么东西?”那男的揉着眼睛问道。 胡凡一边比画、一边说:“蛮精神的那个。” 那男的一听,立马就来了精神,说:“你们还真是找对地方了,我这店是新开的,什么货都有,我拿给你看看啊。”然后俯下身子从底下拿了一小箱子,抽出一打说:“这几种是带环的,有草莓香,是新产品,非常适合你们这样爱刺激的大学生。” 胡凡一看是安全套,忙直叙胸臆:“我说的是黄片,黄片!” 那人抱怨道:“哎呀同学,真是的!你要黄的就去书店呀,书店全是那东西,不过质量不太好。” 两人又来到一家新华书店的孪生兄弟企业——华新书城,里面人还挺多,靠墙两边的全是些小说、杂志,中间是一摊碟片,基本上全是系统盘和游戏盘。王键找了半天,恁是找不到要找的片子。看看胡凡,正拿着一本《时尚泳装》看的过瘾。王键冲他喊道:“看什么看啊,干正事。” “你傻啊,这种东西是要问老板的。” “你去问!”王键觉得这样挺丢人。 “上次就是我问的,这次归你问了。” 王键懒得再与他说了,径直走过去对老板说:“老板,有黄吗?” 老板抬头一看,说:“要么样的?买还是租?” 王键看那老板长的就像个卖黄片的,很爽快的说:“要清晰点的,买是个什么价?租又是个什么价?” “买一碟3块,租是一碟一天5毛,押金是一碟5块。” “那就租吧,有什么好看的没有?不要一开始就猛的,慢点的那种有吗?最好还能有点情节。”王键说。 “有品位,好!我给你几部好片子,你进来看看。”老板说完就进了里面的库房,王键赶快跟了进去。 这是个将近5平米的小房,里面全堆着书和碟片,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霉味。那老板拿出一盒封面印着《我的兄弟姐妹》的VCD盒子打开说:“这都是新货,我最近推荐的是这几部,《淫命难违》、《霹雳淫娃》、《淫火虫1》和《淫火虫2之轮奸》,不打马赛克,关左声道说中文。” “这么先进!那好,就这就几部吧,如果效果好的话我还来。对了,还给我一套港版《金瓶梅》,那个轮奸的就不要了,一听就是猛的。”王键边掏钱边说。 “那你放心,我这儿来的多半都是回头客。”老板又朝里面摸了摸,拿出一套《金瓶梅》递给王键,说:“本来是该收你三十六的,但是你是第一次来,为了让你感受到我们的温馨服务,你就给三十五好了。” “那好,如果好的话我们还会来。”王键把钱给他。 当天晚上四个人都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让一张床容纳下四个人。王键提议两上两下叠着看。胡凡说不行,那样就太累了,不如四个人侧身睡着看。吴周辰都直接否决了,说:“操!胡凡那床现在还能睡人?我情愿不看!” 胡凡也反驳道:“你还不是没事了就往上面滚,我床上的臭味不晓得有多少是你的!” 吴无话可说了,毕竟确有其事,而且还有几次是在胡凡不在场的情况下在他床上直接裸睡了。 最后的解决办法还是把机器拿到桌子上看了。四人坐着观赏着黄片,虽然内心欲火窜动,但是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总是显得很渺小,仍然看的冻到不行。于是都把刘叶的牛奶拿出来喝,把吴抽屉里的豌豆拿出来吃,把王键的热水拿来泡脚。而胡凡既无什么果腹之物,又无暖人之水,所以他应该付出他现有的物质资源,于是他那带有尿骚味的棉被就用来搭腿。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了很长时间,就是以后每周末都这样一起坐着聊天、吃东西和泡脚,并取名叫“坐谈会”。每到坐谈会的时候就四人集资去买些瓜子花生什么的,那是难得的开心时光。 寒冷让王键觉得苦恼,让他悲观,他最讨厌冬天了,也许是瘦子怕冷的缘故,他一星期没去上课。 “我操,要不是兄弟几个轮着给你代到,你早去班主任那里报到了,你说,这笔人情怎么算?”刘叶在床下冲王键说。 王键伸出头,琢磨这些天既没去上网,也没去下馆子,手头有不少现存,豪气道:“好!今天晚上你们叫上小吴,我们去搓一顿!” 胡凡一听,又有免费的晚餐,忙把自己的机器拿到王键床上供其淫乐。 这次是个比较实在的餐馆,叫“学生快餐”,东西便宜又好吃。王键点了五个菜,心里一算,只花了四十多块钱,真值! “这几天都上了些什么课?”王键问道。 “没上什么课,还是那样,上的死气沉沉的。去上课的人越来越少了,那老师又不管。”吴周辰喝着茶说。 “我觉得这样没意思,一年交一万多块钱却什么都没学。还要等到明年才有专业课,真没意思!”刘叶也抱怨道。 “我报了个电脑辅导班,每周末都要去上课,有兴趣么?”吴说。 “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啊,咱一块去啊。”王键说。 “你想报的话随时都可以去报的,就看你是不是真想去了。那辅导班有个规矩:凡是学员在学习期间能介绍自己的同学朋友来的,一人奖励100块。你去了人家还得奖我钱,到时候又是一顿饭,”吴轻巧地说。 “靠!原来是个盈利机构,算了,不去了。”王键说。 “下个星期就要考试了,你们知道吗?”胡凡不张嘴则已,张嘴就是噩耗。 刘叶说:“管他呢,估计到时候班上得挂上一大片。” “我决定了,这几天好好复习,争取到时候少挂几门!”王键信誓旦旦地说。 吴周辰一笑,道:“说的好听!” 王键没有反驳,说:“咱们一人喝瓶酒好了,迎接考试!” “好!”吴说道。 离开时,王键脸红脖子粗的看着头上“学生快餐”几个字想:你个卵子怎么这么便宜又好吃啊! 晚自习,王键把书都拿出来看了看,发现除了高数和线性代数外,其他的大部分还有点懂,《思修》就是高中政治的延伸,自己以前的文科生,心里的政治专业术语还记得不少,国家的基本体制还是记的清楚的,应该没多大问题;大学英语和听力一直是自己的强项,完全不必放在眼里;Word教程是上机实验,到时候好抄的很,王键心里渐渐对考试有了点底气。 下自习时,隔壁班的许迪兴匆匆跑过来对王键说:“明天有个学校组织的篮球赛哦,院组织的!参加不?” 王键只想着他会不会又把人拍晕了,笑着说:“那你明天下手可轻点啊,别他妈拍出事来。” 许迪递给王键一根烟,说:“又他妈消遣我。” 四周都是鲜艳明朗的色彩。 陶艺也在群人当中,在篮球边显得与众不同。 吴对陶艺这身装扮很满意,拍拍王键的肩膀:“王键,你小子真他妈有福气啊。” 王键心里的虚荣心又被大大的满足。 这次大二的阵容看上去就吓人,光球衣号码就有噱头,分别是1号、12号、23号、34号、45号。据说他们这样做有团结的意思,还有就是进攻一气呵成的意思。对方的队长是个叫“毛脚”的家伙,估计是为了表示他像飞毛腿般快的意思,据说实力相当强,是校队的,还有两个家伙,一个叫李贵,背后印的是“LG”,一个叫沙贝,后面印着“SB”。 这场比赛并不如王键所想般的激烈,那个身披23号的“SB”跑了两摆就歇菜了,像头猪般直哼哼。控球的1号还不错,速度很快,可惜是很少自己进攻,有时候当他突破众人、面前一片宽广的世界任他遨游、任他上篮得分的时候,他却嘎然而止,撅起屁股运球不止,乖乖地等人全部回来后打阵地。队长“毛脚”今天不在状态,失误连连,经常跨下运球打到自己的那玩意。 最终结果是王键一伙以16分的优势结束。赛后许迪相当兴奋,叫嚣道:“我操,还他娘大二呢!还他娘本科生呢!” 后来王键一群人打到了八强赛,对手是大三的,那群人筋骨奇特、彪悍异常,胳膊有王键脖子粗,见到王键一伙人就像饿汉子见到肉包子,恨不得立马将其大块朵颐。由于实力悬殊,比赛结果也就显而易见,王键这群肉包子们在还剩3分钟的时候被甩开29分,已经无力回天。许迪化身安西教练给大家鼓励:要是放弃可的话比赛就提前结束了。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马上起身拍拍屁股走人。因为比赛已经可以放弃了,也就是结束了,不回寝室干什么。 这也王键第一次参加校园篮球赛,也是最后一次。 元旦到了。王键特意去礼品店买了条卡通鱼,它既能抱着睡觉,也能当枕头,还能当坐垫。王键看着手里大鱼,自己都喜欢的不得了,都舍不得送人了。 两人围着足球场转了好几圈,四周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篮球场上满是放烟花的人群,天空被渲染的五颜六色。两人来到球门前坐了下来。自从看到这条大鱼后陶艺就欢喜的说不出话,抱着大鱼跟自己孩子似的。 “真可爱。”陶艺陶醉地说。 “喜欢吗?” “喜欢啊。”陶艺把大鱼抱在胸前。 “喜欢就好了,以后晚上就把它当枕头睡,还能垫在椅子上。” “不会的,我是不会把它垫椅子上的,这是我的礼物。”陶艺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是礼物?礼物就是表达用来表达送礼人的愿望和意愿,我很愿意被你坐着,但要实现这个愿望还有待时日,所以我先让这条鱼完成我的淫愿。”王键脸上淫笑不止。 “滚!”陶艺嘴上很硬但身子已经靠在了王键身上,“我也有东西送你。” “噢,”王键回头看着她。 陶艺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 王键拿出一看,是个戒指,拿手里掂量掂量,问:“哈,玛瑙的?” “玉的。” 王键把玉戒指递给陶艺。 陶艺满脸惊愕,“不喜欢?” “不,给我戴上。”王键摆出一副大爷表情。 陶艺喜笑颜开地拉过他的手,扭了半天把戒指扭了进去,“你手指头真粗。” 王键竖立起中指,对着月亮道:“果然是玉的。” 陶艺一看,觉得这姿势不大对头,跟要操月亮老妈似的,忙说:“取下来,取下来。” 王键笑着取下来,说:“这样挺好的。” “你知道么,今天好的多情侣跑出去坐520公汽了,知道为什么?因为520的谐音是我爱你!” 王键冷笑着说:“坐着520出去的,回来就成250了,你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有点啦!”陶艺仍在坚持。 “那我只能说你是个俗人,虽然每个人对浪漫的看法都是不同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只有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才能体验到浪漫,你说坐520叫浪漫,那女生或许是这样觉得,可那男的就未必,或许他幻想着晚上和她睡觉时是戴套还是让她吃药还是双线操作,也或许在抱怨着给她买衣服把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花光了,晚上操死她个小娘皮!” “你思想怎么这么黄色啊!”陶艺略点厌恶地看着他。 “那是你不了解我们男生,有时候我也这么想的,”王键淫笑着把陶艺搂过来。 “滚!滚!滚!”陶艺边大笑边大叫边配合王键凑上来的嘴唇。 由于考试的缘故,接下来着的两周课就越来越少,不少学生都已提前回家,其中也包括陶艺,等到考试的时候再回来。这样班上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因此,很多学生充分利用言论自由的权利,可能是平时自己看不惯的人不在班上,大家便可以放心大胆的造谣,像什么“你别看她平时老老实实的,清纯的不得了,其实她就是一二奶,哎,你还别不信啊,我是有事实根据的……”、“那卵子平时就他妈跟我们欠他钱似的,成天看这不爽那不惯的,像坨屎,要他在这儿啊,我他妈真想一脚踹死他,然后在他头拉一坨屎!”“别看他平时老实的像块木头,其实他娘的贱的像块骨头,用他点水就唠叨个没完,不就是半瓶水吗,老子一泡尿就能把他整个开水瓶灌满!”之类的层出不穷。王键每次坐在班上都如坐针垫,不是说他自己不喜欢讲话,只是他不喜欢闹哄哄的教师,趁老师点名的刹那他从后门溜了。 陶艺离开的那个星期,王键感到很孤独,尽管两人约定每天互通电话,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的寂寞,不一定说她来了自己就能做很多事,关键是她走了让自己少了很多事,一时适应不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一个人的作用只有在她离开之后才能体现的出来,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喜欢她的,是真心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在现在显得弥足可贵。 他开始试着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去打水,一个人去上课,那种孤寂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体育老师准备进行体育考试。王键几人决定先在寝室热一下身,几个人先磨拳擦掌喝开水好半天,然后开始比俯卧撑,最终王键以45个傲视群雄。不一会李南来了,以53个的成绩打破了王键保持两分钟的寝室记录。王键不服输,说来练花样体操,所谓的花样体操其实就是将双手握在那两个上床小梯子的爬栏上做正翻反翻的动作。王键对着手哈了哈气,接着深吸一口气,表情严峻有力,握好后王键就开始正翻反翻,足足翻了25个来回,停下的时候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找北都找了好半天。李南遇此强敌也不含糊,磨刀霍霍准备好半天,扭扭脖子活活腿,“噌”一下就冲了上去,开始还显得很轻松,嘴上还有多余的力气来挖苦王键:“就这体育运动,我一下做个百来个跟玩似的。”可当他做到第20个的时候就不行了,腰腹都使不上劲,仅屁股的力量勉强维持,但是怎么也得超越王键啊,于是一鼓作气,脸红脖子粗地向上翻去。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强翻的跟头使不来劲,只见李南手一滑,“砰”的一声巨响在寝室响起。 “我说李南,今天的体育考试还能参加不?”王键俯视着趴地上的李南笑道。 李南在地上趴了会儿,以俯卧撑的姿势撑起身体:“咋不能呢,我还能再做个20来个的。”说着还跃跃欲试。 吴周辰在一旁看的大笑,说:“滚滚滚,别把尸体落我们寝室。” 今天的考试内容是长跑,不算什么正式的,基本上是跑了就能过的一类。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 开始跑的几组都不错,男生大多都提前了20秒钟完成了。体育委员为了显示自己体魄强健、全班无敌,一开始就玩命的跑,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已经把别人甩了大半圈。但是自己也累的像条狗了,舌头都累的放不进去。快到终点的时候,女生们全在帮他加油,他一鼓作气、龇牙咧嘴地跑过了终点。为了说明他一点也不累,肺活量超强,嘴里还轻唱着张学友的《好久不见》:我希望是一片云朵,飘到你的天空,安安静静地看着你是否快乐…… 王键他们是最后一组,因为胡凡老是表示自己没准备好。李南说:“大家都不用怕,放松些,跑的快的就带一带跑的慢的。我在前面带头,只要都用匀速跑就没事。” 后来在跑的时候胡凡几欲放弃,王键见状跑过去拉着他跑了几十米,本还想灌输点长征精神的,但自己也接近体能极限,只好作罢,但这小子也太不上进,恨不得直接趴王键背上。后来吴周辰也来了,一人一手的带着胡凡,快到终点的时候,王键和吴周辰爆发小宇宙,飞奔着把胡凡拉过了终点,那一刻,王键觉得自己在放风筝。 跑完后胡凡在地上躺了半天不起来,当大家以为他是累得晕过去了的时候他突然一跃而起,说:“走,吃饭去。” 在正式考试的前两天,王键一寝室人又出去包夜了,主题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考试。 王键在邮箱里发现很多昔日好友都给自己留言了,大致意思都是回家了好好聚聚。王键关掉窗口,期待着放假的那一刻。转头看见玩卡丁车的胡凡,王键挑逗之心上来了,把吴、刘两人叫上,从此开是了无止境的羞辱。整个晚上胡凡就得了一个第一,然后胡凡宣布这是他继“惊天动地”、“魔兽”、“武林外传”等游戏后放弃的第七个游戏。 第二天几人忍着睡意蹋出门去,外面已是雪树银花,刚刚簇拥成气候的热量转瞬即逝。 “下雪啦!”王键兴奋的大叫,“真鸡巴冷!”吴周辰用这样一句话殿后。 地上的雪晃得人眼花,白哗哗的,非常平整,似乎还没一个人从上面蹋过。王键不忍做始作俑者,看着这雪发呆。刘叶急着回去加衣服,一个小飞身就跳了下去,接着就一阵狂奔,地上马上就起了一长串黑黑的脚印。胡凡看着地上的脚印,对着王键做出一个相当夸张的表情:他的脚,好小!。 回到寝室,王键随便用冷水擦了擦脸,哈欠连连地想床上扑去。 今天要考的是思修,属于开卷类型,其实际意义是让四十个人陪你一块练一个半小时的字。那监考老师也知道是开卷的,所以监考的时候很松。 考完后大家对后面的考试都有了信心,所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事与愿违,接下来高数王键完全不会,那一个个陌生的符号根本就前所为见,好似上辈子的回首一笑,残留不到这辈子。他感到焦躁,本以为到了大学便能摆脱数学,想不到它仍阴魂不散,继续摧残着自己那缺乏逻辑思考能力的大脑,无奈之下只能四处张望,可当他四处张望的时候大家都在四处张望着,王键又偷偷打开老师说的有原题的纸条,确实是原题,只不过数字略有变动,王键不能触类旁通,只能暗中大骂。并想象着那老头在改试卷时那从沾满油污的眼镜中闪着丝丝寒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边大笔打叉边说:嘿嘿,看你们再牛逼,整不歪你们?我整!我整!。 最后实在是无人会做,便将希望寄托在几个平时成绩比较好的女生身上。不料那几个会的女生像保护自己贞操一样保护着卷子。王键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时陶艺发来了短信,王键心里一喜,知道是答案,想想自己终于苦尽甘来,身心俱爽,腰挺的老直,表情就像刚顺利产下婴儿的母亲般幸福。 以后的几场考试就相对容易了些,老师大都给了复习题,只要稍微背记便没多大问题。 最后一场是考的英语,王键做的如腹泻般畅快爽朗,而吴周辰几人却如难产般痛苦不堪。他花了不到一小时便全部做完,把答案写纸条上后就交卷,出来后靠着楼梯扶手把答案全部发送出去,随着手机上的“已发送”,六分之一的大学时光随着手机信号流逝过去。 晚上大家仍旧开了个盛大的坐谈会,王键和吴周辰借着老顾客的名头找“学生快餐”借了口铁锅,然后端着铁锅去隔壁的火锅店弄了一锅鸡肉火锅,买了一包烟,去超市买了几袋蔬菜,顺便去租了几部电影。当然这些都是一起大家凑的钱,“买酒么?”吴周辰问。“不了。”王键坚定的说。 今夜无人入眠——也不准人入眠,陶艺晚上硬是拉着王键包夜,她花四十块钱定了个包间,看样子是准备让王键产生一些想法,不料王键去了不到四十分钟便睡着了,陶艺怎么推、怎么吵都弄不醒他,她只好生气地看起了《流星花园》。 和吴周辰在车站买了票,在候车室买了份报纸,抽出几张广告版垫屁股下看了起来,又抽烟聊了会儿天,王键的车先到,吴周辰把他送上车,两人惜别,王键看着车窗外,不少角落处的积雪仍在,他未料这次寒流持续了这么长时间。 王键是这么度过寒假的第一天的:吃完母亲炖的土豆鸡汤,躺在床上看了一场已知道结果的重播NBA比赛,晚上又躲到离家不远的一座危桥边抽了根烟,本来这是座不错的桥,不管是构造形态还是载重能力都是相当了得的,可是,就在三年前,桥后开了一家私人武术学校,算上王键一共三十多人,他们除了用扎马步、蛤蟆跳、打沙袋、比肩踢来折磨自身外,还用夺命老虎脚和梅花鹿蹄腿双管齐下地折磨那座桥,一个月后,只能用“遗迹”来形容它现在的存在了。抽烟毕,大口呼吸了几口冰凉但新鲜的空气——祛除烟味,回家继续喝汤。 在家的日子还算开心,王键每天都会去高中和以前的伙伴一块打球,他们这群人现在大多都活跃在这个社会的各个阶层,但混的好的却不多,大多数人都在外地打工,听说有几个还被骗进了传销陷阱,家里人也跟着受了不少罪,一些老人说起这事来都是要掉眼泪的。 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王键那时候也有一个属于他的小团伙,他们一共有七人,人称“七子”,也就是七个儿子的意思。当时和他们共存的团伙也不少,有什么“三圣”、“四强”、“五猛”、“六傻”什么的。而之所以有“七子”,是因为小时侯他们的母亲都在同一家纺织厂工作,他们七人自小就泡在一块,春天一起看桃花,夏天一起玩棉花,秋天一起啃麻花,冬天一起玩雪花。他们的母亲见了,都欢喜的说这群儿子都是自己的儿子,“七子”由此而来;然而这几年来,大家都是各奔东西,聚少离多,但当年的事情却都是历历在目,好似昨天发生的一样。 十三年前。当地小镇的一家纺织厂内——那是小镇三大国有企业之一。那一年,王键七岁。 老大匡峰蹲在一块废弃的纺织机床上,他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着的香,头上是一片月黑风高,不远处树影鬼魅,他对着那根香吹了两口,那香飘出几粒香灰后显得更加红润,他对下面坐着的一干人等说:“今天对我和对你们来讲都是意义重大的一天,所谓人生在世,兄弟二字,今天我们来结拜!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啊……”底下众人还沉浸在结交的严肃劲时,匡峰传来一阵好象是被自己咬到舌头似的怪叫。 下面几人抬起头,见匡峰左肩膀上被烫了一个圆润的小红点,老四樊帅看的直发毛,畏缩地问:“痛么?”此时老五张军都被吓哭了。 匡峰说:“不痛,就觉得有点痒,请不要怕,这只是一种仪式,接下来是老二,来,郑松。”匡峰把香递给他。 郑松吞下一大口口水,解开他那天蓝色的小衬衣,扭头看了看王键,然后重重的闭上眼,接着又轻轻的呻吟一声:“嗯……哇,我日!”众人都不忍再看,郑松的左肩膀瞬间多了个小红点。 匡峰见了,笑了笑,说:“不错,点的很漂亮,但你是老二,按道理来说你得点两个。”匡峰把已经熄灭的香又从新点燃,说:“来,再点一个。”此时郑松的表情忽略不记。 老七彭超吓了一大跳,按这个趋势下去的话自己岂不是要点七个,忙上前劝说:“峰哥,我觉得这不合理,既然我们已是兄弟,那就应不分彼此,做什么都要规范统一。而且,如若真要点七个的话,你看,我的肩膀太窄,估计得点到腋窝。”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了老六王键、老三黄潇、老五谢磊一干人等的支持。匡峰见民意难违,又想,如果真点到腋窝里面了岂不是影响了整体美,他想到了他爸那长满纠结浓密腋毛的腋下,便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那就一人点一个,有难共当嘛!”他自己也知道这是灾难。 当点到老四樊帅时,香已经烧到头了,匡峰骂道:“妈妈的,怎么完了,来,我用打火机帮你打一个吧。” 樊帅吓的直叫妈妈,从裤兜里摸出两毛钱递给匡峰:“你再去买一根吧。” 那时候厂里是禁止烟火的,匡峰不敢多拿,只是在出门时偷偷地往腋窝下夹了一根。他拿了钱,熟练地跑到门口的小卖部,要里面的老太太卖一根香给他,老太太吐了一口痰,说:“不卖,不卖,要买就卖一袋!”匡峰被老太太这么一拒绝,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老太太怕他把鼻涕揩在墙上,忙抽出一根香,边骂边递给他,还在匡峰走出去的时候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有偿的给自己活动活动筋骨。 匡峰怕回去后让人发现他有哭过,便跑到附近的牛蹄河洗了把脸,回去后他给众人一一点上。 王键上大学后七人基本都各走各的路,彼此没了交叉点。匡峰在深圳给他叔叔开车,还兼保镖一职,今年回家时把他叔的奥迪给开了回来,英姿飒爽,去网吧吃早饭都是开车去的,众人都夸他牛逼;老二郑松远在青海求学,主要原因是武汉的学校都不要他,他考的太差了,还是在填征集志愿时被侥幸录取;老三黄潇和艾佳一样,都在复读,但他爸妈为了给他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一家人毅然搬到了北京,此时,他们家已经算是富裕;老四樊帅高三休学,因为种种原因随着他爸去云南做生意去了,王键只是在网上才能遇见他;老五张军——这个王键最不愿意提起的人,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游泳死了,在他死去后,“七子”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他死在一个阳光充足的日子,王键一直相信是那灿烂的阳光把老五的魂带走了,因为老五的游泳技术一直都——用他的话说,在地上是个人,在水里是条鱼,但不是人鱼。那个时候起王键就觉得死亡就像空气一样弥漫在自己的周围,每天都恐惧的要死,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老七彭超大一读了一半就没读了,他说读大学把他读的像个傻逼,后来在他舅舅的超市里当起了业务经理,从每见到一个熟人就发一根“黄鹤楼”就知道他混的不错。 今年,除了樊帅和彭超没回以外,其余的人都欢聚一堂,他们常在“老鬼餐馆”讲着高中的那段时光,然后醉的一塌糊涂。 年中的时候王键给寝室几人都打通电话,相互寒暄一阵后他们都以春节联欢晚会要开始为由挂了电话,这让王键很期待这年的春晚。 王键再次遇到艾佳是在她爷爷家,她爷爷由于忍受不了寒冷的气候,撒手归西了,王键一家作为邻居受到邀请,他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了满脸挂泪的艾佳,他心一软,走去安慰道:“生老病死,非人力所能阻止,别伤心了。”艾佳楚楚可怜的说:“夏天我还和他在打牌,为什么会这样?” 王键知道安慰无用,便静静坐在她身边,她走到她爷爷遗体前,屈膝跪下,双手合十,表情虔诚的说:“爷爷,请保佑我一生平安,无灾无难,还有,他,保佑他身体健康,万事顺利。” 王键感动了,这种心绪直到新学期开始才结束。 |